沈予诺在地牢审人,沈离笙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沈暮秋自然找不到他们。此番找不到人,沈暮秋却没有刚才急了。静下心来想一想,沈暮秋也觉得自己是太过小题大做。要是真有什么事,沈离笙又怎么可能丢下沈予诺一个人回宴席上。至于身上为何会带着血腥之气,沈暮秋觉得,还是等会儿宴席结束了再问比较好。
想通此节,沈暮秋便也放下心来,转身预备回宴席上,却和追着她而来的薛志猝不及防撞了个大眼瞪小眼。
薛志有些局促,他抱拳行了一礼,极力想保持着自己公子如玉的形象。可是只要一对上沈暮秋那双眼睛,薛志的脑子里就乱成一团,该说些什么,手往哪儿放,他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暮暮。”
比起薛志,沈暮秋倒是淡定许多,她微微欠身道:“薛公子。”
薛志点点头,嗯了一声,实在记不起来自己原来是想说什么,只能把头别到一边,偷偷拿眼神看沈暮秋。可是不说话又实在过于尴尬,他又怕沈暮秋走掉,于是只能没话找话道:“那个,暮暮……嗯……”一时间实在找不出话题,薛志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沈暮秋生气。这种状况也不是没有过。他只能嗯嗯啊啊半天,喊了句暮暮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暮秋大概觉得他可怜,好好的一个公子哥,怎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她便主动道:“多谢薛公子送的那醉胭宁棠,我用着很好。只是不知薛公子是从那里买来的,我也想给家中的兄弟姐妹们买些。”
沈暮秋主动开口找话题,薛志不知多高兴,他道:“你喜欢就好,你若要,我回头再给你送来。”听了沈暮秋的话薛志突然恍然大悟。是了,他也可以多弄些东西来送给沈家其他兄弟姐妹们。这可是未来的亲家,可得好好讨好着。虽说他好像已经得罪了。
薛志说要送来,沈暮秋也不推脱,“那就多谢薛公子了。到时候所用银两,我会让人送到薛家。”
薛志并不想收沈暮秋的钱,但是他也知道,要是他不收,沈暮秋是绝对不会再要那醉胭宁棠了的,于是他只能道:“好。”
这一番对话下来,薛志也没有刚才那般毛毛躁躁了。终于恢复了那公子无双,温润如玉的形象。他与沈暮秋并肩共行,极为有礼的与沈暮秋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二人回宴席的路上一路都在聊,从东聊到西,又从南说到北。转过一个假山时,沈暮秋却停下脚步,不再说话。薛志不解,也跟着停下,然后将视线看向前方的沈星辰与沈辰逸,问道:“他们这是,吵架了?”
沈暮秋摇摇头,“不知。”
沈星辰和沈辰逸却还没发现薛志两人,仍是在争论着什么。听他二人你一句“立马给我解释清楚。”他一句“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这样。”来来回回争吵个不休,沈暮秋皱了皱眉,越听越蒙,只得上前一步出口道:“星辰,辰逸,你们在做什么?”
“三姐?”两人终于回过神来,沈星辰看了看沈辰逸然后又看了看沈暮秋,然后上前两步挡在了沈暮秋与沈辰逸之间,“三姐,你怎么来了?”
沈暮秋直觉有异,便走过来,还未看清沈辰逸,便又被沈星辰不动声色的挡住,沈暮秋道:“辰逸。”
沈辰逸乖乖站在沈星辰身后,应了声:“三姐。”
沈暮秋见他不肯出来,只好作罢,又将视线转向沈星辰,问道:“你们两个方才在吵闹什么?出什么事了?”
沈星辰装傻:“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辰逸有点皮,我教育教育他。”
沈暮秋满脸写着不相信。沈家兄妹中,最为心疼宠溺沈辰逸的便是沈星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沈星辰对他这向来疼爱有加的弟弟生气,肯定不只是皮这么简单。
但沈星辰不肯说,沈暮秋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仍疑惑的问了一句:“辰逸,是这样吗?”
沈辰逸乖巧答:“是,三姐。”
沈暮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今日大哥生辰,你也少皮些吧。平日里你不是挺乖的吗?还是又被你三哥他们带坏了。回头二姐知道,又要罚你们了。”
沈辰逸连忙摆手,“不,不是,不是三哥他们带坏我的。是我自己……三姐,我错了,能不能不要跟二姐说。”
沈暮秋道:“好了,我不会跟二姐乱说的。你俩也别再吵了。”
二人乖巧点头。
沈暮秋便也不再多话,与薛志一道走了。可心里仍是疑惑,想着回头还是跟沈予诺说说比较好,当然不是告状,只是单纯说说这两人争吵的事而已。
等看着沈暮秋与薛志走远后,沈星辰这才转过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还不快回去裹件领子高一点的衣服,把你这个东西遮起来。”
沈辰逸很想说他现在这件衣服的领子已经很高了,但是看着沈星辰如同锅底的脸色,只能点头应声道:“知道了,四哥。”
沈星辰此刻是真得想把沈辰逸暴打一顿,但终究是舍不得,只能一口气堵在自己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把自己憋死,“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撞到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二姐,三姐或者大哥。更糟糕的,万一你们撞到的是宁叶山庄以外的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辰逸低头不语。
见他这样沈星辰更来气,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转了个身背对着沈辰逸道:“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到。不许再有下次。”然后便抬脚走了。
沈离笙换完衣服刚好撞上怒气冲冲的沈星辰,不由好奇的问道:“四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沈星辰不语,回头又看了一眼沈辰逸,然后更加气了,也不跟沈离笙打招呼,抬脚就走。
沈离笙顶着一脑门雾水,十分奇怪,他心想,莫不是我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辰逸,你四哥这是怎么了。”沈离笙走过去勾着沈辰逸的肩膀,不经意间一撇,在沈辰逸的脖子上看到了一道红痕,他下意识脱口问:“你这是被虫子咬了吗,这么红?”话出口沈离笙便回过神来,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虫子。以他的经验,这红痕怕是来路不正。怪不得方才沈星辰那么生气。沈离笙摸摸自己的下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苦口婆心道:“辰逸啊,三哥知道你年轻气盛,可是也得注意点影响不是,你看看你四哥被你气的。不过三哥很是好奇,是哪门哪派的女弟子竟然能俘获我们家十弟的芳心啊?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这语气,如同慈祥的老祖母终于看见自己的孙儿成亲还给自己生了个曾孙一般。然而画风急转,沈离笙如同做贼一样把沈辰逸拉进了假山里,压低声音道:“不过三哥跟你说啊,这女孩子嘛,都喜欢坏一点的男孩子,像你这么乖的不行,来来来,三哥教教你,怎么样女孩子才会喜欢……”
沈辰逸还来不及想好怎么回答沈离笙的问题,下一刻却已经被沈离笙猜了出来。沈辰逸只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颤颤巍巍,怕是要掉了。沈离笙说一句,他的脸便红一分,听到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一把推开沈离笙,道:“三哥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忙转身一溜烟跑了。
“哎。”沈离笙看着他的背影十分可惜,“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沈离笙背着手出了假山转个头就正面撞上了萧冰涣萧冰燃两兄弟。
沈离笙:“……”
真是流年不利。
偏偏萧冰燃还来了句,“既然沈公子如此明白怎么讨别的女孩欢心。不如教教我,怎么讨你欢心可好。”
沈离笙:“……”
竟然被听到了。
沈离笙此刻非常认真的在想,他现在转头就跑还来得及吗?
萧冰涣十分孺子可教,转身走了,还顺带带走了赶过来企图围观看戏的沈影澈和沈潇落。
沈离笙十分无奈,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恶心吗?”
萧冰燃愣,“你恶心吗?”
沈离笙点头,恶心,十分恶心,且恶心。
然后萧冰燃半酸不苦地笑了笑,道:“方才喝多了,得罪。”这是第一次,沈离笙不加掩饰的表达对自己的恶心。他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表达自己对沈离笙的爱意,怕只怕沈离笙对自己的恶心。萧冰燃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么些天,好像都是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的纠缠沈离笙。不顾沈离笙的想法,把自己的喜欢强加给他,给沈离笙造成了很多困扰。萧冰燃突然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沈离笙望天。
好吧,他实在是看不得萧冰燃这一脸哀默大过心死的样子。他方才话好像说得有些重了。人家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冷不丁被泼了一盆冷水,指不定以后会有什么心里阴影。想到这沈离笙越发觉得自己作孽,他咳嗽了两声,气沉丹田放软了调子正预备再开导开导萧冰燃,试图把这弯了的苗子再给掰回来。
可不等他一肚子的话说出口,萧冰燃便先他开口道:“沈三公子,这几日多有得罪。萧某少不更事,不懂规矩,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沈离笙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晓得是该咽回去还是吐出来,只能干巴巴的一声,“昂。”
萧冰燃说完这话也不多做停留,转身走了。沈离笙叹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叹到底,本应被拉走的沈影澈和沈潇落却突然跳了出来,一人在他身后拍了一掌,齐齐喊了句:“三哥!”
于是沈离笙这口没叹完的气又被拍了回去,险些没呛死他。
沈潇落啧啧感叹,“三哥啊,你知不知道你伤到人家萧公子幼小脆弱的心灵了。你平时不是挺怜香惜玉的吗,怎么这次这么狠心啊?”
沈离笙嘴角微抽,他抬起脚往沈潇落腰上踹去,恶狠狠地道:“你还有脸说。我当初让你带着人把可以藏人的地方全部搜罗一遍,结果呢!!!”不然他也不会在那样一种情况下被萧冰燃撞上,指不定也就没有这档子破事了。一想到这个沈离笙就气得要死,恨不能一巴掌拍死沈潇落算了。
提起这个沈潇落也有些尴尬,他一侧身躲过沈离笙这一脚,尬笑两声道:“咳咳咳,失误,失误而已。”天地良心,沈潇落敢保证他搜的时候是绝对没有人的,谁知道那采花贼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凭空冒出来的。
沈离笙还要再上去补一脚,却被沈影澈一把拉住,他道:“是啊,三哥你就别怪他了,怪了也没用不是?淡定淡定,咱淡定啊,走走走,喝酒去。”
“沈羲姑娘,蓝馨姑娘。”风逸炀将扇子揣到袖子里,收起了自己那一副轻挑的浪子行径,抱拳端端正正向沈羲沈蓝馨二人行了一礼。
沈羲与沈蓝馨回了一礼,然后沈羲问道:“风公子方才不是和我九哥他们在一起吗,可是迷路了?”
风逸炀摇摇头,难得正着一张脸,不再一脸风流模样,“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专程来找沈羲姑娘你的。”
沈羲奇怪,“找我?”找她干什么。沈羲记得自己和这个风逸炀也没有接触太多,对方能有什么事找她。“不知风公子有什么事找我?”
风逸炀不言,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沈蓝馨。
沈羲不懂风逸炀究竟要和她说什么事,竟连沈蓝馨也不能在场。于她而言,沈蓝馨是她妹妹,无论是什么事,沈蓝馨都是听得。
她正要开口,沈蓝馨却很有眼力见的先她一步开口道:“十姐,我有些冷,想回房间拿件披风。”
沈羲的话没说出口,呆了呆,然后点点头道:“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