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觅没有多做逗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多说多做就显得刻意和古怪了。
徐曦还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直到方觅走远了,一阵凉风吹在他的后颈上,他打了个哆嗦,随后警觉的快步走离湖边,又在长椅上坐下,只是这一次他选择了阳光明媚的一侧,试图驱散周身的寒意。
在遇上方觅之前,他明明是坐在长椅上乘凉的,徐曦记得清清楚楚。
他盯着平静的湖面,不敢再分心分神,渴望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可他看的眼睛都酸疼了,也只看见倒映在上面的蓝天白云。
“真是光天化日下见鬼了。”他忍不住嘟囔一句。
楚湘湘腿长步子快,很快追上了呆坐在湖边的徐曦。
她走过去,坐在烫人的凳子上,也不在意头顶灼人的太阳,笑着伸手一把揽住徐曦的肩。
“儿子,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说吗?”
徐曦瞥了她一眼,懒得反驳,懒得解释,而是直接把手机塞到了对方手上。
两人很有默契,楚湘湘明白他的意思,打开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那条新闻,她很仔细的一字一句看完了,还不忘吐槽一句,“这稿子写的真烂。”
徐曦没动,也不说话,楚湘湘生怕他是抑郁了还是自闭了,赶紧把手机放回他手里,打趣道,“你就为这事逃课啊?难道你是杀人凶手?徐曦我跟你说,你要是真干了这样的事,我可是会大义灭亲的......”
“我昨晚做梦了。”
徐曦很平淡的打断了楚湘湘的话,楚湘湘顿住,眼睛蓦地睁大。
“你说...你做...梦...了?”她一句话没说利索,分成了好几段。
徐曦终于扭过头正视她,郑重地点头,“是的。”
“该不会......”
“我梦见的就是这个新闻报道的事。”
风很大,天上的云不见了踪影,太阳毫无顾忌的释放出光和热,徐曦和楚湘湘挤坐在一小片树荫下,湖边发愁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们两相对无言大概快有十分钟了,最终还是楚湘湘忍不住,先开口提出了质疑。
“你或许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呢,全世界每天坠楼身亡的人那么多,只是巧合啦。”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显然自己也没有底气。
徐曦叹了口气,弯腰拨弄着脚边的石块。
“我也希望只是巧合,但你知道的...所以我想去事发的工地看看。”
楚湘湘的内心很纠结,她既希望徐曦去,又不希望徐曦去。但她也知道,如果徐曦不去弄清楚,估计心里会一直过不去那道坎。
“行吧,我就陪你跑一趟。”
徐曦面露难色,他不太想在这件事上麻烦别人,因为他不确定这会不会把无辜的人也卷进去。
“其实我自己......”
楚湘湘一掌拍在他的肩上,目光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徐曦,别总觉得亏欠我什么,出去办事多个人多双手,也多条后路。”
徐曦还没来得及为她这番话感动,就听她接着补充道,“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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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觅不急不徐的漫步在湖边,阳光下的笠阳湖很漂亮,像镶了金粉的蓝宝石,嫩绿的柳条随风飘动,偶尔会拂过他的肩,他的脸。
一个个子挺高的女生从他身边跑过,很着急,像是在追什么人。
方觅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了一眼,女生搭着徐曦的肩,徐曦把手机拿给了女生。
女朋友?
方觅收回目光,在湖边蹲下。
旁边的树干上挂着“小心落水”的牌子,他瞥了一眼,只当作没有看见。
初春的湖水还有些凉,方觅伸手拨弄了两下。
“欺软怕硬吗?真没意思。”他嘟囔了一句。
没有风,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泛起波澜,倒映在湖中的蓝天白云不见了踪影,湖水由蓝色变为墨黑色,像是什么巨物的阴影。
方觅有点意外,他收回手,在空中甩了甩,水珠落在旁边的草地上,结了冰。
“还挺意气用事,小孩子都知道的激将法你不知道吗?”
方觅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血液流通受阻的双腿。
与此同时,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天色暗下来,周围突然狂风大作,湖边的两排柳树像狰狞的厉鬼似的,拼命挥舞着自己夺命的枝条。
一条离方觅最近的柳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方觅来不及躲,柳条打在他的手臂上,衬衫袖子被划出一个口子。
他撇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
“这可是上周刚买的,你赔钱吗?”
柳树或许是愣了一下,在狂风中有短暂的静止。
方觅面对着枝条乱飞,看似很凶残的柳树,想要给自己的新衬衫讨一个公道。
而在他身后,笠阳湖上,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中缓缓升起,无数凄厉诡谲的声音刺激着方觅的耳膜,他被吵得有点烦躁,从裤兜里找出一张纸巾,在数秒之内做成了两个耳塞。
近处的几棵柳树的枝条突然同时向他袭来,方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闭上眼,做等死状。
狂风呼啸,无数亡魂怨灵在呐喊着自己的不甘,官方声称仅五米深的笠阳湖水涌起,筑成一堵近二十米高的水墙。
柳条的尖端在距离方觅的身体半米外的地方停下来,无法再前进一毫米。
方觅睁开眼睛,瞳孔已变为金色。
他转身,在同样距离半米的地方,有一个十分丑陋的怪物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正打算大快朵颐。
方觅眯起眼睛,细数里面细细密密的尖牙。
“声东击西,不愧是大学里的怪物,看来你很会嘛。”
怪物发出一声嘶鸣,那个准备咬下方觅脑袋的大头不见了,化为一滩黑色的水,浇在草地上。
没有了其他东西的阻隔,方觅终于看清怪物的样子。
怪物的体型硕大,嵌在水墙之中,他的身体像鱼,却有着一个与人类构造相似的脑袋,笼罩在黑色的浓雾里。
总之一个字,丑。
“我不想管闲事的,但是你先招惹我。”
静止在半空中的柳条突然扭动起来,像是床榻上因痛苦而剧烈挣扎的病人,几秒之后,从最接近方觅的尖端开始,柳条开始枯萎,直至最后整棵树都化为死物。
不过一分钟,笠阳湖两岸已看不见一棵活着的柳树。
方觅往前踏了一步,踩在黑色的湖水上。
水墙内的怪物再次亮出尖牙,但显然它的威胁毫无作用。
一米八的方觅站在水墙前,与巨大的怪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者是没有操作空间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