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怀秋背对着他,一柄长剑刺穿他的腹部,泛着银光的长剑刺痛了茯欢的双眼,那抹鲜红在怀秋黛绿色的衣袍上十分明显,可以想象,若不是怀秋挡着,刺穿的就是茯欢自己。
怀秋的鲜血浸染了茯欢的后背,而血低落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十分的清晰,黑衣人没有想到怀秋会挡在茯欢身前,逐渐抽出长剑。
“不!”茯欢怒吼一声,此时抽出长剑意味着什么她是知晓的。
飞身上前,直接一掌击向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猛地往后退,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打算乘机攻击茯欢,怎料茯欢突然转过身来,眼里是刚才没有的冰冷,冷得让人生寒。
“他是我的夫,你们不该动他。”万分冷硬的字眼自她唇中吐露。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眸子一闪,手中的动作却是不曾迟疑。
茯欢持着匕首,动作比先前迅速以及狠辣,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毁了面前的这个人。
黑衣人被茯欢逼得节节后退,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间,茯欢用匕首刺入他的左臂,可是她的视线在看向被刺入的部位时,有了短暂的微愣。
黑衣人痛苦的哼了一声,没有再攻击茯欢,急忙闪身离去。
茯欢手中的匕首被染红,黑暗笼罩在她的面庞上看不清表情,只见她沉重的走向跪坐在地上的怀秋,小心翼翼的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这时,不远处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南以萧,她身后是御林军。
南以萧看见茯欢伤痕累累,顾不得帝王威仪,跑到她面前,目光急切。
可是茯欢的眼神一片空洞的看着怀中的怀秋,身形颤抖,她慢慢的抬起头,脸色煞白,语气竟是南以萧也没有听过的悲伤:“救他......”
怀秋被抬去承光殿,已经有御医在里面为他医治。
南以萧陪茯欢站在殿外,她担忧的看着茯欢,刚才让御医也为她治伤,却被她一口拒绝了,想来,在怀秋没有大碍之前,她是不会同意的治伤的。
“来人。”
“属下在。”御林军跪在南以萧身前。
“给朕找出凶手,若是找不出来,你们提头来见!”此事的严重性已经惊动的所有人,茯涵和迦夜正在赶来的路上,南以萧明白,若不是这些御林军疏于职守,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茯欢遇袭,而且今日刺杀的是茯欢,说不定哪一日就是她这个帝皇了。
“不用了,我知道凶手是谁。”茯欢的声音沙哑异常,却是十分的笃定。
“欢儿,你......”南以萧看着茯欢这副模样有些不忍。
“只是不知道帝皇是否舍得了?”茯欢凝视着南以萧,这一声“帝皇”不同于往日的礼数,而是带着一丝怒意。
尘檀殿。
当南以萧和茯欢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看着上方的牌匾怔怔出神,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
“帝皇。”茯欢的话唤醒了南以萧。
她皱着眉头,抬步走了进去,茯欢尾随其后。
“帝皇驾到!”
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身影,他身着紫色长袍,衣袍上面的蝴蝶好似快要飞起,在漆黑的夜里,那些金粉十分闪耀。
尘檀殿,是凤君住的地方。
“参见帝皇,王姬。”叶逢墨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
“你们都退下。”南以萧屏退了丫鬟侍卫。
茯欢看着他低着的头,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目光森寒。
“逢墨,今晚王姬遇袭,你今夜可有离开尘檀殿过?”帝皇开口问道,当茯欢带着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叶逢墨就是那个凶手。
叶逢墨的身体微微一怔,半晌,他苦涩的声音才逐渐响起:“帝皇既然来了逢墨这,定是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话一出,南以萧面色灰白,若说刚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可是却是荡然无存,颤抖的开口:“果真是你......”
“是我。”叶逢墨也没有顾忌南以萧的身份,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刺杀王姬这是死罪?”南以萧逼近他,看着他没有丝毫慌乱的眸子。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啊,不怕死。”叶逢墨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明朗。
“只要能杀了她,赔上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叶逢墨突然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茯欢。
茯欢同样看着他,两道目光交汇,一个冰冷,一个愤怒。
“为何?为何要这么做?”南以萧沉痛的闭上双眼,再次问了一遍。
“难得帝皇觉得,她真的有资格继承皇位吗?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坐在那个龙椅上,只会让人耻笑我们瑾国......”
“啪!”还没等叶逢墨说完,他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掌印,而南以萧的手停在半空中。
“哈哈......陛下,你可知我为何这般恨她?”叶逢墨笑着,可是茯欢却看见他双眸通红。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蛮横骄躁,若不是她狠毒至极,寅初又怎么会落水身亡!”叶逢墨说道这里,眼里沾染上了雾气。
南以萧无奈一叹:“当年是场意外。”
“怎会是意外?若不是她让寅初去荷花池找蜻蜓,寅初也不会落水!”叶逢墨已经没有了凤君的儒雅,此时的他发丝凌乱面容扭曲在一起。
茯欢努力回忆着寅初这个人,似乎在她幼时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叶寅初,叶逢墨的亲妹妹,她儿时唯一的玩伴,在茯欢七岁的时候寅初落水身亡。
“刺杀王姬一事,你可认?”南以萧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认,怎么不认,没刺死她算她命大,离开了陛下的庇护,她迟早有一日会丧命于他人!”叶逢墨盯着茯欢,似是要把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来人拟旨,废去叶逢墨凤君之位,贬为庶人,择日起禁足于尘檀殿,没有旨意,不得离开半步!”话了,南以萧正打算甩袖离去,怎料她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陛下,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和陛下在一起,可是陛下你可否知晓?我并不快乐,我何其怀念当初你还是皇女的时候,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自从入了这皇宫,陛下虽待我如从前一般,可我却像极了一只金丝雀,困于尘檀殿这笼中,注定了我一生喜怒不能自如,生死不能自主。”
“我叶逢墨来自乡野,虽出生贫寒,可我活得自在,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却感觉什么都没有,但若是为了陛下,我可以不要自由,陛下,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叶逢墨是一个骄傲的人,即使现在他也不曾让泪水滑落半分。
背对着他的南以萧身形一愣,她侧着身,看着叶逢墨:“你也是朕唯一一个爱着的人,可惜……”
南以萧没有把话说完便转身离去,叶逢墨痴痴的看着南以萧的背影,好似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王姬还不离开,是要看我笑话吗?”叶逢墨开口道。
茯欢走到他面前,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感叹。
“你可知我让寅初去找蜻蜓是为何?”
“不过是因为王姬喜欢罢了。”叶逢墨嘲讽的笑了笑。
“那天,是她的生辰,我假装生病,让她去找蜻蜓,不过是我在荷花池给她准备了惊喜,想让她欢喜。”当年一个多么单纯的初衷如今却成了让叶逢墨变成这般模样的契机。
“当年的事情我有责任,难道你就没有嘛?她生辰那天,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我想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寅初在去荷花池前,还告诉我她有多久没有和你待在一起了,她很想她的哥哥……”茯欢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叶逢墨,便也离开了这里。
叶逢墨听完,身形怔住,半晌便仰天大笑,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当年寅初生辰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想,那时候他大抵是在为打通关系,为了登上凤君之位而烦恼中,连自己妹妹的生辰都抛之脑后,他以为自己是凭自己的努力坐上这个位置,哪曾想,这其中的代价,竟是他亲妹妹的生命,如若他能够放下那一切琐事,多关心关心寅初,记起寅初生辰并陪在她身边,那么寅初现在会不会还活得好好的?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到头来,他最该恨的不是茯欢,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