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堂府。
迦夜一路从流衔王府赶过来,一下马车便火急火燎的走入正厅,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上方的人说道:“祖母呢?”
这时,一道刻薄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弟弟离家久了,这该有的规矩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见她眉目姣好,画着精致的妆容,手中轻摇着一把芙蓉团扇,视线却是对着上方的女人。
迦夜一听,目光再次看向上方的人,随即一掀衣袍,跪在地上:“母亲。”
北堂荔手中把玩着茶盏,那双凌厉的眸子微眯,看着迦夜若有所思。
良久,她才缓缓启唇:“起来吧。”
“弟弟是没有看到我这个姐姐吗?”那位粉衣女子轻笑一声。
迦夜的双手握成了拳,却只得无奈道:“姐姐。”
“唉真乖,我北堂淑蔚可是有一个好弟弟呢,先不说攀上了流衔王这高枝,单单听到祖母病重便赶了回来,这份孝心,姐姐我可比不上。”北堂淑蔚话中带刺,而上方的北堂荔似乎已经习惯了,独自饮了一口茶。
“母亲,祖母怎么样了?”迦夜开口问道。
“已无大碍。”北堂荔对待迦夜一贯是冷冰冰的。
“那我去看看。”迦夜起身正欲要走,忽然,北堂淑蔚来到他面前。
“弟弟不必去了,祖母早已睡下,你这一去恐怕会打扰祖母休息,今天召你回来,母亲是有话要对你说。”北堂淑蔚轻轻拍了拍迦夜的肩膀。
迦夜不由得看向北堂荔,北堂荔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你进流衔王府差不多快六年了,如今王姬已经回来,你最好能讨到她欢心,还有,你可要记住,北堂家不养无用之人。”
“母亲,王姬前天离开了。”迦夜答到,脸上却是一闪而过的痛苦,似是对北堂荔最后一句话有所感触。
“哦?去哪了?”北堂荔对此有些奇怪,她知道茯涵带着茯欢进宫,但是对于茯欢离开一事她倒是不知,现在想想,这茯涵为何要让刚回来不久的茯欢再次离开呢?
迦夜眼帘低垂,半晌,才缓缓开口:“儿子不知,流衔王对外一概不提。”
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没有如实相告。
“这样啊……对了,这次召你回来还有一件事,听说你想入官?”北堂荔看似随意的问到,但是语气却有了几分冷意。
迦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后才吐出一个字:“是。”
“弟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北堂家世代女子为官,你既已入了流衔王府,便安生的待着有何不好?”北堂淑蔚语重心长的说着,暗地里却勾唇一笑。
“是啊,你已经成为王姬的侧夫,这宫中之事大可不必参与,况且你表姐还在朝中任职呢,你不需要担心。”北堂荔也附和道,满脸都是关切之色。
这些话里的意思迦夜如何不知,她们这般只是为了巩固北堂家的势力,而北堂家世代是瞧不起男子的,怕他这个清倌的儿子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到时候便翻脸不认人,成为北堂家在朝中的一大障碍,可是他……
“母亲,恕儿子不能从命……”迦夜脑中突然闪过茯欢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话,确实,他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你!”北堂荔没想到迦夜会忤逆自己,自小以来,他对自己向来都是尊敬有加。
“违背母亲的意思你可知后果如何?”北堂荔目光危险的看着他,似乎在劝他回心转意。
“迦夜知道,但是母亲,恕迦夜不能从命……”迦夜跪下一拜,额头紧贴地面。
“好,好啊!你当真不孝……和你那个卑贱的父亲倒是一样倔!”北堂荔看着迦夜的面容想起那个她多年都未见过的人,内心百感交集。
迦夜听到北堂荔这么说他的父亲目光一凌,却是没有作声。
“滚!给我滚!”北堂荔看着自己的儿子当面忤逆自己,不由得怒从心起。
迦夜起身也没有留恋转身便走。
出了正厅,他看见一个人影在走廊徘徊,心生怀疑,便走了过去,看到的是无比熟悉的面容。
“爹爹!”迦夜看着成佑眼底的青黑,心里一阵阵的疼。
成佑面色苍白,但五官是极其俊俏的,而那双眸子却暗淡了许多。
“迦夜,你又何必惹你母亲生气呢?你明知道她最讨厌别人反驳自己。”成佑伸出手轻抚了抚迦夜耳畔的碎发。
“爹爹,我只有从仕,才能够带你离开北堂府,儿子不想再让你受苦了。”迦夜握住成佑一只手,眸子里满含坚定。
听到迦夜这么说,成佑抿唇一笑:“是爹爹无能,不能护你周全,让你在那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家。”
“只要我的迦夜遵从本心便好……。”成佑虽是北堂荔的夫侍,可因为清倌的身份在家中的地位低下,时常受到他人的欺负,而北堂荔对他,自从入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爹爹,孩儿走了,你要好生保重……”迦夜说着,终是不舍得离开成佑。
“去吧。”成佑点点头,目送着迦夜离开。
走到大门前,迦夜回头看了看上方那三个鎏金大字,他想,不能再一味的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