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番寒喧毕,林铁龙便道:“两位真人,此次与黄天堡之战,莫非是属意清源小真人出战。”
师无方点头道:“林师弟身份、武艺,皆为最适之选。”
林铁龙转过头来看向林清源,怔怔半晌长叹道:“那黄天星实在是不得了的很。上次我带人去为林老七讨说法,第三战打死咱们人的,就是那黄天星师弟。老实说,很高。前几天铁岩偷偷去试了试那黄天星的身手,吃了个大亏。”
林清源闻言眼睛一凝,林铁岩幼时曾教过他武艺,可谓有恩,竟被人所伤,忙起身道:“岩叔,你伤势如何?”
林铁岩叹道:“在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丢人,大家且看。”说完缓缓解开衣襟,露出胸口,只见一个乌青的巴掌印,正印在当中。
姬雪盈见此轻呀一声,扭头不看。反倒是林清月那丫头比林清源还快,一把跳到前面,低头一看,惊叫道:“呀,岩叔,你被打得於血啦,我上次采的红花、三七,等回去给你送点。”
林铁岩哭笑不得,打趣道:“要只是被打於血,哪难得倒你岩叔?小小年纪,眼光不准,下次再去学练,少不得要多教教你。”
林清月闻言惊呼一声,躲到林清源身后。原来林铁岩身为林家寨教练,说多教教你,可能就是让你多扎半个时辰马步,多跑几圈方田,这丫头没个定性,又不肯吃苦,哪里愿意。
林清源缓步走到跟前,抬手轻按掌印,不由心神一动,低声道:“岩叔得罪了。”说完搭起他手腕,雄沛内力到处,瞬时沿林铁岩十二经疾走,一到膻中穴,立时受阻。林清源抬眼一看,只见林铁岩正满脸苦笑地点头。不由缓缓松手,倒退两步。
林清月见他们打起了哑迷,不由急道:“哥,快说岩叔是咋了?”
林清源回望林铁岩,却见他点了点头,便道:“重手法截断了岩叔中丹田,先天真气难以时时流转蕴养已身。岩叔,是‘铁山漂掌’吗?”
林铁岩点头道:“就是‘铁山漂掌’。清源,那黄天星万万小看不得,今儿叔也不怕丢脸,叔就在他手下过了三招。胸前这掌他只印下一半,想是认出来是我,手下留情了。”
林清源摇了摇头:“铁山漂掌啊,坚硬如铁,雄沉如山,浮若漂萍,掌印十方。这一道掌印直压在岩叔你中丹田,阻住运转内息,久则必为祸害。”
林清源此言却是正理,要知先天高手内力运转不休,忽然间一掌阻住中丹田,扼住内流。便如在一个奔流的河道上坚起大坝,不但下流未得水润,随着上游水流越积越多,迟早冲溃堤坝造成水灾。
人身毕竟血肉之躯,林铁岩中丹田积蓄内劲汹涌,却难及下丹田,一旦哪日内息崩散,轻则走火如魔大病一场,重则筋脉尽被“滔天洪流”摧折,沦为废人。
林铁龙听他点明,也不在隐藏,便道:“清源所言即是。今日前来一则一见清源小真人,二则还有一请。铁岩伤势,我二人苦思无解,还请两位仙长施以妙手。”
这时却听师无法冷哼一声:“即有战约却暗行试探,是无礼也。实力有差而不知进退,是不智也。年龄胜倍而败于彼手,是不才也。妄自尊大,徒惹此祸。”
林铁岩闻言满脸羞愧,林铁龙也一脸尴尬,只是师无法多有教授林铁岩,自有资格说他,只得恳言道:“两位仙长,岩弟之举,其实是铁龙所指也。而今身受此苦,铁龙恨不得以身相代,只盼两位仙长妙施仁手。”
师无方、师无法二人面色严峻,只不说话。
林清源心知二位师兄是恼林铁岩未经授命便出手刺探,且还打输了,大折宗门颜面。与人约战却又暗行刺探,却大违君子之道,林清源心下亦大不为然。但两人毕竟是自己宗亲,岂有不救之理,当下亦起身道:“两位师兄,岩叔此举,虽是荒唐,但却是为清源而犯险。且此掌之异,林清源确已窥得对手虚实,胜算更增。黄天星非凡人,败于彼手非是无能。两位师兄且请看在岩叔一心为公、亦助清源之事,展神威,施神通,救岩叔于摧身之苦。”
师无方、师无法二人互望一眼,各自笑了笑,便道:“师弟莫非忘却了七旋指?林铁岩确有惠于师弟,师弟可自解其苦。”
林清源闻言一醒,喜道:“非师兄点醒,我几不悟,不错,我确可解此掌印。”转过身后对林铁岩道:“岩叔,不知……”
林铁岩方才被林清源一搭手,便觉他内力如渊似海,实有深不可测之感,此刻见林清源相询便道:“我信得过你,放手施为吧。”
林铁龙在旁心悬了悬,依他本意是再继续求恳两位仙长,由他们出手方始万全。虽然风传林清源已成仙,但毕竟双十年少,能有多少根基,想来是与自己和铁岩差相仿佛罢了,纵然真能胜过,也不似两位真人玄奥无方。只是真人已经发话,林清源也亦出言,自己若是相阻,那就真要把人都得罪光了。
林铁龙虽然信不过林清源施救,但他又不是没有脑子。何况两位真人在旁,哪怕施救过程中真有纰漏,也可随时补救。
只是他跟林铁岸情逾兄弟,林家寨多少大事都需要二人撑持,可说早已视若腹心。此时见林清源与林铁岩二人步出院外,忙起身跟了上去。
林枫白、林清月早在赶到门外,姬雪盈看了看两位师兄,亦轻施了施礼走了出去。中堂只剩三位族老一面心忧林铁岩伤势,一面又担心无人伴陪仙长,只是满脸焦急却是掩不住了。
师无方笑道:“清源师弟一展玄功机会难得,你们也去看罢。我二人自有神通,无须顾忌。”
三位族长各自长吁了一口气,忙向两位仙长施礼,紧跟着急步赶到院中。
院中林铁岩早已脱掉上衣,盘膝在地。他武艺精熟,经年苦练,一身筋肉当真如钢似岩。林清源细目视之,单他后背就有三处齿痕,两处箭孔,一处刀伤,想是为林家寨多年征战,除野兽,卫村落,累见其功。
林清源亦不由心中赞叹,这位岩叔虽然资质未必上佳,但心性即坚且韧,未遇名师时已能克已修身,一遇高人指点便步入先天,当真不容小视。且他由武入道,前期虽然落于人后,但以此心性,坚毅前行,谁敢言未来前景。想来两位金丹师兄亦是看重他,才对他累加点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