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深知两人之意,连凡俗世界的流流混子,如果罩得人被人欺负,也会出面找回场子。试想,如果跟着你,被人欺负,你不讨回来,不止小弟离心,连其他同样的混混,也会把你当成软蛋。
这样年长日久,你的小弟出去,不会有人给面子,会逐渐转投他人。你的“兄弟”越来越少,面子自然越来越不好使,终有一天,要么自己去给别的混子当小弟,要不就是逞强到有尊严的“战死”。
一个宗派立身之根本还是弟子,弟子多了,其中总有奇才可以筑就道基,踏入先天。再有佼佼者,能成就金丹,这就是一个门派的中坚力量了。弟子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俗世中遴选?
你门派不强势,连自己罩的地盘的“自己人”,都护不住,生生被人打死了,还不敢吱声,这样的宗派,谁去投?
只怕三姑六婆都会说死你。哪怕已经投入宗门的弟子,虽然修真,但人家也有家人亲眷,岂能不时时惕心?
现在的各村、寨,为什么依附宗门,还不是因为生存艰难,需要宗门护持扶植?你宗门常驻弟子,我们逢年过节的孝敬着。你宗门,我们的儿郎多少都去拜投。现在出了事,宗门就要弃我等于不顾?
何况,如林家寨这般,宗门已于此传道授武十几年,几可算是宗门在世俗的分枝。现在与人争端,吃了大亏了,你常驻于此的“真人”,岂能坐视啊。
更何况,练你一剑宗的重元功,被练古方教的筑灵决的人,接二连三的打败。如果一个两个,可以说是个人修为有高下。如果三五个都是,那么,是不是应该从功法上找问题?
林清源知不论从个人威信、宗派声望还是与林家寨感情种种方面,只要寨主求到这里,两位驻寨真人,断无不出手之理,不由长吁一声问道:“两位师兄,寨主可是已经找过你们了。”
师无方点头道:“林寨主已携三位族老,备厚礼来拜访我二人了。林师弟,我二人知林家寨民生艰苦,虽然未收礼赠,但已经答应为此事主持公道。”
林清源周身一紧,急促出声道:“师兄,如今有恶蛟为祸,师兄出手大为不宜。且若师兄出手,不论输赢,都将与古方教结下强梁。”
师无方道:“正是如此。昨日恶蛟为乱,我二人与黄天堡的常驻真人一道拒敌,归来途中亦曾互换意见,此事最好及我等而止,不可再扩大。近年四地灾祸频生,宗门捉襟见肘,料来古方教亦如是,我二人其实属意……”
话未说完,却听师无法道:“师兄且慢,待我与师弟搭把手,再复说话。”
林清源知其意,便起身走到院中道:“得蒙师兄赐教,何幸如之。”
师无法亦行至户外,只道:“师弟见谅,事涉甚大,为兄不可不慎。师弟可全力而为。”
林清源道:“原是要的。”话完运气纳身,气息一定,心境自宁,大罗掌早已御掌而出。
这大罗掌为一剑宗弟子入门掌门,每位弟子都曾习得,甚至连林家寨都有人得蒙传授,但此刻林清源施展开来,身与法合,法与意合,意与气合,真是法度谨严,尽显宗师风采。
这大罗掌虽为一剑宗入门即习的掌法,但却是极端高妙,是属刚柔相济,阴阳并蓄之顶峰武学。一剑宗为名门正宗,门内功法都秉承了平和中正特性,这套掌不论凡夫还是宗门,若是习练都能自其中得益。
此套掌门经历千锤百炼,几无破绽,可说是金丹之下不败的武学了,毕竟宗门弟子,若是所习武学弱于凡俗传承,岂不无端遭人看轻。
林清源此时全神动武,刚时欲摧山平岳,柔时却似如睦春风,招来式往之间,伴随浩荡真元重重压迫,纵是师无法是金丹期真人,此时不施神通,单论武技也难占上风。
姬雪盈、林清月早跑到门口观看两者武争,师无方却端坐屋内,想是另有神通,可不必亲身前往。
匆匆三十六路,林清源、师无法二人风采各展,却是谁也耐不得谁。
林清源胜在刚柔相济,并行无方。师无法强在招行圆融,式在并蓄。
如此结果,连师无法亦有几分意外,低喝一声道:“林师弟小心了,考较功力来了。”
一声考较功力,师无法敛招纳式,身形一矮,马步紧扎,恍忽间似连结大地,右掌早已蓄力击出,正是大罗掌精要“森罗万象”。
同一时间,林清源亦扎马步,纳真元,同样一式森罗万象应出,两掌交击,轰然震响中,地裂三寸,劲波乱流。
师无法被一股强力挣动得身形一晃,但马步紧扎,连结大地,岂是等闲能动?只一晃荡便复稳立,抬眼望去,只见林清源身退一步,纳气归元。
师无法脸上异色乍现,拱手道:“师弟好功力,好掌拳,金丹之下当少有人能耐得了你。”
林清源心如明镜,这位师兄不施展金丹神通,便已占了上风,平日常自讨自已能战金丹真人,想是将天下人看得小了,不由拱手道:“师兄奇威,林某拜服。”
师无法笑道:“艺在伯仲,师弟过谦了。”
两人各谦几句,便向里堂而去。
走到门栏处,见到姬雪盈、林清月两个人,还自看得呆了呢。师无法顺着她们目光看去,只见大院之中地裂三寸,蔓延丈余,自己立足之地亦是地陷三寸,想是当时对掌自己导势渲力,再看林清源马步扎力处,却是浅浅一寸,不由暗赞一声。
两人份属同门较技,自是不欲外人知,师无法衣袖轻拂,霎时院地如故,脚印填满,裂缝重合。林清源、姬雪盈都看得心头狂震,齐声道:“金丹真人妙法神通,当真了得。”
师无法淡笑道:“些微伎俩,你二人俱有金丹之望,侪身我辈又有何难?”
只有林清月对这玄奇手段视如无物,只在在想,你这算什么,看刚那架势,我哥一拳就能把这围墙砸倒,一脚就能将这地板震裂,你不过跟我哥一样,装得像大尾巴狼。
还好这话她未宣于口,不然少不得要招林清源赏她几记暴栗。
众人回屋各自落坐,师无方笑道:“师弟根底之厚,世所少见。此次我等与一剑宗道兄相议,只一阵定输赢。黄天堡出战之人便是师弟于河边所见之黄天星,师弟,此人断断不可小觑了。据传此人亦用三年筑基之法,只未知真假也。但此人确大异于寻常先天,据传他水火难近,刀枪难伤,力大无穷。此时已在筹备凝结金丹,真不知若成金丹,会是何等光景。我等方才只恐师弟未入先天,内气难及。但此刻看之,师弟内力渊深难测,正可为其敌手。”
林清源与黄天星共扶木桥供众人过河,自是深知其能。当时林清源场面较其更加好看,但各人能耐各人知,林清源是倚仗仙宝,黄天星是真本事。当时林清源见他面色胀红,还以为他濒临极限,后来才知是受三急所苦。若如此,此人能为更在预计之上。
林清源虽自负,自己未入先天,但足可与先天高手争锋。但那等人已属异才,且隐有抱丹之象,想到与他交手,确实难言必胜。
师无方亦道:“黄天星将临结丹,本来我等想请师门派先天圆满师弟前来一会。但那黄天星毕竟出自黄天堡,于其对手者,若是宗门遴选,实是大弱宗门颜面,如此这一阵还不如不比也罢。现林家寨中,师弟修为,足称绝顶。其实师弟哪怕争个不胜不败之局,咱们宗门颜面也算保住了。”
林清源正欲回话,却听师无法道:“师弟你尽管出手,到时哪怕不敌,我们也不会坐视。对了,此绶仙衣、纯钧剑你都带着吧,到时一并出手!”
师无方闻言急道:“不可,不可。”但一想到此战凶险,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
林清源笑道:“两位师兄且放心。师弟当有一定把握,师长赐宝本为降妖除魔所有,若用在同道身上,却是挑起事端。试想,那黄天星岂能没有师长赐宝。到时约定凭真本事一较便了。两位师兄,此战林某应了。”
师无方、师无法两人互望一眼,久久方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