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用……”
“先休息一下，我去向教官报备一下。”他说道，脸被晒得又黑又红，汗水不住往下滴，脖颈上也是汗水的流淌痕迹，背上更是湿了一大片。
“别……我自己来就好……你给我……”
男生推开她的手：“你缓一缓，待会儿我再去找一个打扫阿姨来，悄悄的。”他对彭彭安慰地笑了笑，起身便要走。
“别！”她拉住男生的裤子，扯得他身形一晃，“别去告诉教官，我自己去！”
男生的裤子太大了，被扯得心头一跳，生怕发生某些惊人的意外，下意识紧紧拽住了腰带，然后细细打量她紧张的神色：“那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彭彭点头。
“那我去找一下打扫阿姨。”
“不，这个我自己也可以，待会儿就吹哨了，不回方阵教官会为难你的。”
“没关系，我会说明情况的。”
“可是……”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回去训练？别担心，我就去告诉打扫阿姨这边要打扫，你等一会儿就好了。”
“我可以自己……”
“让你一个女孩子去跟阿姨讲这件事，会不好意思的吧？”他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我帮你去说，待会儿她来了，你就假装与你无关就是了，有水吗？喝点水吧，兴许会好受点。”
彭彭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蹲在面前的男生，面对处于如此狼狈境地的自己，他一点都不嫌弃吗？还处处为自己着想，明明是陌生人而已……
那个时候，彭彭就把焦客的面容记在了心里。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铭记，有时候就是简单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为你做了最简单的事。
“暖男。”江依依捧着奶茶总结。
“是呀，就莫名其妙心动了，本来以为不会有交集的，整个大一都没再遇到过他，没想到又在大二遇到了。”
“想不到。”
“嗯？”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找个肌肉猛男，自从看你徒手开过凤梨。”
“……”彭彭把奶茶喝得咕噜咕噜响，“我也是可以很温柔的好吧！”
“但那不是你。”奶茶已经差不多要喝完了。
“我打算放弃了。”彭彭说道，下定了决心。
“啊？放弃温柔，还是放弃焦客？”
“温柔和焦客。”她瞟一眼江依依，“我想要的是一棵树，他给我再多的叶子也没用。”
江依依支着头，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摆出好看的样子，指甲反射灯光，衬得指尖莹润可爱，她笑得怅然若失：“可你在怀疑下这个决心有没有用，毕竟他塞给你的每一片叶子，你都会好好珍藏。”
沉默良久之后，彭彭陡然叹了一口气，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是啊！”
把邻座的情侣吓了一跳，他们怪异地看了又看江依依和彭彭，果断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江依依一抬头，就感受到了柜台小姐姐充满“问候”的视线。
你果然是可以很温柔……
“我不能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彭彭把奶茶的吸管咬出了牙印。
“你知道‘斯金纳箱’吗？”
“什么箱？”
江依依翘翘嘴角，眼睛里弥漫起雾气，食指抵在唇边，又拿开：“一个叫斯金纳的人设计的箱子，他是个心理学家。在箱子里安装了一个开关，然后关进去一只老鼠，打开开关，箱子里会亮起一个灯，这时，如果老鼠拨动了杠杆，就会吃到东西……一开始老鼠不知所措，后来有次误打误撞得到了吃的，就慢慢找到了诀窍，养成了习惯，灯一亮，拨杠杆，吃东西。”
“听上去很像那个摇铃给狗吃东西的实验？”
“巴浦洛夫的条件反射？”每一次摇铃，都给狗食物，持续一段时间后，即使没有食物，听到铃声的狗，依然会分泌唾液。
“好像是叫这个。”
“原理有接近的地方，但斯金纳箱有更进一步的东西。后来他把食物拿走了，老鼠意识到再怎么动杠杆，也不会得到吃的，就再也不管灯亮不亮了。”
“我觉得，要是我，也会这样。”彭彭偏头认真说。
“哈哈哈，我们好像和老鼠也没多大区别。”江依依继续说道，“还有后来的实验……把杠杆设计成达到一定的次数，才会出现食物。”
“这超纲了吧，老鼠不会数数的吧！这老鼠的压力也太大了……”
“它不数数，就是一直疯狂地弄杠杆，当然，后来把食物拿走，老鼠花了很多的时间才改掉这个习惯，然后呢……实验继续升级，把这个定数给去掉，只要它在拨动杠杆，就随机地给食物，表现出来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老鼠疯狂拨杠杆，但是，你猜这次拿走食物后，老鼠戒掉这个习惯的时间，是更久了，还是更短了？”江依依笑得高深莫测。
“更……短了？有定数的那个应该更接近于痕迹更深的习惯吧……”彭彭思考斟酌一番。
江依依漂亮一笑：“不是，最后一种，老鼠最不冷静。”
“为什么？！”彭彭意外。
“随机的快感，才会让人沉迷。”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实验如此证明，就如赌博，就如买彩票，就如一场卑微的暗恋。
对方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交接，一个淡淡的招手，都让暗恋他的人，无端地喜悲惆怅，不可自拔。
彭彭的笑容散去了，盯着面前的奶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校吧，我的奶茶都冷了，不想喝了。”江依依打了一个响指，像是一下子点亮了什么，彭彭愣愣地看着她永远莫测的笑意。
焦客说的没错，江依依这个人，总是会在你以为已经很了解了她的时候，猛然发现，你的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很多事，她只是不想说，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彭彭把运动服的袖子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叹息一样问：“那我大概要花多久呢？”
“给你分享一个诀窍，关于时间问题有个永恒正确的答案——有志者事竟成。”
她把手插进黑色大衣的口袋，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