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任初的琴声里,梦瞳仿佛听到了潺潺流水,雨落梨花,又宛若流水击石,泉流涌动,顷刻之间,又宛如瀑布直下,海浪翻涌,良久之后浪花才渐渐褪去,似是水面恢复了平静,渐渐的,渐渐的,琴声停下。
“怎样,想学么?”
梦瞳又点了点头。
当梦瞳轻拨琴弦,忽觉内心平静,琴声竟能净化人心,梦瞳不由得觉得很神奇。
琴音慢慢响起,在山中飘荡……
琴音中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白驹过隙间,七年的光阴已过。当初那个着青衣的稚嫩女孩已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当一曲琴音再次袭来,早已不似初学时的生涩。
琴音入耳,初时若溪水缓缓流淌,净化人性的丑恶,眨眼间又如泉水铃铃作响,响彻人的心房,沉醉其中之时,忽地又觉水流湍急涌动,再而又感瀑布飞流而下,弹指间,又仿佛航行于波涛汹涌的海面,凶险万分,可慢慢的,慢慢的,海面恢复了平静,偶尔有击石的浪花朵朵,可仍改变不了这宁和的氛围,终于,海离的愈来愈远,最终,琴音停,梦境罢。
梦瞳这一曲《江湖梦》正是白任初七年前教给她的。
“怎么样?”梦瞳朝白任初抬了抬头,似是炫耀,又似急于想获得肯定。
白任初看了看梦瞳期盼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还不错。”话一出便看到梦瞳失望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哈哈,我就知道。”梦瞳咧着嘴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梦瞳慢慢收起了笑容,“那个,任初哥哥……”边说边悄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这个,这个给你。”梦瞳将荷包递给白任初,殊不知自己的脸已红成了苹果。
谁知白任初竟一把接过了来,“小梦都会绣鸭子了,进步不小啊。”临走时还不忘摸了摸梦瞳的头。
梦瞳坐在琴旁,默默说道:“这是鸳鸯。”
这一年,梦瞳十六岁,而她的姐姐梦婷二十一岁。
近日里山庄中人格外忙碌,因为山庄里的各位老人都在张罗着梦婷的终身大事,毕竟二十一岁已经不小了,早就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奈何张梦婷一直推脱,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张岳易和庄里的几位老人商量着办一个比武招亲。当然,不是和张梦婷比,而是各竞争者们比,胜出的那一个就是翠麟山庄的乘龙快婿。
这翠麟山庄的招亲大会惊动了整个武林。近来来翠麟山庄的人络绎不绝,山中很是热闹,一向爱热闹的梦瞳更是坐不住,装扮成小厮的模样竟跑到前堂招呼客人去了。
“大哥,你说咱几个功夫又不出挑,这里武功高的人一抓一大把,咱肯定赢不了啊,来这凑什么热闹啊。”
被称之为大哥的人说道:“你傻啊!大半个武林的高手都来了,咱们来摸摸底不行吗!况且,听闻这翠麟山庄有两位小姐,都长的如花似玉的,来饱饱眼福也好啊。”说完,一脸色眯眯地笑了笑。
“色狼!”梦瞳不由得脱口而出。
“唉唉!说什么呢!快倒茶啊!”
梦瞳这才想起她现在还是小厮身份,“各位爷,小的刚刚说‘各位喝茶’。”边说边给那几个大汉到了茶。
再看旁边一位身着白衣,手拿玉扇的男子,他面容清秀,竟有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可听旁人谈论才知此人竟是名动江湖的“玉扇公子”。
而玉扇公子对面的两人更是长相俊美,听刚刚那三个大汉所说,应该就是峦清堡的大公子和还清堂的少堂主了。
“喂!小子!再给老子到点儿那什么茶。”
“来啦。”梦瞳道。
好吧,除了这三个,其他的都太……彪悍了。
兰芳庭不似前厅的吵闹喧哗,这里中满了兰花,是梦瞳的姐姐,张梦婷的住处。
梦瞳跑进院子,直接去了张梦婷的房间,
张梦婷正在绣花,看到妹妹来了,也没停下,直接叫她随便坐。
“姐,我刚去前堂看了看,那个玉扇公子还不错,和你性格很符的。还有,那个峦云山的大公子也很好,人长得好看,待人还有礼貌。还有还有,那个还清堂的少堂主看着也很好呢。姐,你看你多受欢迎啊。”
张梦婷仍是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小瞳,女孩子不要总是疯疯癫癫的。”抬头看了梦瞳一眼,又说道“乔装最好也不要。
“知道啦,我们不是在说姐姐你的事吗?姐你看那些人……”
“姐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姐姐也管不了。”张梦婷打断了梦瞳的话说道。
“姐……”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张梦婷说罢便躺到了床上。
梦瞳失落的走出了张梦婷的房间,而房内的张梦婷望着绣帕上的一个“初”字,竟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
这么多年来,每当花园里的琴音响起,她都会去看,可每次看到白任初手把手教梦瞳弹琴,她的心都会很痛,可她还是想这样默默注视着他,哪怕他从未注意到自己。
这一晚,张梦婷去了祠堂。
她跪坐在她母亲的牌位前,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娘,我该怎么办?”
“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日子了,可……可我心里有人了,比武招亲总会有人胜出,可,不会是他,娶我的不会是他……”
“娘,当初你那么爱爹爹,可他爱的不是你,你选择了守候,可结果呢?你郁郁寡欢而死,如今换女儿了。说来可笑,当初小瞳的母亲抢走了父亲,现在小瞳又抢走了任初,我们母女是上辈子欠了她们什么吗?”
梦瞳对于张梦婷来说,从那一天开始,不再是妹妹,或者说从来都不是,只是二人之间从此有了条仇恨的河流,河水是会越流越猛,还是会逐渐干涸,谁都不知道。
第二天,比武招亲如期举行了,而梦瞳没有去看,一是因为昨天张梦婷的话,梦瞳有些伤心,二是因为那些大汉打架实在没技术含量,没有看头。所以干脆就在床上睡个大懒觉。
梦瞳坚持三年如一日地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正好赶上前堂放午饭,她便又扮成江湖少侠偷偷去了前堂蹭饭。
到了前堂,梦瞳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巧的是老张不在,不会被中途拎走,不巧的是又碰到了昨天的那三个大汉,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小子,我咋没见过你呢?”
“路途远,我今天才到,正好赶上吃饭。对了,这位大哥,上午的比武怎么样?”梦瞳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是的。
“别提了,这才一个上午,就被一个小白脸打趴下不少弟兄呢!”那个被叫做老大的人说道。
小白脸?哪个?玉扇公子?峦云山的那个?还是还清堂的那个?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好歹最后上场啊。
上菜了,梦瞳也就不问了,边吃边听他们说,也是蛮享受的。
“听说那个小白脸儿还认识大小姐呢!”
“啊?那还搞什么比武招亲啊,直接去提亲呗!”
“就是,听说那小白脸叫白……白什么初的。”
“白任初?!”
“对,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