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说的“老爷那儿”指的是真正的毅云山庄,也就是毅云阁,这毅云阁虽说是顾家的,可它真正的少主却是云连。
应是云连是皇长子的缘由吧。
到了毅云阁,绕过几排竹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竹屋,烛光从床内洒出来,顾廷昭刚要敲门的手慢慢抬起又慢慢放下。
窗内,顾连景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云连吃药,气氛很是温馨,像是……像是父子一般。
顾廷昭放下的手还是又抬起来了,“当当当。”
“进。”
顾廷昭推开门走了进去,示意梦瞳在门外等他。
见顾廷昭走了进来,顾连景也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那稳婆死了,你可知?”顾连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说道。
“儿子办事不力,还请父亲责罚。”
“没用的东西,我养你何用,如今你就回去吧,最差的法子你知道。”顾连景怒声道。
顾廷昭抬头看了一眼顾连景,那明明是他的父亲,可顾廷昭从未在他那儿感受过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儿子知道,儿子告退了。”
顾廷昭从竹屋内走出,看了眼梦瞳,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你看,我们三个,是不是我看着更像个外人?”
“廷昭……”
“他从未关心过我的伤势,也从未喂过我吃药……”
此时的顾廷昭像个孩子一般低声诉说心里的委屈,梦瞳从未见他如此无助过,即使是在他深受重伤的时候。
从小没有母亲在身旁,父亲又如此不待见自己,顾廷昭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啊……
梦瞳看了眼顾廷昭,他的脸上虽不见一分异常,可梦瞳知道,他的心是脆弱的,只是那颗脆弱的心被隐藏的很好,但此时,那颗心已脆弱的禁不起一丝打击了。
梦瞳反握住顾廷昭的手,“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顾廷昭一把抱住梦瞳,却见梦瞳身后有一个人影闪过。
“谁?”
那人影听罢便停了下来,一袭紫衣,面纱掩面,竟是婼妍。
婼妍看了看梦瞳,道:“无碍了?没想到那人的毒竟然也有人能解。”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底?
“我猜姐姐的身份不简单吧。”
婼妍冷笑了一声,“捡回来的命,简单的很。”
“这是毅云阁,有暗卫把手,你是如何进来的!”顾廷昭拔剑说道。
“我想进自然能进。”
“你与云连到底什么关系?当初密室里萍水相逢,你舍命救他,如今他重伤在床,你又来瞧他,到底为何?”顾廷昭剑指婼妍,一字一句说道。
来瞧云连?半夜闯进毅云阁是为了来看云连?梦瞳不解,除非十分重要之人,岂会如此?
婼妍用剑柄推开了顾廷昭的剑刃,“与你无关。”说罢便转身离开。
顾廷昭没有去追,梦瞳知道他对婼妍没有恶意,因为他知道婼妍对云连没有恶意,既然如此,那便对毅云阁没有威胁,执剑相向只是想知道她与云连的关系罢了。
梦瞳与顾廷昭徒步回了毅云山庄,山庄看着比毅云阁舒服许多,顾廷昭的眉毛也不再紧蹙着了。
山庄内的下人忙着处理崔婆婆的后事,星辰跑来说是有客到来。
只见他的神色有些异常,似乎来人并不寻常。
梦瞳跟着顾廷昭到了前厅,只见来人是一妙龄女子和一耄耋老人,梦瞳不禁脱口而出,“清儿!”
来人正是梦瞳他们从上官迎手中救出的清儿。
原来那崔婆婆竟是清儿的奶奶,当初清儿便是为了寻奶奶才被上官迎抓走,也怪不得梦瞳上次在慈居庵看到了清儿。
梦瞳转头看了眼顾廷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上官迎分明就是用其他人打掩护,好将清儿送到上官靖手中,这样崔婆婆为了自己的孙女便不得不站在他们一边。
“你们还我奶奶!”清儿用那早已哭红的眼睛怒视着顾廷昭。
原来,崔婆婆被救后一直被毅云阁的人看守着,连清儿也不知崔婆婆藏身之处,而祖孙俩再次见面竟已是天人永隔了。
“清儿,是我们毅云山庄对不起你,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那我奶奶能回来吗?你们说会保护她,结果呢?你们只是顾着自己的盘算而已!”
“清儿,别激动,这件事情……”星辰上前欲控制住情绪激动的清儿,却不料被她一把推开。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说罢清儿便跑了出去。
从始至终,梦瞳一句话都没说,她知道这件事她不好插手,她也不知如何插手,他们都没有错,错的不过是那无休止的朝廷争斗而已,又该怪谁呢?
星辰早已紧随清儿追了出去,大厅中只剩下了顾廷昭,梦瞳,还有清儿爷爷。
“清儿爷爷,节哀啊。”梦瞳扶着这位已满头白发的老人,生怕他再出什么事。
“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啊……惹不起啊……”清儿爷爷一把甩开了梦瞳的手,朝门外走去。
“老伴儿啊,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你也该歇歇了……”
看着清儿爷爷的背影,梦瞳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涩。本应平凡度日,幸福生活,只怪卷入了宫闱秘事之中,便得此下场,何其无辜。
待清儿爷爷走远后,只见顾廷昭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鲜血随着断裂的木头一起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无声的叹息。
倏地,顾廷昭直起腰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
“毅云阁。”
两个月后。
不知是不是崔婆婆的死对顾廷昭打击很大,自从顾廷昭上次从毅云阁回来就一直愁眉不展,以至于平日里话很多的他变得寡言少语,不让生人靠近。
二人一起养养花种种草,闲来无事琴箫合奏,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只是,近来顾廷昭的身子因风寒有些虚弱,总是在屋里躺着,梦瞳又被星辰拉着练功,已是很久没见过顾廷昭了。
那天正赶上第一场雪,梦瞳端着药去顾廷昭房间,又是不可避免的被耀夜拦下了。
说是风寒,却一直不见好,若是大病,星辰也不可能悠闲到边教梦瞳练武边嗑瓜子。
只是,本来身体挺好,怎么就病了?
梦瞳明里暗里打探了许多次,但都未果。
而那边又许久未有毅云阁的消息,不知是正在筹划些什么,还是有什么梦瞳不知道的。
梦瞳强制自己不必烦心那些,毕竟这样也好,难得落了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