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梦瞳不知的是,门外伫立了许久的那人,正慢慢放下了僵硬在半空准备敲门的手,转身离开,庭院内,只留下了他那落寞的背影。
梦瞳落水只是受了风寒,养两日也就好了。不过,这两日来,梦瞳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薄言姐姐对云大哥可谓是一往情深啊。就连薄言和梦瞳在一起时,聊的也都是云连。
是夜,梦瞳在房间里无聊的磕着瓜子,因门未关,突然间见薄言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小瞳,你说我的爱是不是很卑微?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却始终不正眼看我一眼。”
梦瞳磕着瓜子,听了这话,忙把瓜子皮吐了出来,“怎……怎么会。”
“小瞳,我觉得,云连他……喜欢你。”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话一出,梦瞳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会?云大哥不像是有……那种癖好的人啊。”
薄言不再说话,过了良久,才又开口,“小瞳,你离开这儿好不好?”
“薄言姐?”梦瞳没想到有一天赶她走得不是云连,而是云连的追求者。不曾想过,仙女一样的薄言姐竟会说出这种话,“我会离开的,但,我和云大哥只是朋友,你放心吧。”
薄言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拉着梦瞳的手,“我……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我……”
梦瞳拍了拍薄言的手。其实,梦瞳是很欣赏薄言的性格的,喜欢就说出来,不藏着掖着。梦瞳也不止一次想过,自己当初要是勇敢一些就好了。
第二天,又是一纸书信,就像一年前离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没有告别,就不会有感伤。
看着那像家一样的掌灯苑,在身后越来越小,梦瞳不知为何心竟还是一疼,可,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梦瞳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只是早晚的事罢了,薄言的到来也只是加快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如今,再次看到薄言,她依旧像仙女一样,但好像比一年前更沉稳了许多。
“小瞳,这一年来可好?上次匆匆一别,就没了音讯,我那日喝了些酒,说了些糊涂话,你你别放在心上。”
梦瞳笑着摇了摇头头,道,“我很好,上次不告而别也只是有急事罢了。倒是薄言姐……好像更漂亮了。”
薄言倒是不曾想梦瞳会这么说,掩面笑了笑,便招呼着大家进屋聊。
梦瞳走进才发现,原来这竟不是间普通的院子,是间歌舞坊。屋内仍有几个舞妓练习着舞蹈,只见她们身形曼妙,舞步轻盈,气质倒和薄言有几分相似,想来是薄言一手调教出来的。
薄言带着梦瞳几人径直走进了偏厅,这偏厅不似别处的华丽夺目,装饰极其简单,但又不失雅致。
路上,梦瞳见薄言和云连并未说过几句话,显得竟还不如梦瞳和他们熟,不禁想起之前薄言姐在掌灯苑时的大胆追爱。
刚想向星辰打听打听,可一转头,竟发现他又不见了,不只是他,曜夜也不见了踪影,不由得暗自道这两人的来无影去无踪。
梦瞳又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顾廷昭,问道,“云大哥对薄言姐什么意思?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顾廷昭挑了挑眉毛,“关系?你希望他们是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那种……”
“哦!男女关系啊!”顾廷昭说的格外大声。
“你干嘛!”梦瞳推了顾廷昭一下,说道。
“不干嘛,他俩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你可以问你的云大哥啊。”顾廷昭说罢便径直往前走了。
梦瞳看了眼往回瞅的云连和薄言,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儿,我和顾廷昭开玩笑呢。你们……继续,继续。”
众人来到了偏厅,在偏厅落了坐后,薄言摒退了身旁的侍女,看了眼梦瞳。
“我也要出去吗?”梦瞳道。
云连朝梦瞳微微摇了摇头,又朝薄言道,“无妨,自己人。”
薄言点了点头,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容。可梦瞳却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转而逝的冷意。
“人手已准备妥当了。”薄言道。
“好,三日后期按原计划进行。”云连道。
原来,三天后是上官靖,也就是当朝丞相的寿辰。届时,群臣皆会前往恭贺,薄言所带的仙鹤舞坊也会献上一舞。那时一定是丞相府最混乱的时候,便也是寻找线索的最佳时期。
“等一下,我觉得我们是否能再安排一个人进去?”薄言又道,“我觉得……把孟桐安插进去,我们胜算可能更大。”
“不行!”
还没等梦瞳反对,云连和顾廷昭便齐齐说了出口。
“这次去的人都是女子,小瞳一个男孩子,去了会更容易暴露。”云连道。
男孩子?梦瞳轻咳了两声,“是啊。”
“小瞳可以打扮成女子啊。”薄言起身道,“我坊里的舞妓虽都会些武功,可难免不会出现差错,小瞳轻功好,拳脚功夫也不差。再来,小瞳她……长的也够清秀,乔装起来也不会那么扎眼。”
“不行就是不行!哪来那么多理由!”顾廷昭站起来说道。
“不是说小瞳是自己人?难道用不得?”薄言又道。
薄言这一通说辞倒是梦瞳不好回绝了她,真可见薄言的巧舌如簧。可却真不知是多年当舞坊老板磨出的经验,还是……只为了在座的那一人。
这个薄言姐果然还和一年前一样。一年前,梦瞳横在了她与云连之间,她便使尽心机让梦瞳离开。现在,又想揭穿梦瞳的女儿身份吗?
本来已经原谅了薄言的梦瞳,又突然觉得这女人的城府真的是极深。
“我可以扮做乐师。乐师总可以是男的吧?”
“孟桐!”
梦瞳没等顾廷昭说完,便又道:“没关系,薄言姐都这么说了,在回绝就显得我不够意思了。”
顾廷昭瞪了一眼薄言,不再说话。
梦瞳这三年来从未碰过琴,只因一碰到琴就会想起那个人,可如今和她的身份暴露比起来,抚琴是唯一的办法了。
梦瞳盯着薄言,朝她笑了笑,“薄言姐,可以吗。”
那么一瞬间,薄言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继而又很快恢复到了之前的温和,“可……可以啊。”
“那就这样定了。”
众人都未曾听过梦瞳抚琴,以为这只是她不愿“男扮女装”成舞妓而想出的法子罢了。可当那琴声慢慢响起,似流水拂过心田时,众人才知道,是他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