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那日回去之后,春心荡漾了好些时候。
直到小桃不知所以地戳了戳她:“红柳,你在想什么啊,莫非你真的见到了云室的那位公子?!”
红柳转过来激动地抓住小桃的手,一个劲儿地狂点头:“嗯嗯嗯!!!”
小桃也好奇这位云室公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不,应该王府的所有新人都好奇云室公子究竟是不是如传闻所说那般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红柳把小桃拉到边上,四处看了看,没有人,于是她才特别小声地对小桃说:“那位公子,姓温。那些传闻也太不严谨了,别人住云室就叫云公子啊,真的是害得我丢了好大一个人……希望那位温公子千万不要和我红柳计较啊。”她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虔诚祈愿的模样。
小桃闻言两眼放光:“这么说,你当真是见过云公子,并且……并且你都跟他搭上话啦!!”
红柳面若桃花,只是对着小桃点头:“你是不知道,温公子真的是位俊朗的人物。”
小桃抓抓脑袋,仿佛脑海里正在想象红柳所说的这位俊逸出尘的温公子究竟是什么模样。绞尽了半天的脑汁,她似乎也脑补不出一个完美的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罢了她才开口问:“红柳啊……这温公子究竟什么样子喔……”
红柳神色极其认真严肃:“小桃,我问你,王爷的尊容你是见过的对吧?”
小桃道:“见过,咱们王爷容姿卓越。”
红柳道:“嗯对,战王殿下的的确确是位难得的美男子。但是……恕我直言,若论容貌神姿,温公子可能还在咱们王爷之上……”
小桃一惊:“红柳你可小点声,这种话要是被王爷听见了,保不齐要收拾你一顿。”
红柳面色坦然自若:“唉,王爷听见了就听见了呗,咱王爷一定不是那种吃熟人醋的人。”
“那照你这么说,温公子的确与王爷关系不浅咯?”
“那是啊,我分明看着温公子朝着霜室去的,王爷最近可不就住在霜室嘛,温公子肯定就是去找王爷的,而且……”
小桃贴近她,弱弱道:“而且什么?”
“而且,温公子还屏退了随行的侍卫,他是独身一人去的霜室呀!嘿嘿嘿……”红柳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精彩的情景,竟不自觉地捂嘴笑起来。
小桃嫌弃地拍了她一掌:“瞧你今日春光满面,莫不是在对着温公子犯花痴?”
红柳嘟嘟嘴,嫌小桃乱说话,娇滴滴地“哼”了一声。
二人在后苑收拾好东西,将剪落的花枝残叶收进了袋子里,转眼一看竟然已是日落的时候了。
红柳道:“时候不早,我们该去李姑姑哪儿交差了。”
“嗯。”
李姑姑是府里的老人了,在府里带的时间也是有十几二十年。她是府内侍女的大总管,如今王府上下的侍女职务安排都是她说了算。
虽说对新人是严厉了些,但这人是忠厚善良的。所以新来的小姑娘们对她亦是又恨又爱。
如今国公府已经变成了战王府,唯一的主子战王殿下又还是未成家的少年儿郎,既然没有女主子,那么这些个侍女婢子们自然是不能日日夜夜侍奉在王爷的居室里的。
李姑姑是个明眼人,对小姑娘们那些望着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可是战王魏东漓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公子,不管怎么说,如今已是天家,天潢贵胄的颜面和血脉那是不容马虎的。
这日晚饭过后,所有的侍女婢子都聚在润居听李姑姑的晚训。
李姑姑今年是将近四十岁的人,在府中也算是德高望重。
她一袭藏色青衣不紧不慢朝着润居走去,身后跟着两个清秀的小丫头,一个捧着一堆文稿,另一个则双手空置于腹前,走姿端正。
众人见她一来便齐声道:“李姑姑安。”
李姑姑也是慈眉善目的模样,柔声谢了姑娘们的请安。
丫头递上了那一堆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文稿,李姑姑展开看了一下,便道:“姑娘们大都是府里新来的,如今府里的旧人也都活儿紧,少不了要让你们分配到王府各室去上份差事。放在以前这里是国公府,各室的主子大都是魏氏的本家子弟,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里是战王府,府里目前唯一的主子就是战王殿下。姑娘们初来乍到,可要多注意这府里的规矩。”
李姑姑这一席话信息量也不少,下面的姑娘们听了只一个劲儿地窃窃私语,讲得热火朝天。
“听说魏氏八百家规呢,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好在就王爷一个主子,嘻嘻。”
“诶什么一个主子,依我看现在府里就有两个主子好不好,云室那位不算吗?就是因为王爷把府里一半的旧人调去了云室,所以我们这些新人才着急着分配到各室去。”
“啊,真是这样吗?说来也是,我们才入府不到三个月……”
下面七嘴八舌吵个不停,好像一群小姑娘根本就忘了还有位李姑姑站在前面正浩然正气地注视着她们。
“够了!”
一语既出,整个润居顿时鸦雀无声。
李姑姑瞬间没有了刚才的那份和蔼之气,而是一副严厉的样子:“云室那位公子乃是王爷故友,如今投到王爷门下做了王爷的文侍,王爷重情义,这才将他安置在云室。此事是王爷的私事,岂容你们这些小丫头乱嚼舌根?!都不要命了吗?!”
姑娘们吓得哆哆嗦嗦好一阵,又听得李姑姑继续说道:“入府之时便有诫于你们,是为何事?”
“回姑姑的话,我知道!”一个清脆的女声倏地在润居响起,原来是红柳,“王府新侍,若无命令,不得靠近诸室半步,违者……鞭笞二十,逐出王府。”
当然了,府里但凡是以“某室”为名的居所,都是以前魏氏子弟以及夫人们才能住的地方,简而言之就是主子们的居所。
李姑姑道:“既知如此,今日我来就是要给你们分配差事的。下面都听好了……”
姑娘们一个个聚精会神。
“白苡、紫苏、紫檀,差奉藏书阁,洒扫除尘两日一次,居润居西堂。”
“青珠、青莲,差奉王府东门堂,洒扫每日卯时起,居润居西堂。”
“……”
“……”
“……”
众人都安排了,但好像就只有那么两个人还在着急地等待李姑姑念最后一篇文稿。
“红柳、小桃,差奉霜室,打理园艺及洒扫每日卯时起,居润居东堂。”
一语念毕,整个润居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现在霜室住着的是令熠城万千少女所疯狂的战王殿下。
红柳突然间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在众声哗然中愣了半响,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霜……霜室?我我……我和小桃??”
她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李姑姑会安排她们这样一份美差。
自大胥立国之后,战王便请旨帝君将原来的魏国公府改为战王府,一是念及旧居,二是不愿多费财力去新建一处王府。
墨室、竹室、霜室都已经搬空,也就只有云室的人没有变。
李姑姑镇静地看着下面一群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小姑娘们,这好歹也是魏氏的府邸,府中之人该有的规矩是万万不可轻易逾越的,想来她们入府的这三个月里,教的一切规矩礼仪统统都忘得一干二净,算是白教了。
李姑姑把气窝在肚子里,却也由不得她们在下面一直吵嚷个不停,这要是让府里别的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她李姑姑教导无方,坏了这魏氏祖府的规矩。
“肃静!”
一声令下,哗然之声逐渐弱了。
“霜室以往是帝君的居所,帝君自幼便是个雅人深致的世家公子,霜室中清雅的花植自然也就多了。如今是王爷住在霜室,又不喜人多加叨扰,放在以前,墨、竹、霜、云,四室自有府里的旧人打理,可现在是奉王爷之命,大多旧人都去了云室。”
李姑姑环顾着这些姑娘们的脸,又道:“霜室的花植盆栽从前是帝君亲自打理的,到了王爷这里自然是不忍心荒废,这才下令要挑两个做事细致的新姑娘去霜室奉差。姑娘们的小心思呀,进了王府就得全部息了去,免得惹火上身。”
一众姑娘纷纷答了一声“是。”
李姑姑又吩咐了些府里的规矩,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润居的内堂。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声:“姑娘们记得各自的差事,明儿一早就得准时奉差。”
众人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