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半时,乔雯婕和康恒站在北京路步行街的入口处,导航显示张翔发来的餐厅还有300米。康恒问:“如果一会儿真见到张翔,我们怎么办?”
“如果他是坐着的,我们就站到他的身体两侧,我会告诉他,‘乖乖交出箱子,不然我们就报警’,如果他想跑,你最好把他按在位置上,注意动静不要太大。”
康恒神情严肃地点头,他想如果张翔没把箱子带在身边,就麻烦了。
茶餐厅在二楼,上楼时乔雯婕在前,康恒跟在后面,此时正是饭点,茶餐厅人来人往,乔雯婕迅速扫视一遍大厅,见张翔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低头玩手机,乔雯婕退回到张翔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对康恒说:“张翔坐在墙边,对我们有利,我们一起过去,堵住他可能逃跑的方向。”
俩人脚步轻捷地走到张翔旁边,靠近张翔的桌子时,乔雯婕注意到张翔的脚边放着那只灰黑色行李箱。张翔脸上带着笑意,抬头却见乔雯婕二人,笑容立马僵住,他本能地望了一眼可以逃跑的方向,被康恒一只手按在肩膀上,“不要动!”康恒低声喝道。
“钱在里面吗?”乔雯婕指了指箱子问。
张翔明白过来被人耍了,他不甘心地问:“你们谁是可爱兔兔?”
“问你钱是不是在箱子里,把箱子递过来!”乔雯婕面容冷峻地说。
康恒在张翔的肩膀上重重地一按,“快点!”他喝道。
张翔提起靠墙放的箱子,递给乔雯婕。乔雯婕接过箱子,小声对康恒说:“我去卫生间看一下。”便推着箱子往卫生间走去。
十几分钟后,乔雯婕回到桌边,她对张翔说:“你从箱子里拿了2万块出来,我不找你要了,你自己走吧,你好自为之。”乔雯婕朝张翔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张翔面如灰土,站起身来快步走开。
康恒有些诧异,心想就这么放过张翔那小子了?乔雯婕示意他坐下,说就在这吃点东西吧。
乔雯婕同样把箱子放在靠墙的位置,点好菜后说:“你奇怪我为什么直接让张翔走吧,如果这个时候把警察叫来,警察问话要问一下午,今天是你限期的最后一天,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得回西湖市,把钱交给警察,时间耽搁不起,而且一旦警察介入这件事,张翔要说清楚钱从哪里来,会牵涉到你和杨冰‘绑架’的事,又会节外生枝。”
康恒打心眼里佩服乔雯婕的头脑清爽,他十分感动,原来乔雯婕积极地追回钱,是为了使他免于被警察带走,他说:“乔乔,谢谢你为我做的.......”
乔雯婕打断他:“别抒情了,赶紧订机票吧。”
他们吃完中饭,往机场赶去。
康恒定了下午三点的飞机,登机前,俩人并排坐着候机。康恒小心地问:“乔乔,你真愿意拿700万给我,帮我把钱还掉?”
“我答应过你的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乔雯婕反问道。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混帐事,你还愿意原谅我,帮我.......”
“谈不上原谅,你得记得,我帮过你,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也得帮我。”
康恒没听懂乔雯婕话里的深意,他不敢多问,他站起身说道:“我去给公安局的卞警官打个电话,说今天晚点会把钱送到局里。”
“你去吧。”乔雯婕看着康恒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下午六点,俩人回到西湖边的家中,乔雯婕放下行李,对康恒说:“银白色箱子有100万,灰黑色箱子里原本有600万,张翔拿走2万,现在是598万,你那里2万总有的吧?”
“有的有的。”康恒忙说,“我这就去公安局,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又不关我的事,钱我是给你了。”乔雯婕累了,在沙发上坐下来。
“行,我把钱交给警察,就马上回来。”康恒推着两个箱子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康恒把车停在公安局门口,在附近的ATM机上取出2万元现金,放进银白色箱子里,他走进公安局,走到卞警官办公室,卞警官正在吃盒饭。
康恒赶紧说:“辛苦您卞警官,等我到这么晚。”
“我们哪能准时下班哦,我还有别的事。哟,你也是拿箱子装的现金来啊。”卞警官瞟了一眼行李箱说道。
康恒这次反应比较快:“是的,我想着拿现金过来,方便还给投资人嘛。”
“这样啊,你这里有700万吧?”
“绝对有,您放心。”康恒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不会去数你的钱,你把箱子放在这里吧。”卞警官手指他身后的柜子旁边,“从明天开始,我就打电话通知你的投资人来领钱,你和杨冰也早点过来,就在公安局,在我们的监督下,你们把钱数清楚,还给投资人。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
“我也想早点了结你们这桩事,现在非法集资的案子太多了,我手里还有另外两件呢。”
康恒听着卞警官的牢骚,只得赔笑道:“您辛苦您辛苦,保证以后再不给您和别的警察同志添麻烦!”
“那最好了。”卞警官擦着嘴说道,“你走吧,明天早点过来。”
“好的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康恒鞠了个躬,退出卞警官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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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康恒还清投资人的钱后,非法集资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不久康康和外婆从英国回来,康恒又做起了家庭煮夫,每天精心地为家人准备可口的饭菜,连康康都夸爸爸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一家三口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康恒督促着杨冰把房车卖掉,还了400万给乔雯婕,剩下的100万杨冰暂时没有偿还能力,只有慢慢还。
三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康恒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点开朋友圈,随意翻看,突然看到乔雯婕发的一张照片,乔雯婕穿着西装套裙,戴着胸花,画着精致的妆,手里拿着锤子,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正在敲一口挂着的铜钟,这是公司上市仪式中的“敲钟”环节。康恒把图片放大,仔细看红色背景上的白字,安路网络,最近价35元,康恒想,安路网络不是乔雯婕的公司吧,乔雯婕为何会去敲钟?
炒过股的康恒,很快把电脑打开,下载了安路网络的招股说明书,他输入关键字“乔雯婕”搜索,竟然搜出乔雯婕是安路网络的股东,乔雯婕持有安路网络发行前的股份1200万股,持股比例为15%。康恒呆住了,按照安路网络最新价35元计算,乔雯婕持有的股份市值达4.2亿元!
康恒回想起,在他们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乔雯婕向他提到过,婚前她投资过一家做网络安全的公司,那是她同学的公司,她只是参股,当时他并未在意。不知乔雯婕说的是否就是这家安路网络?他又看了看安路网路的招股说明书,安路网络的主营业务就是做网络安全的。
康恒再次点开乔雯婕的敲钟照片,看了又看,他手指有点哆嗦地点了个赞。他想到乔雯婕昨天说自己去出差,没说具体去干什么,结果是去深交所敲钟。
两天后,乔雯婕回家,吃过晚饭后,她陪康康做了幼儿园老师布置的手工,又给康康讲了故事,便让康康洗脸刷牙,早点睡觉。她把康康哄睡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在沙发上坐下来。
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康恒,一看到乔雯婕就想起安路网络,他说:“乔乔,恭喜你,投资的公司上市了。”
乔雯婕笑了一下,说:“我看到你给我点赞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跟你说点事儿。”
“有的,什么事情?”康恒见乔雯婕起身走向书房。
乔雯婕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份协议,她递一份给康恒说:“你先看看吧。”
康恒看到协议标题是“离婚协议书”,顿时全身瘫软无力,协议差点从手中滑落,心想乔雯婕还是没有真正的原谅他,这三个月来,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康恒集中注意力看离婚协议的具体条款,其中“财产分割”部分,详细列举了乔雯婕应分得的财产,包括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星通公司10%的股权,安路网络15%的股权,乔雯婕名下银行账户中的现金、股票账户中的股票等,都归她所有。“子女抚养”部分,约定乔星辉(康康)的抚养权归母亲乔雯婕所有,父亲康恒每月支付2000元的抚养费,并约定了康恒享有的探视权。“其他约定”部分,约定康恒应督促杨冰积极偿还乔雯婕的100万现金借款。
康恒大致看了协议,说:“乔乔,我能有什么意见呢?”
“你没有意见最好,这协议公平合理,你心里很清楚,我对得起你,康恒。”
“是的,是我对不起你,乔乔。”康恒哭丧着脸说。
“那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吧。既然你没意见,明天把这两份协议带过去,在民政局签。”
康恒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他一脸木然地坐着。
乔雯婕给康恒倒了杯红酒,说:“别这样啦,没去坐牢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康恒端起红酒,猛灌一口,说:“乔乔,我那么对不起你,你为何不送我去坐牢?”
“不是为你,是为了康康,我不希望康康从小就有个罪犯爸爸,走到哪都被别的小朋友嘲笑,我不希望他背负本不该他承受的压力、指责。还有康康长大后,如果他想从事某些类型的工作,会考量父母是否有犯罪记录,我也不希望你影响他的未来,我想保护他未来的可能性。”
康恒想,这种做派才是自己认识的乔雯婕,不是为伤害她的我,全是因为她最在乎的康康,他又问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为什么是现在跟我离婚?”
“因为安路网络上市了呀,你也知道了,我是安路网络持股15%的股东,安路网络的股权比较分散,大股东杨总持股25%,二股东李总持股20%,三股东就是我,持股15%,中介机构把杨总、李总和我认定为实际控制人,我们三人加起来的股权是60%。公司上市,要求报告期内实际控制人不能变更,也就是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人都不能离婚,连有股权纠纷都不行,谁一旦离婚,就会涉及到分割安路网络的股权,这样实际控制人的股权就不稳定,或者造成实际控制人变更,就会对安路网络上市造成实质性障碍。我不能因为自己这点事,影响安路网络上市这件大事,这样不仅对不起杨总和李总,也对不起自己手里的股权呀。”
康恒听得有些头晕,但他听明白了,乔雯婕是为了等安路网络上市尘埃落定,才向自己提出离婚,他说:“即使之前你要跟我离,我也会离的,我压根就不知道安路网络的事,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要求分割股权的。”
乔雯婕狡黠地一笑:“我没必要赌啊,我也等得起。”
康恒本来还想聊聊康康的抚养,但他无话可说,乔雯婕有钱有事业又靠谱,还特别爱康康,康康跟着她是最好的选择,反观自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乔雯婕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我去睡了。明天一过,就是新生活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