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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雯婕和康恒一早从酒店出发，车行两个多小时到达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景区。由于出发得早，雾气还未散尽，空气极为清冽，乔雯婕有一种眼前一直存在的毛玻璃被拿开的豁然清朗之感，这里的桃花没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妖娆之美，有一种在近处的土屋牛群，远处的雪山草地衬托下的清丽之美，那种美文字不能形容，只能站在那里屏息凝神的感受，那种美让乔雯婕忘了当下的俗世烦扰，忘了不理想的旅行伙伴，她看见从土屋出来的藏族妇女，甚至有些羡慕她，她的生活简单，生活在这天上人间。
进入大峡谷景区后，俩人换乘统一的大巴车。乔雯婕看到从巨石中间生长出来的桃花傲然舒展，看到难得露出真容的南迦巴瓦峰直插云霄，看到峡谷拐弯处的绿色江水奔涌咆哮，看到那随手一拍都美如画卷的桃花与雪山相映成趣。
俩人从大峡谷出来后，开车去吃藏香鸡，墨脱石锅中炖煮藏香鸡和天麻、手掌参等食材，汤味鲜美，走饿的乔雯婕吃得十分开心。在鸡汤煮沸的咕嘟声中，乔雯婕想起她和康恒在一起的这些年，他在旅途中的体贴周到，他装修房子时的尽心尽力，他对康康毫无保留的疼惜和爱护，以及他们俩好时，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依恋、占有甚至控制，因为康恒的出轨，这一点一滴积累的美好，都土崩瓦解掉。她觉得，在亲密关系中，人不是不能犯错，比如投资失败，若不是故意为之，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是出轨，是明知会伤害对方的感情而为之，就不值得被原谅。
吃完藏香鸡出来，俩人驱车回到酒店，路上康恒问乔雯婕明天是想去鲁朗林海还是南伊沟，乔雯婕兴味索然地回答说：“明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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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第五年，春节过后，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搬进新房。房子的阳台超大，康恒将一半的阳台隔出来，修成花台，装修完后种上了各种绿植和花。
自去稻城亚丁旅游遇见之后，康恒和杨冰的联系多了起来，杨冰开朗热情，是美院校友会的干事，时常帮忙联系校友活动。一次，某艺术中心策划了一个绘画作品展，杨冰邀请康恒参加，康恒知道参展人是校友，毕业于国画系，比他高几级，擅长画人物作品，作品多取材于古典诗词、人物典故。康恒应允并欣然前往。
当天展览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康恒吃惊竟这么多人喜爱艺术，愿意为喜欢的作品买单。杨冰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些校友在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康恒点头，虽然他不知杨冰说的是搞绘画展览的校友，还是做画廊运营的校友，又参加了几次画廊展览活动后，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事业的方向，决心开一家自己的画廊。
康恒把开画廊的想法告诉乔雯婕，他说：“乔乔，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刚毕业的时候，我没有从事专业相关的事业，一方面是迫于生计压力，另一方面也缺少启动资金，我认为现在时机成熟，可以放手去做”。
“好啊，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容易，有这个时间精力和资本，值得去尝试一下”。乔雯婕对他的想法表示支持。
康恒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给银行，拿到150万，加上自己存的50万，算作画廊的启动资金。他忙碌起来，画廊选址及装修、公司的工商登记、到文化部门备案、拟代理合作艺术家的选定及签约，康恒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助手，或者说合作伙伴，杨冰几乎是不二人选，她有艺术专业背景，校友会干事的身份使他和许多校友相熟，在这个圈子里，校友是很重要的资源。
一日，康恒约杨冰吃饭，是她喜欢的韩国烤肉，康恒先问了杨冰目前在小贷公司的工作情况。
“也就那样吧，你知道我们这个专业不好找专业相关的工作，就算找到钱也不多，我这个学历，更好的金融类公司，什么券商、信托，肯定是进不去的，在这个私人老板的小贷公司，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我只要卖力干，钱给得还算过得去。”杨冰有点奇怪康恒为何突然问起她的工作。
康恒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自己开个画廊，”他看到杨冰面露惊奇之色，眼神开始放光，他更自得地说下去，“我希望你能来帮我，你有专业背景，和校友关系也好，我很需要你，至于钱，你也不用担心，我每个月给你的工资会比你在小贷公司高的。另外，我正在注册公司，为了吸引你这样的人才，我愿意给你10%的干股，启动资金什么的不用你掏钱，你出力就行。”
“师兄，哦不，应该叫你康总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给我这么优厚的加入条件，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杨冰用既惊喜又夸张的语调说道。
“那是因为你真很优秀呀！”
杨冰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娇媚地说道：“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答应来帮师兄啦，和师兄共同做出一番事业。”她朝康恒伸出一只握着的拳头。
“这就对了！”康恒伸出自己握着的拳头，去触碰杨冰的拳头，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康恒给画廊取名“虚谷画廊”，虚谷画廊康恒持股90%，杨冰持股10%，康恒任法定代表人。
虚谷画廊在三月份开张，画廊签约的第一批艺术家，主要是美院的老师和校友，是康恒和杨冰都熟悉的国画领域。
画廊开张后，他们每月推出一次精心策划的画作展览，带着签约的艺术家参加艺术博览会，制作精美的画册分发出去，康恒和杨冰分工明确，康恒主要负责和艺术家沟通，和他们一同挑选参展的作品、确定作品的价格、展览的布置、画册的制作等，杨冰主要负责宣传推广展览活动，邀请目标客户来参观展览。
3个月后，康恒和杨冰一算账，这段时间画只卖出去两张，但房租、员工、布展、运输及税费等画廊运营成本高企，虽说画廊还未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但照这种情形经营下去，康恒手里的资金不久就会花光，这钱还是康恒的房子抵押来的，还不了钱，房子会被银行收走拍卖，画廊也会因为没有周转资金而倒闭。
康恒不想伸手向妻子要钱，他不仅不肯在事业上认输，还因为他出轨了，像很多拙劣的生活剧演的那样，杨冰是他的工作伙伴，他和她朝夕相处，有说不完的话，她崇拜、鼓励、爱慕他，他重拾画笔后，她成了他的灵感缪斯，他经营画廊，她是他最得力的帮手。康恒知道人们形容老男人的爱情，就像老房子着火，无可救药，但他更愿意将这种感觉形容为枯木逢春、久旱逢雨，令人如沐春风、四体通泰。
画廊的经营状况让康恒的畅快没能持续多久，一日在办公室，他和杨冰商讨要做出哪些改变，采取哪些措施，才能挽救画廊。
杨冰说：“画廊的主要问题在于画作卖不出去，无法实现盈利，很少一部分人是真的喜欢一幅画，所以买去收藏，更多的投资人是有意愿投资艺术品的，但不敢买，怕买了砸在自己手上，毕竟他们没法判断这个画家以后会不会火，他的画作会不会升值。”
“而且我们画廊主要经营国画，现在的年轻人正逐渐成为艺术品消费的主力，他们或许抱着艺术消费和收藏的心态，但他们更关注新锐前卫的艺术品，对国画没什么兴趣。”康恒说完，俩人沉默了很久，都在苦苦思索画廊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杨冰似乎想到一个挽救画廊的主意，她认真地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帮投资人解决痛点，打消他们不敢投资的顾虑，现在有个概念叫‘艺术品金融化’，我们画廊如果给买画的投资人承诺，他们不会损失买画的‘本金’，因为资金有时间成本，我们甚至可以付给投资人一些‘利息’。画廊拿到投资人的钱，有了充足的营运资金，就可以为签约画家举办更多的推广会，提高他们画作的价值，把他们的画卖出去，从而赚取价差，实现盈利。”
康恒理解画作是买定离手，投资人风险自担，他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如果后期画作没有升值，我们又要向投资人承诺保本，付他们‘利息’，那画廊岂不是亏得更厉害？”他没想到这可能涉及利用艺术品交易从事非法集资，他的关注点仍在画廊的经营上。
“经营画廊也是做生意，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画廊要培养自己的客户，是需要时间和金钱投入的，你也可以理解为‘时间换空间’，还有就是，你得取舍，到底是关门歇业承认自己不行，还是再堵一把继续干？反正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康恒作为男人，是绝不肯承认自己不行的，他决定赌一把。
杨冰结合之前在小贷公司的工作经验，细化了她的方案，她亲自给艺术部员工培训，既宣布画廊经营策略的重大调整，又培训员工如何具体实施方案，她说：“投资人最关心的，无非是买画之后，画是否会砸在自己手里，我们画廊本着‘投资人至上’的原则，不仅不让投资人损失本金，我们还会付给他们‘资金占用成本费’。各位要时刻谨记自己从事的是艺术品投资工作，千万不要提到‘本金’、‘利息’、‘保底’等敏感字眼，这个务必要注意。”强调完原则问题，杨冰继续讲具体如何操作，“如果投资人有意向投资画作，要跟他们签订一个《收藏协议》，明确收藏的具体作品和收藏金额，同时签订一个《委托代销协议》，明确投资人愿意把投资的画作放在画廊代为销售。投资人付钱之后，可以把画作拿回家，也可以放在画廊保管，两种方式都可以，放在画廊保管的，画廊会收一笔保管费。我们每季度付给投资人的“资金占用成本费”，一定要解释为这是画作团购方给付的定金，至于谁是团购方，这是画廊高层掌握的信息，如果投资人问起来，这么回答就可以了。为了彻底解决投资人的后顾之忧，投资人在每季度末，有一次申请赎回画作的机会，申请赎回的，可以把‘投资款’拿回去，解释为投资人将画作卖回给画廊，画廊按原先的投资款回收画作。”
艺术部员工初听这个方案觉得很复杂，又问了杨冰很多问题，杨冰一一解答，确保每个员工都听懂了。
按照杨冰的方案实施后，虚谷画廊的生意很快好起来，以前不肯出手的投资人，纷纷加入艺术品投资的行列。
带客户来看画的艺术部员工，为了多拿“销售”提成，逐渐闭口不谈画作的艺术性，直接告诉投资人，买他们画廊的画，不仅可确保“本金”万无一失，每季度末还可以领取一次“利息”。杨冰有时会对艺术部员工进行检查，员工只在杨冰在时，注意自身措辞，其他时候都是怎么能快速成交怎么说。
艺术部员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康恒见每天都有大笔现金流入，高兴之余，隐隐担心是否有问题，他把杨冰叫到办公室来，把房门锁上，说出自己的担忧。
杨冰的话十分直白：“其实你我都知道，这样做就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但你看我们这样经营一个月了吧，没有主管部门来查我们呀，而且你想回到之前那种经营状态吗，三个月就卖出去2张画，还是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买的。”
康恒无言以对，是呀，难道放弃现在这样火爆的经营状况，回到之前的惨淡中去吗，那样的惨淡会让画廊倒闭的呀。
康恒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搂过杨冰，亲着她的脸说：“多亏了我的大宝贝想到这绝妙主意，让画廊起死回生。”
杨冰见康恒示好，趁机提出要求：“我想自己再开个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叫‘牧溪画廊’，这么好的经营形势，我们应该多多挣钱。”
“好呀。我们就趁势扩张。”
“是的。新公司我持股90%，你持股10%怎么样？”
康恒知道杨冰不满足于虚谷画廊10%的分红，虽然她掌管着虚谷画廊的钱和财务，康恒也未对她的大笔消费加以限制。康恒心里有点介意，但他爱杨冰，爱她的美艳如花，爱她的精明能干，是她让他走向人生巅峰。他嘴上说道：“好呀，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咱俩还分什么彼此呢。”
得到康恒的首肯后，杨冰的“牧溪画廊”很快开张，新公司杨冰持股90%，康恒持股10%，杨冰是法定代表人。
康恒还清了抵押房子的贷款本金和利息，杨冰也买了房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