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午的风，和煦不燥，阳光不燥，蓝空万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蓝；远方天际一排排大楼形成了一道分界线，大地与天空完美的消融在地平线。刚刚送走了既成他外婆，估计过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到自己家来。医院的阳台有许多人在晒太阳，他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皮肤松弛，斑褐点点，甚至到了靠药物治疗维系生命的地步；旁边陪伴着的儿女不紧不慢地玩着手机。“爸，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要受那种罪啊？”“他们也想好好活着，活着可贵。”“不对，那些只能靠药物维系生命的人不是自己想真正的活着，而是他们的儿女太自私了。”“哦？为什么？”“他们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离开自己，想一直陪伴在一起，都不愿意承受亲人离开的痛苦。”“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你看，他们都在玩着手机，不知道珍惜当下，失去了才后悔莫及，那个时候尽孝心才是最愚蠢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已经足以淡化一切，包括亲情。”“还是以前的生活好，虽然穷点，但是快乐，逍遥。”“爸，我问你，你觉得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不就是柴油米盐嘛，我活着就是为了看你考上大学，成家，以后过着比我们这代人质量更高的生活，不必再为生活劳苦奔波，像我，就这样了，碌碌无为，也只能这样了。”“爸，我觉着活着没有那么简单，活着是创造价值和消耗价值的过程，人一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看你怎么去发挥创造或者虚掷光阴。”“嗯，有道理，我就是一个粗人，想不了这么多。”“你看吧，这就限制了我们的眼界，底层的老百姓为了生存，传承香火，已经固化了，社会上层人为了竞争，创造更大的价值和福利。”“嗯，有道理，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老朱不好意思的笑了，既成拍着左腿，面无表情的问老朱：“爸，你说我这条腿还能长出来吗？”“能，肯定能。”老朱忽然很严肃的说，“哈哈，不可能。”“呃，我没有骗你，调理好的话可以再生长的。”老朱显然有些动摇。既成一把推掉旁边方桌上的瓶瓶罐罐，忽然很生气：“你胡说什么呢，你觉得会长出来？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你在骗我。”“不，没有我们都是希望你能够好起来？”“我们？你和谁？我妈吗？”“不和谁，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行。”“我后悔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好恨，为什么老天让我生活在最底层的家庭，却让我接受最高等的教育。”“是，的确苦了你，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你的成长，学习和生活，作为父亲我很惭愧。可我也想真诚的和你沟通，给你鼓励，可是谁去挣钱呢？你妈，身体不好，你又在最需要钱的时候，我只会杀牛，我就只有那几百头牛，我也只能杀牛。”“我不苦，我现在就是个废物，我还能干嘛？在学校被人关注，在家里还得被人照顾，我还有别的用处吗？”说着，既成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左腿，巨大的疼痛使他从椅子上弹起，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老朱没有抓住，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哭了起来，老朱给他翻了个身试图将他抱回轮椅上，既成放弃了，脸颊两旁留着清泪，问道：“我想好好活着，但是，活着不是给人不断制造麻烦。”老朱叹了口气只好打算再次将他抱回轮椅上，既成仍然抵触，努力压着嗓子吼道：“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好，那我告诉你，人人都有价值和机会，活生生的例子在那你难道不能获得点启示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这一次既成没有抵抗，无奈的坐在轮椅上，“等你好了，我也不强求你以后能做啥，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我还有积蓄，可以到处旅游，买一个大房子，面对着碧蓝的大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吗？”“对对对，我想不起来是谁说得了，是个诗人，你们读书人就不一样。”既成抹了吧眼泪笑了出来，说道：“书上写的都是骗人的，那是理想的境界，没人能够做到，尤其是现代人，都在追名逐利。”“哎呀，那至少人家精神世界是丰富的。”“算了，不说了，说这些都没有用，我想回家。”既成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看透了一切，老朱心里想着：目前来看，既成心里对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释然，一切又会回归正轨，真的太好了，美好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毕竟人是善良的，经过老朱和既成的外婆商量过后，没要那个肇事司机理赔。临走的那天老朱买了好多东西郑重其事的感谢了这段时间以来照顾既成的医护人员，可惜他们都没收，有规定。在车上老朱把这群白衣天使夸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