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7090700000003

第3章 死者作证

傍晚时分。

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节令虽已初秋,奈何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整天汗流浃背的人们早已在盼这场雨了。这雨,终于来了。

淡蓝色的闪电耀眼的光枝从中天直插地平线,犹如上苍挥舞巨大无比的神剑指向人间的罪恶,威严得使人感到万分恐惧。风野蛮地推搡着路旁的大树,雨疯狂地抽打树的枝叶,使它那平日里伟岸的躯体不能自持而在暴风骤雨中瑟瑟发抖。风借雨势,雨倚风威,铺天盖地,神惊鬼泣。随着闪电的出现,那如天崩地裂般的雷声从苍穹之上滚滚传来。

吕祖庙街18号是一院有数百年历史的旧宅。小院里呈凹形的一幢二层木结构楼房名曰栖凤楼。这个旧宅从建起至新中国成立前一直是一家金融机构,曾经叫过钱庄、银号,到后来称作银行。大陆解放前夕,老板携一家老小亡命天涯,从此杳若黄鹤。新中国成立后这里安置了十来家居民,一直到现在。最近这一片旧住宅区已开始拆迁,将盖成一片新的住宅。居民已经搬走,市建公司第三施工队承包这项工程。暂时留下栖凤楼作为临时机关。

出纳员李芳关上门窗坐在屋里,雷声一响她捂上耳朵,闪电一亮就闭上眼睛。以至于她那姣好的面容由于惊吓失去颜色。丈夫刘川闷头做饭,不时斜眼看看妻子一声不响冷眼旁观。刘川是队上的采购员,十分精明但长相猥琐,瓦刀脸瘦长条,穿衣服不见胸肌,穿裤子不显屁股,缺少男子汉的气质。

办公室主任钟庆福在楼道喊叫:“他娘的,赶快吃饭,吃完饭捉娘娘。”炎热的夏季晚上大家都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要玩到12点以后,彩头不大按一二三算账。暴雨持续了约有40分钟渐渐减了初时的势头,变成了索索细雨,天黑得像锅底。这么凉爽的天气大家当然要消遣消遣。匆匆吃完饭,不急洗碗就摆开了摊子。刘川、李芳、钟庆福、工长江南山可谓是机关玩牌的四条铁腿子。刘川提了一瓶酒,钟庆福带了两盒烟,江南山到巷口掂了两个西瓜,一切准备停当就开了火。抽烟喝酒就西瓜,牌也打得很激烈。到11点,酒已喝的剩下一个瓶底,俩西瓜一个是个红沙瓤,一个却是个“白瞪眼”。红沙瓤早下了肚里,白瞪眼在旁边案上看着四个人打牌。手里这一把牌打到尾声,李芳两口子牌已出完,剩下老钟和江南山牌场周旋。江南山手里拿一个“2”,一对“8”一对“J”老钟拿一个小王,一个“Q”,一个“K”。轮到江南山出牌,他打出一对“J”老钟未吃,如果再打一对“8”娘娘绝对是老钟的,可他偏偏打出一张“2”因为刚才他打一对“J”时见老钟迟疑一下才说:“不要”。他怕老钟手里有比对“8”大的对子,就出了一张“2”,按说“2”是大、小王下来的第三张令牌也算不小,没想到老钟的小王是裁缝的尺子——正尺(吃)一下扳了过来,江南山后悔不迭。

“快顺银子。”李芳把手伸了过来。

江南山摸摸衣袋,衣袋已经一文不明,只好笑笑说:“先挂上。”

“不行,不行,今晚都没挂账,你偏偏挂账,不够意思。”老钟挤兑江南山说。

“真的没有钱了,刚才买了西瓜只剩下十来块钱都让你们刮去了。”江南山强辩道。

“俩西瓜一个白瞪眼,还好意思讲哩。”李芳指了指那两块半拉西瓜。

一直没吭声的刘川阴阴地说:“挂账不行。要不你把这白瞪眼吃了。”

“他娘的,那恶水瓜能吃。”江南山笑着说,“干脆把我杀了算啦。”

“杀了就杀了。”刘川从旁边案上拿起杀西瓜刀,那是一把真正的西瓜刀,尺把长两寸多宽,呈弯月形,薄薄刀刃亮亮的刀身。

江南山说:“他娘的,要杀也轮不着你,李芳,你来。”说着暗对李芳挤了挤左眼。

李芳一笑,道:“我才不敢。”

刘川扯住江南山的右臂,把刀递到江南山的左手,咧咧嘴说:“干脆自己了断了好。”李芳、钟庆福也在一旁怂恿。

“杀就杀,霸王项羽当年自刎于乌江,不也名留千古吗?头割了不过碗大的疤,再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江南山扎了个势,模仿戏剧里落难的英雄,把刀在脖子上一抹。

“啊呀——”江南山一声惨叫,血如利箭般从脖子上射了出来,射了刘川一脸,雪白的衬衣被血注一喷立马变成一片殷红。“轰”的一声,江南山如放墙一般横在地上。

李芳尖叫一声,背过脸去,继而蹲在墙脚,浑身上下如筛糠一般哆嗦。刘川和钟庆福扑上去夺刀,奈何刀被江南山紧紧攥在手里怎么也掰不开。

“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刘川一脸惊慌,声音也有些发抖。

“还叫屁的救护车,医院就在跟前,背着走。”钟庆福一边说一边哆嗦着把江南山驮到背上。

血顺着江南山和钟庆福的身上往下簌簌地流。马路上洒下一溜儿血迹,虽然到医院不过二百来米,但到医院时江南山早已气绝身亡、伤口有一寸深,像歌手张开的血盆大口,主动脉血管已齐茬割断。

案件是什么性质,怎么处理,刑警局引起了争论。有人认为:江南山是失手自伤身亡。大家开个玩笑,由于江南山喝了酒下手不慎割破了动脉血管。在场的其他人当然有重大责任,但是,没有任何一人动手。最多算是怂恿。像这种情况只能给予行政上的严肃处理,或是经济上的处罚。还有一种人认为:打扑克是钟庆福召集的,所以主要责任在他。况且作为办公室主任,大小也算是领导。第三种说法认为刘川逼江南山吃生西瓜才使江南山失手身亡,刘川应负主要责任。但持前两种态度的人却认为这种说法十分可笑,吃生西瓜与自杀身亡联系真是牵强附会。好在江南山早年父母双亡,自己又是单身。不牵涉经济上对单位的压力。决定由施工队出面办理殡葬事宜,所有费用由李芳、刘川、钟庆福三人均摊。

世上有些事看起简单其实并不一定简单。江南山火化后不几天刑警局就收到一封匿名信,尔后又接连收到几封。主要是怀疑发案现场的几个目击者。刘川和李芳是夫妇,钟庆福和李芳关系不正常,江南山和李芳也有一手等等。

与此同时,私家侦探乔森也收到一封匿名信。

乔森看完信后随手递给助手黄英。黄英匆匆看完后失笑道:“真是吃饱了撑的,死的死了,活的也难脱责任。倒是也怪,4个人一块儿打牌,也没多大输赢,竟然致人死亡,旁边站3个大活人,也没人挡住他。如果真有什么关系不正常,倒也需要查查。”

“匿名信嘛,总是有真有假,或许是些表面现象。”乔森道。

黄英问道:“咋办?”

“去刑警局看看吧,”乔森道。“这几天没什么像样的案子。可这个案子没有顾主怕挣不下银子。”乔森喜欢把钱叫作“银子”,觉得这样称呼很传统、很好玩,直呼其钱显得小气。

黄英道:“不管咋说总是一条人命,我们也不是钻进钱眼的人。”

二人一边说一边做出门的准备。黄英将公文包里该装的东西收拾好就开始整理自己。今天黄英着一领素格子衬衣,下着一条潇潇洒洒的浅豆色长裤,脚蹬一双漆黑的高跟鞋,洁白的脸庞上点缀一层浅浅的红晕。细长的眉毛下一双乌亮的眸子不安分地转动,小鼻头与往日一样显得很有精神。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直到觉得颇为满意才调过头来看乔森。乔森那抹油般的头发已经梳光,丝毫不乱,上身穿一件鳄鱼牌T恤,裤线笔直,正在擦那双他十分喜爱的乳白色皮鞋。

二人相跟着到刑警局找到罗队长。

“什么,你也收到匿名信了?”罗队长道。

“是的。”黄英说着从她精致的手袋里把信拿出来。

罗队长面有愁容:“我就服了这些人。反映问题就直截了当;写信还要匿名,甚至还要伪装笔迹。那些个笔迹专家可难求了,三天两天是出不来的。查不到写信的人,如何能证明信里写的都是事实。”

乔森笑道:“你以为都像你,警服一穿耀武扬威,天是老大你是他唯一的兄弟,平民百姓胆儿小哇。写这匿名信不知下了多大决心,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黄英对罗队长说:“这你别急,乔老师内行,他会给你把人找出来的,不必去麻烦技术科。”

罗队长拧起的眉毛一下舒展开来,高兴地说:“那最好不过,把信都给你,你看看是谁写的,给咱也教教。”

乔森仔细看了信,一共5封。乔森收到一封,刑警局收到一封,还有3封是省警察厅、市法院、市政府转来的。其实5封信是两个人写的,也就是说只有两种笔迹,其中一人只写了1封,字迹小用力也较轻,规范程度不高但工整清楚。其余4封是另一人写的,字大行稀,笔画故意拉长或缩短歪歪斜斜,人为地破坏字的结构。

“先找两个人谈谈吧。”乔森征求罗队长的意见。

“哪两个人?当然可以。你就这么一看就知道谁写的,真他娘的有两下子。今天中午我请客。”罗队长兴头十足。

“哪里就有这么容易,不过总要开始嘛。”乔森道,“写匿名信的,首先应该是本系统本单位或与之有联系以及与当事人比较熟悉的。”

罗队长猴急道:“你说叫谁,我马上通知去找。”

乔森道:“你可知道施工队的出纳会计是男的女的?”

罗队长道:“当然知道。都是女的。”

乔森道:“那就先叫会计吧。”

大约过了有一小时,施工队的会计来了。罗队长介绍说:“这位是田小云,这位是私家侦探乔森。”

乔森和田小云握手时感觉她的手凉凉的,微微有点发抖。

“田会计,江南山的案子还需要你帮忙啊。”乔森微笑着对田小云说。

田小云一听说江南山的案子就慌了神:“信是我写的。但我反映的是事实。”

“那自然很好。不过我还想知道的详细一点。”乔森得意地朝罗队长斜了一眼。

黄英笑道:“罗队长,看来今天你的客是请定了。”

“那是自然。本人从来是言而有信。不过乔森,能否收在下为徒跟你学上几招。”罗队长答应干脆,却提出个小小条件。

乔森道:“收徒弟不敢,点个窍倒也不费多少事。只不过这门学问看起来不难,要学精倒也不易。我也是边干边学,半瓶子水。”

罗队长道:“乔先生可不敢客气。你一客气我就怀疑我这徒弟还当成当不成。”黄英急于听田小云的证词:“乔老师你就答应他吧。”又转向罗队长:“还要看你如何请这拜师酒。”

乔森开始询问田小云,询问前给她讲了该注意的问题。

“田小云,我很高兴你对本案的关心,调查研究是破案的前提,只是要真实情况才能于破案有益。请你不要遗漏任何细节,也不要猜测,不要夸张。”

“这我知道。”田小云打断乔森的话。

“那就最好。”乔森表示赞赏。接着问道:“你在施工队干什么工作。”

“会计。”

“经常住机关吗?”

“基本不住。”

“那么你怎么知道李芳和江南山有私情的。”

“亲眼见的呗。”

“你如何认为江南山是他杀而不是自杀呢?”

“刘川报复杀人嫌疑很大。”

“把你‘亲眼见的’说一遍可以吗?”乔森特别加重了“亲眼见的”4个字。

“当然可以。那是前年的事。那天我和孩子他爸吵架,一气之下我就到单位来了,晚上不回去,整整他。晚上就和李芳在一张床上睡。刘川出差去了,家里就她一人。她们又没有孩子。半夜里,李芳因闹肚子到厕所去了,我迷迷糊糊听人说:芳芳,我来了。声音低低的,一边说一边就上了床。”

“我吓得不敢出声。他把脸凑过来,我才认出是江南山。是他我倒不是太怯,本单位人嘛。我说,我不是李芳,我是田小云。江南山先是一愣,又低头看我一眼爬起来就跑。我不敢出去也没敢再出声,心想李芳咋还不赶快回来。半晌,李芳回来,我才回过神来:这俩人关系不一般。李芳回来后我问她,你知道刚才谁来了吗?她问谁来了,我说,你自己知道。她不再追问,说困得很快睡吧,又说我做梦。但我知道我不是做梦,是真的。后来那一段李芳对我特好,常留我在她家吃饭,帮我织毛衣,还送给我一双挺好的皮手套。我知道她的用意,也就没给别人说。哪里知道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一次她在江南山面前点我的炮,让我听见了,我才给她抖了出来。这次江南山死了,她们两口子都在场,说是自杀的,谁信,我就不信。”田小云说完看着乔森,意思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谢谢。你的证词给我们提供了刘川李芳夫妻二人作案的动机。”乔森诚恳地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吗?”

田小云道:“就这些吧。”

乔森道:“谢谢你的帮助。回去以后如果记起了什么可直接找我或者黄英,我们所的电话是——”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谢谢。”田小云接过名片,如释重负。

田小云前脚走,罗队长就叫出声来:“乔老兄,你真神了,你怎么就一眼看出是田小云写的呢?”

“我真没那么大本事。我看这封信的笔迹小而清秀,后面所署日期写得很小但工整有序,应该是会计出纳之类人所写,他们经常记账已养成一种习惯。这只是个方向问题,调查就是要循序渐进,寻找缺口,当然这是一般情况。也有女性书写遒劲有力,而男子汉也有写字小里小气的,这就是特殊情况。”

“真是隔行如隔山,说起来咱们是同行,以后真要好好向你学呢。”罗队长佩服地说。

“剩下这个人就不容易找了。”乔森皱皱眉头,“你看能不能把他们施工队的人事档案借来看看。”

罗队长打电话过去,那边的人意思是请乔森和罗队长他们过去。因为人事档案挺多,拿到刑警局去不如到施工队看起方便。

“也好,”乔森道,“顺便看看他们那边情况也可以多找几个人谈谈。”

乔森、黄英、罗队长一行3人来到施工队的机关。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办公室主任钟庆福已在门口迎接。寒暄几句便登上二楼,钟庆福对三人的到来不知是福是祸,态度谦虚到唯唯诺诺的地步。

钟庆福先带乔森等人看了看出事的那个房间。发案时的现场至今无人居住,虽然经过打扫清理,在木板墙上依然隐隐留有血迹。转回办公室坐下,乔森打量一眼钟庆福,此人50多岁,看起来身强力壮,板刷样的寸头夹着不少白发,典型的工人干部模样。脸上强装出的笑容后面有胆怯和不安的影子。进门时罗队长已介绍过。乔森便问道:“钟主任,你咋掺和到里面了。”

“别人是运气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咱是放屁砸了自家脚后跟,鬼知道是咋回事。”钟庆福一脸的冤屈。

“有人反映江南山不是自杀而是谋杀,你有什么看法。”

“胡说八道。我在跟前亲眼见的自杀。”钟庆福一口咬定。

“你亲眼见的自杀就是自杀。”罗队长冷笑道,心想,你还是怀疑对象呢。

“罗队长说的对。不能你说是自杀就是自杀。要有事实根据要有佐证,要有逻辑,要有动机。你说江南山为什么要自杀呢?”乔森问道。

“要说证据,刘川两口子也在场,总不能都说假话吧?要说动机,我也真不知他为什么,就这么刀往脖子上一架就完了。”钟庆福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比方说,现在咱们刚好4个人,三男一女,”乔森指指黄、英罗队长,“你们三人合谋杀了我,然后异口同声说我是自杀,这样行吗?”乔森故意激将,看钟庆福如何反应。

“凡事都要讲个‘理’字。那你也不能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你讲的‘要有动机’,我杀他图什么?”钟庆福气急败坏地说。

“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咱们换个话题,你们队上共有多少人?”乔森觉得钟庆福是个直性子人。作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工人有二百多,干部有四十多。”钟庆福怒气未消,冲冲地回答。

“门外的标语谁刷的?”乔森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余正清呗。”钟庆福脱口而出。

“噢,工人干部加起来有二百五十人。人不少哇。是不是先把余什么的档案看看吧。”

“余正清。”

“就先看他的。”乔森道。

办公室的秘书挑出余正清的档案袋放在乔森面前的茶儿上。乔森抽出档案找出余正清的一份自传一份入党申请书仔细地看起来。黄英也打开皮包取出那几封匿名信。大约过了20分钟,乔森抬头对黄英说:“小黄,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你再看看。”

乔森燃起一支香烟,黄英细细查看两份笔迹。很快就过了一遍。赞同地说:“应该没问题。”

罗队长让钟庆福去找人。钟庆福打发秘书去了。不一会儿就领了一个人过来。此人瘦瘦的身材,精精干干。一副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就是余正清。这位是刑警局罗队长,这位是乔森先生,私家侦探,这位是他的助手黄英小姐。”钟庆福给各人做了介绍。

“余正清,这些信是你写的吧。”乔森开门见山。

“不知道。”余正清矢口否认。

“自己写的咋会不知道。检举揭发坏人坏事应该受到表扬。你虽然改变了笔迹还是留下了你自己的书写特点。”乔森满有把握地说。

“真不是我写的。”余正清重申道。

乔森看他认真的样子心里真有点吃不住。忽然记起应该让他先看看他的自传。就把余正清档案里的自传递了过去:“这是你自己写的吧。”

余正清看了一眼肯定地说:“是我写的。”

“这就对了。虽然你故意破坏字的间架结构,随意拉长或缩短一些笔画,但仍然可以看出这些字有一定功力。在一些结构复杂的字中保留了你的字体。比方这施工的‘施’字,虽然你将3个部首分得很开,又改变了‘方’字的形体,但‘也’字却没有什么变化。‘队’字你写的繁体,这上面的两点与你自传中‘关’字上面两点的角度以及与下面一横的接触点没有差异。哦,另外,”乔森又指着另外几个字。你的一些特殊的写法,如质量的‘量’字,下半部写成‘力’而不是‘里’;幸福的‘福’字,‘田’字中间不是‘十’字而是‘X’。”乔森指给余正清看,罗队长也凑过去,看看这边的信,看看那边的档案,像在看一场精彩的乒乓球赛,那副认真的样子逗得黄英抿嘴直乐。

余正清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苦苦伪装了一个晚上的几封信被乔森这么快就拆穿了。只好低头承认:“是我写的。”

罗队长越看越像,不禁抬头问乔森:“真是神出鬼没。你又是如何从这几百人中单单挑出余正清的呢?”

“善于观察罢了。我进门前看见墙上刷有标语:百年大计,质量第一。那‘量’字下面写的是个‘力’字,记得匿名信中有个‘量’字也是这么写法,就先看他写的字了。至于断定匿名信是余正清所为还是要从众多的笔迹特征上找共同点,这你刚才已经看见了。因为把‘量’字下面写成‘力’字的人虽不是很普遍,但也为数不少,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所谓简化字。”乔森真的开始教徒弟了。

既然余正清承认是他所写,接下来就需要和他仔细谈一谈,乔森客气地对钟庆福道:“钟主任,我们想和余正清单独谈谈,可以吗?”

“当然可以。”钟庆福识趣地退出去,临出门又说,我就在隔壁等着,有事叫我。

钟庆福走后,乔森递给余正清一支烟,很和气地问余正清:“你反映钟庆福有杀人嫌疑,何以见得。”

“其实也没有很直接的证据。否则我也不会匿名反映。”

“间接的证据、一些现象也可以谈谈。”“如果不出这档子事怕也很平常。前年夏天我在岫玉楼见过钟庆福和李芳一起吃饭,样子很亲近。不久我又见李芳在钟庆福办公室,钟庆福挺严肃,李芳在用手帕擦眼泪。是在下班以后偶然碰见的。”余正清没了下文。

“就这些?”乔森有点失望。

“就这些。总是因为江南山自杀我不相信,大家都不相信。江南山刚满30岁,虽然没结婚,那是他心高气傲,风流惯了,一般的女人看不上。又没什么经济负担。一句话,没有理由。虽然钟庆福、刘川、李芳在场证明,但他们之间关系又不一般。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余正清解释道。

“是不简单。”乔森觉得是不简单。

乔森看看表已近中午。余正清走后,与黄英、罗队长商议,下午继续谈话,先从钟庆福开始。

钟庆福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坐在乔森和黄英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丝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黄英看着这位老实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存着些许同情,但是她知道乔森是不会这样想的。乔森老谋深算,刚直不阿,办案以“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为原则。感情用事不能胜任侦探这个职业。因此,她主动给钟庆福倒了一杯水。这倒是给了钟庆福不小的安慰,他感激地看了黄英一眼,心里倒也踏实了不少。

对于余正清的疑问乔森倒不抱多大希望,只是想通过与钟庆福的谈话多了解一些可以使用的第一手材料。乔森明白钟庆福现在的心境,也理解黄英的良苦用心,但作为今天这场戏的主角,他如何能缄口不语。只有照章办事。等钟庆福喝下一口水的时候便开始了询问。

钟庆福叙述了发案的经过,与案卷中记录的并无差池。便又问道:“有别的需要说明吗?也可以说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乔先生,我们这种单位,年轻人称它为临时政府。普遍地说素质较低,只要干活质量能保证,不偷懒就算是好同志了。平时,特别是下了班,开个玩笑,打扑克下棋习以为常,谁知这次……”钟庆福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于钟庆福所言,乔森倒也比较相信。去年就听说一个工地上几个娘们用绳子绑着一老家伙的“那个”闹着玩,差点儿出了人命。

“那么你与刘川、李芳平日关系如何呢?”乔森问道。

“也就一般,都住单位就是。”

“你私下约李芳出去吃过饭。我说的不是在一般的小摊上。”

“没有的事。”

“我可是有人证的。”乔森虽然轻描淡写,但语气是肯定的。其中有提醒钟庆福不能隐瞒的意思。

一听说有人证老钟慌了神儿,脸色大变额头沁出一层汗珠:“让我想想。”忽而一拍大腿:“你是不是说可早的事?”

“你自己应当比我更清楚,你先说说。”乔森不露声色。

“那是前年的事,我和李芳在岫玉楼吃过一次饭。但不是我请她,是她请我。”

“她为什么请你吃饭?”乔森问道。

“是的,”钟庆福倒也不显紧张,“你想想,我今年52岁了,没有几年干头。说不怕你笑话,我是老鼠尿在报纸上——识(湿)不了几个字。孩子大了,老伴退休后给儿子看小孩。家里没事我就常住机关。刘川两口子都不是本市人,结婚不久也没有分下住房,就跟着机关来回地打游击。所以关系都比较熟。那次李芳约我到岫玉楼吃饭,我说不去,她说有事要向我反映。我是办公室主任,也不好坚持推脱。”

“反映什么事呢?”“还不是她和江南山的事儿。江南山是工长,和刘川他们两口子关系都还不错。前年夏天刘川去南方出差家里出了事。”

“夏天天热,就像这几天。睡的也晚,一觉就是个大天亮。出什么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那是刘川出差回来后不几天,大清早突然拿起一把菜刀要和江南山拼命。原来是李芳告诉刘川,说江南山几次强奸她。大家都吃了一惊,难怪田小云和李芳吵架时说李芳有后台干了不要脸的事。大家劝阻了刘川,虽未发生流血冲突,刘川还是向有关方面告了江南山。但江南山一口咬定不是强奸。经过调查,认为李芳平时与江南山关系暧昧,和其他人也有染。况且报案又是发生在一个多月以后,强奸不能成立。责成我们单位给江南山处分。”

“刘川自然不服气,但他不是江南山的对手。吃不上牛肉在鼓上出气,三天两头揍自己的老婆。李芳忍受不过便来找我。我劝了刘川几次,开始他很强硬非要江南山的小命,后来勉强答应就此了过。但他要我保证尽快给他分一套住房。我答应了。后来江南山受了处分,又专门在酒家摆了一桌给刘川赔情。事情总算给了了。江南山这个人很活,不久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和好如初。”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给我们说呢。”乔森问道。

“我觉得和江南山自杀没啥关系。”钟庆福直言道。

是不是毫无关系,刘川是不是和钟庆福谈话后就死了心,江南山和李芳后来的情况如何,以及与本案有什么关系,看来要听了刘川夫妇的陈述才能结论。

刘川弯着腰走进屋懒懒的坐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黄英看不惯他那样子没有搭理。乔森也不像对钟庆福那么客气,直截了当地说:“谈谈经过吧。”

刘川吞吞吐吐不大爽快:“有啥好谈的。钟主任在场,他说啥就是啥。”

“那不行,”乔森正色道,“这么大的事情一人说了能行?他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

刘川看不说不行便开口道:“就是四个人打扑克呗。他输了不给钱,罚他他又不认。是他拿刀子要自杀的,别人都没动手,谁知他咋搞的。当时我在这边,他在这边,我媳妇在这边,钟主任在这边。”刘川一边说一边比画当时各人的位置。

“刀在什么地方搁着。”乔森问道。

“在这放西瓜的桌子上。”

“他过去拿刀你没挡他?”

“是我递给他的。”刘川低声说道。

“噢?”乔森的目光直逼刘川。

刘川慌忙辩解道:“刀是我给他的,但总不能说杀就杀,他又不是小孩子。”

“这也是。”乔森表示赞同。

“后来怎么样?”

“后来就去了医院,当时就死了。”

“你认为这事责任在谁呢?”

刘川想了想,说:“大家都有责任吧。不过别人都只说说,开个玩笑。”

乔森道:“怕是玩笑开得大了点儿。”

刘多低头不语。

接下来问了李芳。现场情况和前面两人说的一点不差。

“听说你和江南山挺好嘛。”

“反正他人已经死了。”李芳避而不答。

乔森觉得这和本案无本质联系也就不再深究。

这两天乔森特别烦。他不相信江南山自杀。但三人口径一致,又没有搏斗痕迹,江南山身上除脖子上致命一刀外,无任何外伤。检验报告他都看过了?照片拍得很好很全无可挑剔。到底这中间问题出在哪里?黄英也在苦苦思索,在本子上画了许多设想,推理方案都一一被自己否定了。便拿着现场拍摄的照片把玩。一会儿像玩扑克一样抹来抹去,一会儿又仔细地看其中的某一张。突然间对其中一张发生了兴趣:“乔老师,你看。”

“看什么,我都看了多少遍了。”乔森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不为黄英的召唤所动。

“江南山是左手拿的刀呢!”黄英提高了嗓门。

“是吗,左撇子。”乔森不以为然,左撇子多了。

可是忽然乔森蹦了起来。

“什么,左手操刀,我看看。”他一把抢过黄英手中的照片。

这是一张江南山左手持刀的特写照片,刀锋闪亮,呈外向弯月形,上面血迹斑斑。

“黄英,今晚咱俩搞个夜战,做一次现场调查,你看如何?”乔森提议。

“有什么发现?”黄英问道。

“我已有点灵感。但目前还不能最后推断。现场再看行不?”乔森问道。

“好嘛,又对我保密!”黄英不满地说。

“绝对不向你保密。只是我没把握。”乔森说。

当晚,钟庆福、刘川夫妇被传到现场。乔森让3个人坐在发案时的位置上,黄英则另置一桌记录,乔森在屋里踱了两个来回,开口说道:

“今天把3位请来,是因为听了你们的陈述后我一直解不开这个自杀之谜。我现在问一句,江南山是左撇子么?”

“不是。”钟庆福答道。

李芳也说不是。刘川摇摇头不知是想说不是还是不知道。

“我已经问过不少人都说江南山不是左撇子。这问题就有眉目了。”乔森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江南山死了有些天了,但他到底是如何死的一直是个谜。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他杀。我想,如果是自杀,应该有个动机。如果是他杀凶手就在你们3个人中间,因为至今你们三人还无一人说自己不在现场。”说到这里乔森用审视的目光将三人溜了一遍,最后却落到黄英脸上:“黄英,你看这3个人中谁更像凶手呢?”

黄英不防乔森会问到自己,下意识的也在3个人脸上巡视一遍,当然谁脸上也没字,表情都有些灰溜溜的。黄英以为乔森在和自己开玩笑,就笑笑回答:“实在看不出来。”

乔森说道:“光看当然看不出来。”他看了一眼黄英,点点头狡黠地一笑。其中含义只有他自己知道。接着他继续说:“看不等于观察,所谓看,就是事物在眼的作用下对大脑皮质的刺激反射。至于所看见的东西是什么,比如花,是红的黄的还是白的一眼就看出来。好不好就要靠观察,靠分析,要动脑子,要做比较。除了颜色以外,还要看形状,有没有特别精巧,是不是很香很宜人,花期长短是否能给人以较长的观赏时间,等等。人的好坏也一样。首先是看是否强壮或者柔美,至于是否是好人则主要看他们是否遵守人的道德规范,是否努力工作,是否乐于助人等等。这就要从他的一时一事、一言一行中去分析评断。就你们三个人来说,你们各自都否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又都拿不出使人信服的证据。说江南山自杀又找不到能站住脚的理由。黄英你说是不是这样?”

黄英听惯了乔森如此高论,乔森总是把道理说得很浅很明白。便反问道:“道理是这样,但具体起来就不好把握了。”

“是的。”乔森接下话头说:“我们姑且按江南山是他杀论。我认为,首先是钟庆福。你是江南山的直接部下,在工作上肯定有一些矛盾,虽然你觉得他并不高明,但他常常有些自以为是,这些你深为不满。有他在你上面你不可能很快升迁。你知道刘川夫妇与江南山有仇,便与之合谋来个一箭双雕。有你们三人共同作证,江南山死无对证,你不但可以除掉一个对手,并逃脱干系,还可以拉拢两名同伙。”

“真是胡说八道!请你拿出证据来。”钟庆福又气又怕,站起身来指着乔森的鼻子骂道。尔后又无可奈何地“扑塌”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请你别急,我确实拿不出证据来。我这只是一种分析。”乔森用双眼余光扫一下刘川夫妇。刘川正在点烟,李芳想站起来说话。

“你先坐下。”

乔森对李芳压了压手,“马上就要说到你。李芳,你平时轻浮放荡招惹是非,法律管不着你,但也要顾点儿脸面。你不检点自己却设法谋害他人。因你与江南山有不正当关系,遭到你丈夫的打骂和同事们的歧视,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江南山的缘故,所以当钟庆福与你商量要除掉江南山时,你首先赞成。其一可以除了一个仇人,其二可以重得刘川欢心。所以在案发当晚上你利用与江南山调情作掩护,趁其不注意时杀了他。然后与钟庆福、刘川三人伪造现场,企图蒙混过关。”

“我没有杀人!我恨他也不可能杀他呀。就算我和刘川是夫妻关系他包庇我,还有钟主任可以作证。我确实没有杀人。钟主任,你可要讲良心……”李芳说到这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前面说了,这只是一种分析。刘川,你看这样分析是否有道理呢?”乔森转向刘川。

刘川又在点烟,手有些发抖。听见乔森发问,火柴灭了,掉在茶杯里,“嗤”地冒出一股白烟。半晌冒出一句话:“不知道。”

“那么,轮到你了。”乔森声色俱厉,刘川不禁吃了一惊。钟庆福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森,他不知道乔森会分析出来什么,自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江南山自己拿刀自杀的嘛。李芳也停止了哭泣。

“刘川,你和江南山有仇这已无疑。钟庆福正是冲着你几次要持刀杀江南山而来的。他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并且和你一起商议一个万全之计。经过长时间的预谋你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本案发生前夕,月黑风高雨骤,正是一个杀人的夜晚,你认为天赐良机。因为除你四人外再无别人在机关留宿。你约好钟、李二人一同执行了你们的计划。你们三人中年轻力壮者应是首犯。你在钟、李的协助下杀害了江南山,然后伪造现场,妄图蒙混过关。我的分析你以为如何?”

刘川突然哈哈大笑:“只要老钟、李芳可以证明,我甘愿伏法。”

钟庆福和李芳惊愕地望着乔森,齐声说:“真的江南山自己杀的。”

黄英也被乔森搞得摸不着头脑,不禁脱口而出:

“乔老师,那么到底是谁杀了江南山呢?”

“是啊,黄英,这是一个特殊的案件。虽然江南山已死无疑,可是谁杀了他呢?”乔森缓了缓口气。“事实上谁也没有直接杀害江南山。钟庆福过去与江南山有些矛盾,这是可以肯定的,上下级关系总是一对矛盾,这是正常现象,一般不会仇恨到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他已年过半百根本不可能有升迁的机会。退一步说,钟庆福即使有害人之心,他也要考虑到有刘川夫妇在场,有朝一日翻把,水落石出之时,他一人如何能证明其他二人作案。”

“那上面的推理是不成立的了。”黄英知道乔森又在卖关子,他肯定掌握着撒手锏,只是不愿早些说出来。

“是的,不能成立。”乔森接着说,“几天来,我一直在作各种分析,结果是什么呢,就是上面那些无用的推理。事实上,李芳在本案中纯粹是个旁观者。她和江南山中间有一层特殊关系。她刚才说:‘我就是恨他也不可能杀他呀。’这明明是说,我并不恨他,就算恨他也不可能恨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她和刘川一起告江南山是受刘川胁迫而不是自愿。她虽不是一个好女人,但也不是个有犯罪历史的人。在江南山死之后,她又惊又怕。惊的是想不到江南山死于非命,怕的是牵连自己。”

“至于刘川是否直接杀人,大家根据上面所述自然也是不合逻辑的。刘川听了我的分析后哈哈大笑,他自然是笑我虽然口若悬河却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刘川,你是否这样认为呢?”

刘川嚅嚅地回答:“听说警方办案有一条原则:‘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想必私家侦探也应该遵守的。”

“确实不错。我从干这一行起就知道这个原则,而且真的是‘从来用不着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但你提醒我,我还是要谢谢你。下面我以事实为根据分析一下,诸位意下如何?黄英,请你把笔录记得尽量准确些。”

乔森喝一口凉茶,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下去:

“刘川,1948年8月4日,江南山为了达到和李芳幽会的目的,派你出差南方。一个月之内多次和李芳发生不正当关系。后因被田小云撞见才有所收敛。你出差回来后听到同事们风言风语,便追问李芳。李芳开始不承认,后来在你的威逼之下道出实情。你狠狠地揍了李芳,并强迫李芳和你一道去告江南山的状。由于处理结果不合你的意便执意要杀江南山。在钟主任的劝说下你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准备以后再行报复。你先要挟江南山给你分房子给人以了结的假象,以后又轻易地接受了江南山的道歉。两年来你一直在寻找机会但又一直没找着。在本案发案现场江南山开玩笑要自杀时,你突然发现天赐良机,害人之心骤起。江南山饮过酒后已有几分醉意,你又故意把西瓜刀递在江南山的左手,江南山是何等聪明之人,但仍然被你算计了。他本不过想拿刀在脖子上比画一下,没想到划破肉皮,剧烈疼痛之下急想抽刀,怎奈酒后失控又是左手操刀,是笨拙无比的,反而将刀紧按在脖子上一拉而过,以致伤口深达寸余当即身亡。”

乔森说完,刘川已是冷汗淋漓战栗不已,黄英也如大梦初醒长出一口气。

事情基本明了。乔森又说道:“钟主任,我相信你是个正直的人。谢谢你在本案中的合作。李芳你也可以回去了。刘川精神状态不佳,我也需要和他再核对一些问题。”又吩咐黄英,“你打电话给罗队长,让他来一趟。”

罗队长带走了刘川。

在回书院门288号私家侦探所的路上,黄英才有机会问乔森:“乔老师,你何以能从江南山左手操刀而肯定是刘川故意的呢。”

“灵感吧。”乔森对黄英说,“还不是因为你的功劳。我兜了很多圈子直到你发现大的线索,从照片上看出来是左手操刀。江南山左手操刀,恐怕除刘川以外我们大家都视而不见,我想法医的报告单上肯定明白地写着。但我们没有重视这个细节。有时破案也需要灵感,周总理对灵感的解释是:长期积累,偶然得之。所谓破此案的灵感其实是一次血淋淋的回忆。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当时我只有12岁,邻村一对青年男女因抗婚而自杀。我出于好奇和同学们一起去看了,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现场是在一个池塘边,绕池塘一圈的麦苗被重复践踏,稍远处有一张包装纸和一些点心屑。女的在池中漂着,而男的左手紧握着一把剃头刀躺在血泊中。能想象出这对男女以前常常在这儿约会,所以打算死在这儿。当他们用完最后的晚餐,请注意,当时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吃点心是很奢侈的。当他们吃完点心,男青年要执行计划时女的却害怕了,男的便追杀女的。女的不向远处逃跑却沿着池塘转圈,正说明她舍不得离开男的但又不愿选择死亡。后来是因为女的不慎掉下池塘,还是被男的推下池塘已成不解之谜,而男青年持刀自刎却是事实。当时一位围观的妇女伤感地说:他是真想死啊,左手操刀没个轻重的。”

说到这里乔森再也不语,黄英也不再问别的什么。师徒二人都陷入沉思与悲怆之中。

同类推荐
  • 伏藏(全集)

    伏藏(全集)

    中央民族大学教授边巴被杀,引出古老神秘的暗杀组织,中国藏学研究会藏学家香波王子,从北京逃亡到拉萨,从雍和宫追踪到布达拉宫,用仓央嘉措情歌,在西藏历史和藏地人心的隐秘深处,破译西藏最大悬疑,发掘救世的密钥……这是一部以《达芬奇密码》的悬疑方式破译神秘的西藏历史和西藏文化和藏教精神的巨著。作家身为佛教信徒,对西藏信仰有着深刻的研究,所以,作品是迄今为止最真实最丰富的西藏小说。简而言之:绝对悬疑的故事,绝对丰富的历史,绝对真实的西藏,绝对神圣的信仰。
  • 鲜花和

    鲜花和

    “鲜花和”是说“鲜花和牛粪”,小说主要讲述大都市日常生活中的男女关系和家庭问题。主人公“我”是一名下岗“在家的”男作家,在小说中他不厌其烦地讲他生活的城市、环境、家里的事情、女儿、同居女友、小保姆,以及身边的各色朋友,他诉说着自己的烦恼和郁闷、焦虑和困窘,将“中年危机”“中产焦虑”的情绪暴露无疑,正如作者在《后记》中说:“纪念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平的岁月,没有传奇,仅仅日常的生活就把我们的一生打发”。
  • 镇委书记

    镇委书记

    本书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手法,细致入微地描写了一个基层干部——镇委书记的历练作为,基间的酸甜苦辣,诸味杂陈,体现了主人公报效热土的赤子情怀,无疑也是社会底层生存状态的最真实写照……本书作者学理科出身,属圈外高手,笔法怪异,文风老辣,作品当属上乘之作。
  • 隋唐演义(古典文库)

    隋唐演义(古典文库)

    本书是清初褚人获编著的一部长篇讲史小说。全书共一百卷,以史为经,以人物事件为纬,条理清晰,叙事明朗,描绘了自隋朝灭陈、统一全国、因隋炀帝荒淫无道而引发众英雄起义,直至唐代宗初年前后二百余年的重大历史事件,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大气磅礴的历史画卷,读之令人荡气回肠。
  • 不谢的玫瑰花

    不谢的玫瑰花

    《不谢的玫瑰花》中有一个幸福家庭的突然变故,一段无爱婚姻的突然降临,美丽女人经受人生涅槃。爱情毒药制造者、大陆言情小说家王曼玲将在这部长篇小说中再次为你讲述催人泪下的故事。
热门推荐
  • 宠上阴毒庶妃

    宠上阴毒庶妃

    她二世为人,却遭灭门惨祸,十七年后,以尚书府私生女身份复仇归来,包藏祸心的后母毁她容貌、虐她心腹,竟还想送她去和亲,看她怎么把大姐给推出吧,后宫倾轧,狠辣妃嫔竟然要至她于死地,看她如何抓住她的弱点,狠狠的打击她,她毒辣无情,他手段凌厉,强强的对撞,却让她宠上加宠。
  • 律界冰山有点甜

    律界冰山有点甜

    A市律师圈有一位有名的洛律师,业内称她是冰山美人。洛琪妍24岁那年,因为业务能力而名声大噪,找她的案子堆成山。她美艳无双,却拒追求者千里之外,从小对她一见钟情的人数不胜数,但她却让自己单身了27年。她说,她努力赚钱,是为了给自己养老。她以为,她或许遇不到那个能让她义无反顾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可谁也不知道哪一个瞬间,他们就成了彼此的一眼万年。
  • 经纪人日记

    经纪人日记

    陆影帝痛苦威胁:“一念,我向你保证,只要现在离开这个房间,明天,你就会一无所有。”许医生目光温柔:“念念,今天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吧。这么大的人了不能偏食,只吃肉,也需要足量的维生素摄入。”姜小喵满心期待:“姐姐,我买了间可以看到江景得公寓,房子很大,你可以来和我一起住。”纪总裁似笑非笑:“陈女士,好久不见。”这是一部女孩的职场生存小说?这也是一部传说中的男子鉴赏图鉴?这更是一个隐藏在花心简介之下的专一故事!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很多人,在遇见的当下,他们会带给你,或喜悦,或痛苦的感受。待到事过境迁,这一切的感受,或许都会是值得珍藏的记忆。
  • 我身边的鬼故事

    我身边的鬼故事

    古村,荒宅,血书,扳指,镜子……记录身边人的惊悚故事,让你体验最真实零距离的恐惧感。一个鬼故事爱好者的寻鬼之路一众平凡人所讲述的真实鬼事每个故事力求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惊悚,震撼,感动。不一样的鬼故事,不一样的寻鬼者。
  • 二婚萌妻:老公,甜甜爱

    二婚萌妻:老公,甜甜爱

    结婚一个多月,老公却碰都没有碰我一下,我以为他是不想,没想到他却半夜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片!婆婆上门,没想到是个极品,对我动辄就是辱骂,甚至是殴打,甚至骂我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逆来顺受只是为了稳定的婚姻,但虐待却变本加厉。我忍无可忍,一个夜晚,作为已婚妇女的我和另外一个男人……本以为一夜过后,两不相干,谁料想,他却死打硬缠,把我抓进了民政局,强按到他的户口页上,邪邪一笑,“离婚妇女是个宝,身体丰满经验好。”
  • 出塞英雄——张骞

    出塞英雄——张骞

    2100多年前,在我国北方,有一个游牧民族,名叫匈奴。鼎盛时期,北起贝加尔湖,南至长城,东接辽河,西抵葱岭,天低野阔,一眼望不到边。可到了军臣单于继位后,事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有一个年轻人从汉朝进入了匈奴的领地,他的名字就叫张骞。
  • 神仙医生的生活日常

    神仙医生的生活日常

    带你们见识一下一个神仙医生的生活日常……
  • 非凡大学

    非凡大学

    罗睿仅仅录取了一所专科院校,他却有着和大多数人一样,但是又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大学经历!“大学”到底需要怎样来规划自己人生第一站的行程、爱情、亲情、宅在寝室玩电脑、还是图书馆里泡书、还是红尘校园!
  • 火高粱

    火高粱

    《火高粱》是一部制高点题材的小说。《火高粱》作者以饱满浓厚的激情浓黩重彩地描绘了制高点初期发生的冀南成安保卫战。全书内容丰富,共分三十八章描写国共两党抗战军队有地方民团等众多人物。
  • 盗圣之手

    盗圣之手

    冯雯,是男是女?为什么生长着盗圣之手!平凡的他,怀其壁。该选着平淡的生活?简简单单做个普通人?还是愿意和2个老怪物一起?去锻炼自己的盗圣之手呢?是盗尽天下财宝?还是盗尽天下美色?还是盗得无上荣耀?盗圣之手到底是他幸福的的根源呢?还是他打开罪恶的开端?冯雯:其实我只想做个好人!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