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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恨与原谅

“给我剥个橘子吧。”胡世杰说。

“嗯。”

胡铭天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胡世杰,胡世杰接过来掰开一半放在胡铭天掌心,这一瞬时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小时候胡铭天因母亲王璟瑜出身问题经常跟家里人闹不愉快,甚至有几次离家出走,每次回到家胡世杰并不会严厉地批评教育,而是给他剥一个胡铭天最爱吃的橘子,父子俩边吃边聊天,那段时间在年幼的胡铭天眼中父亲是那样的和蔼慈祥,直到那场火灾发生后,胡世杰仿佛像变了一个人,对他失去了往日的耐心,变为严厉的管教,令遭遇丧母之痛的胡铭天一时无法接受,加之进入青春期,以及胡世杰不久后娶了张美兰重新组建了家庭,让父子间的矛盾逐渐激化,直到现在。

“跟小时候的味道好像不一样了。”胡铭天嚼着橘子说。

“变得不是橘子,而是我们。”胡世杰感慨道,“转眼你妈妈已经离开我们二十一年了,我想去看看她。”

胡铭天心头一酸,吃着橘子却如同嚼蜡,弹指一挥间,当年那个翩翩少年已步入而立之年,此刻父亲忽然提到母亲,让胡铭天感到动容。

“等您出院了,我陪你一起去。”

胡世杰点点头。

“我知道你还在为虞霏霏的事对我怀恨在心,铭宇已经把经过都告诉我了。”

胡铭天感到意外,没想到父亲会提起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痛楚,也是父子二人矛盾的根源所在。

“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怨你。”胡铭天轻声说。

胡世杰颇感意外地问:“你。。。真的原谅爸爸了?”

“嗯。”

虽然仅一个“嗯”字,却包含了胡铭天激烈的内心挣扎与碰撞,还要从昨晚讲起。

胡铭天送吕新圆回到酒店,由于白天的突发状况两个人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在美兰国际酒店的餐厅吃了点夜宵,两个人边吃边聊。

吕新圆后悔自己不该参加胡家的家宴,看到胡世杰晕倒的那一刻心如刀绞,或许是自幼失去父爱的缘故,吕新圆多少次在梦里幻想着父亲陪她一起长大后的模样,但每次醒来都伴随着幻想破灭的泪水,胡铭天喝了几杯酒终于敞开心扉,把他和虞霏霏从相识到相知、相恋的过程讲给吕新圆,最后说到由于虞霏霏沾染上毒品,两个人的恋情遭到全家的反对,但他宁可与全世界对抗也要保护虞霏霏,可结果早已注定,在胡世杰的“逼迫”下,虞霏霏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吕新圆终于明白半年多前在北京第一眼见到胡铭天,他眼中那隐隐哀伤的根源所在,外滩公寓书房里那一幅幅芭蕾舞者的油画更是表达了胡铭天的无限思念与悲伤。

“你还在嫉恨你爸爸所做的一切吗?”吕新圆问。

胡铭天没回答,目光中充满迷茫,他说不清对父亲的做法究竟是愤恨还是不满,亦或是绝望。

“恨一个人轻而易举,原谅才需要强大的力量。”吕新圆语重心长地说。

胡铭天凝望着她,想不到这样的话会出自吕新圆之口。

“胡吕两家遭遇了太多苦难,只有放下和原谅才是最大的解脱。”

吕新圆的话再次击中了胡铭天的要害,这么多年来他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归咎于与家族的对立,从未想过原谅父亲和家人,而今晚却听到吕新圆这样的忠告,内心隐隐作痛。

回到公寓胡铭天彻夜难眠,他回想着从小到大自己的所作所为,父亲或许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如今年事已高,身体有恙,作为儿子缘何仍揪着过往不放,难道真要等到有一天父亲离他远去,到时候再追悔莫及已悔之晚矣,因此一大早在医院门口与吕新圆见面时,胡铭天给了吕新圆一个深深的拥抱,一开始把吕新圆弄蒙了,直至感受到胡铭天的改变,昨夜的吕新圆也难以入眠,她对胡铭天说的那番话是从小到大爷爷口传身教传达给她的,宽容和感恩只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强大,仇恨和哀痛则会蒙蔽头脑,使人越陷越深。

胡世杰老泪纵横,压在心底的心结终于被解开,胡铭天也很激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他的意料。

胡铭天提到与吕新圆的恋情,依然遭到胡世杰的反对,胡世杰无法接受害死父母和妻子的“仇人”成为胡铭天的女朋友,胡铭天立刻又恼怒起来,刚想表明是吕新圆劝慰他原谅父亲,忘却过往的仇恨,没想到胡世杰态度坚决病情发生波动,医生护士闻讯赶来将胡世杰平稳躺好,让胡铭天暂时离开配合治疗,胡铭天只好走出病房。

吕新圆得知经过后豁达地表示只要胡铭天父子间的矛盾得到缓解,她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并再次表达想去祭奠胡家故人的愿望,胡铭天点头同意,这时吕新圆接到王兴东发来的信息,让她去公司开会,两个人告别。

农家小院。

胡媛媛和吴胜寒正与全家人告别。一早吴胜寒就收到胡铭宇的消息让他返回上海,胡媛媛也从张美兰那得知父亲住院的消息,所以两个人不得不提前结束假期返城。

胡媛媛依次与吴妈妈、弟弟、妹妹相拥告别,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离别一样,妹妹的眼眶里含着泪,两个人加了微信以后要常联系,弟弟把母亲连夜准备的好几包家乡特产放进SUV的后备箱,胡媛媛感动落泪。

吴胜寒与家人惜别,不知下一次再见将是什么时候,他感觉愧对母亲和弟弟妹妹,不能陪在他们身边,但家人永远是吴胜寒坚实的后盾,他抑制着泪水坐进驾驶室,后视镜里的吴妈妈、弟弟妹妹使劲挥舞着手臂,人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吴胜寒落下一滴泪水。

一路上两个人很少说话,胡媛媛也不再听那些恬躁的音乐,望着窗外逝去的风景有些感伤,短短两天的假期让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有了来时路上的争吵,欢笑和互怼,因为两个人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个人能做的唯有珍惜这最后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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