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凤天允和沈灵绣返回临江小宿,肖琴师却仍旧留在那里。
客房之中,凤天允盘膝而坐,继续调息,待运转一周天之后,他睁开双眼。沈灵绣忙道:“怎样?好些了么?”
凤天允道:“虽然体内被步循经的后劲伤得不轻,但运转调息下来,顺畅无比,功力剧增,只需多将养几日,便可痊愈,这肖琴师果然能人,我原本也知道步循经的最后一道后劲必是排山倒海,但妄自尊大,不免太高看了自己,若不是遇到了他,后果堪忧。”
沈灵绣道:“这几天来,好像一直有位神秘人物在帮着我们,想来定是你江湖上的朋友。”
凤天允却低下了头,说道:“我在江湖上朋友众多,但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一位竟有这等本领,而且,据肖琴师所言,我体内的另外两道暗劲一是步入霄的“紫金佛大手印”,一是“无限之境参通气”,可以我所知,步入霄应是快接近两百岁了,而“无限之境参通气”更是从来就没有人能够达到,这两道暗劲是如何在我的体内,简直不可思议。
临近黄昏,夕阳把最后的一抹光也收进山边,大地暗了下来。
凤天允和沈灵绣只觉腹中饥饿,便来到一楼大厅。小阮正在忙着,掌柜的伏在柜上打着盹。大厅里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一人。沈灵绣吩咐小阮做些吃食,便和凤天允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小阮径自走到后院,想来厨房应是就在后院。
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穿着华丽,长相俊美,但脸上隐现一丝忧郁。她身后的少年男子,倒是令凤天允多看了一眼。
这名男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着一身黑衣,脸容冷峻,双目射出野兽一般的光芒,不偏不倚,正正跟凤天允对视了一眼。
这时那名女子走到掌柜的跟前,轻咳了一声,说道:“栾叔叔,他……回来了么?”
栾掌柜立刻醒来,看了一眼那女子和她身后的少年,忙说道:“哎呦!项姑娘,你又来了,我家主人还没回来。”
女子一听,满脸失望,低头小声道:“那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栾掌柜道:“说不准,也许三月五月,也许一年半载。”
话音刚落,那少年一晃,上前一步,一手抓起栾掌柜直接举过头顶,怒道:“上次你还说一个月便回,怎的又变了。”
栾掌柜“哎呀”一声大叫,说道:“项少爷,你已经这般举我三次了,我的老胳膊老腿儿,禁不住呀!”
女子轻叱道:“怎的又是这般莽撞,快放栾叔叔下来,我们说好的,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来了。”
少年一听,好像很是在意女子说的话,重重的放下栾掌柜,说道:“姐姐,你看不出他一直在诳我们么?”
凤天允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自问看人绝不会错,这栾掌柜绝非一般的二三流角色,怎的被那少年说抓起便抓起,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不禁大奇,仔细的观看起来。
女子道:“栾叔叔没有诳我们,他说的话,都是经人安排好的,既然安排他的人没有说出永远不回来,我就愿意等。”
这话一出口,栾掌柜和那少年不禁都脸露苦相。
女子脸上一红,又道:“栾叔叔,他若回来,麻烦你转告他,就说“妙音亭”的雨前茶已烹好,我答应他要寻找的“号钟”“绕梁”“绿绮”都已找到,唯余“焦尾”还未寻得,他回来了,可以先试试这三架古琴的音色。至于“焦尾”,我再慢慢去寻。”说到这里,低下头去,声若蚊鸣的道:“小门栓在“妙音阁”日日抚琴,期待他能回来,便可同奏“剑指南州已华发,可叹年少未披风。””
这一番话说完,只见栾掌柜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说道:“项姑娘,这……这又何苦!我家主人居无定所,天南海北的,我们也根本不知道他在何处,你这般等下去,就连栾某也心有不忍,不如就不要再等了,以项姑娘如此出众,这世间的好儿郎还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围到你身边,何苦为了我家主人这般苦了自己。”
那黑衣少年突道:“你以为我姐姐会看得上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么,我姐姐即以说了要等他,你就快点让他回来,哪日若是惹急了我,没你们好果子吃。”
栾掌柜苦笑了一声,道:“项少爷,栾某自知你我之别有若云泥,栾某也对项少爷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我家主人的主,怕是这世间还无人能做得,你就算拆了我的一身老骨头,我也是没办法。还不如现在就拆了去,也免得我日日担惊受怕。”
少年一听,正要发怒,那女子一打他的手背,说道:“不许胡闹!”
少年嘴一撇,说道:“姐!这一年来,我可是比你还憋气窝火,没处发泄,他肖琴师何德何能,竟能让我们姐弟两个如此为他奔波,他不回来也便罢了,他若哪日真的回来了,我非打他一顿出出气不可!”
女子抬头一看他,说道:“你要打谁?”
少年一怔,低下头去,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女子柔声道:“生气啦?”又一拉他,说道:“眼下也快黑了,姐姐请你吃好吃的可好?”
少年一侧头,不去看她。女子嫣然一笑,说道:“栾叔叔,麻烦你把他最爱吃的都给我们做一份,我们今晚便在此用餐了。”
栾掌柜一怔,道:“可……可他爱吃什么,我怎知道?”说着一指少年。
女子低声慢慢的道:“是他!不是他!”
栾掌柜一拍脑袋,说道:“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好好,这便去做!”
少年一抬头,脸都成了酱紫色,“哼”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女子一抓他的衣袖,边摇边说道:“小门神,你也该饿了,我们一块儿尝尝可好?”
少年似乎很是受用,慢慢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女子又道:“栾叔叔,还要麻烦你给我弟弟做……”
正在这时,只听大门“哐镗”一声,撞了开来。随即走进两个人,那两个人进来之后,后面还跟着两个挑夫,每人挑了两个大木箱,跌跌撞撞的跟着走进来。显然那木箱不轻。
凤天允一看那两个人,忙侧过了头,对沈灵绣低声说道:“咱们先上楼。”
沈灵绣不明所以,便跟着站起身来,二人慢慢的向楼梯走去。凤天允似乎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假意无所谓的随便走着,只是把头侧过了一边。
这时那两人中的年长者来到柜台前,说道:“栾掌柜,好久不见,你家主人可在?”
栾掌柜忙道:“哎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可是您来的不巧,我家主人外出远游,至今未归。”
年长者眉头一皱,说道:“怎的总是这般不巧,想见一见你家主人,还真是难得很。”
那黑衣少年突然厉声道:“给我姐姐道歉!”长者一怔,问道:“少年,是在跟我说话吗?”
黑衣少年道:“正是!”
年长者道:“不知老夫那哪里得罪了小友,为何要我道歉!”
黑衣少年道:“刚才我姐姐正在与此人说话,你一进来,打断了不说,现在还要抢在头里说话,当真岂有此理!给我姐姐道歉!”
年长者一笑:“原来如此,这位姑娘,老夫给你陪个不是!”说着,向着那姑娘一拱手。
那女子一笑,说道:“莫叔叔,这是舍弟,年纪还小,请不要见怪。”
年长者一怔,说道:“姑娘,我们认识?”
女子一施礼,笑道:“小女子项飞鸾,这是舍弟项万象,人们都只记得他的别号项门神,反倒快忘了他的真名。半年前,家父五十大寿,莫叔叔还来过,飞鸾自是记得!”
那年长者一拍脑袋,说道:“老夫这记性,原来是“项王殿”的千金和公子爷,莫西怀失礼了。”
老者又说道:“今日得幸,在此遇到两位,如蒙两位不弃,便由莫某做东,请两位好好喝一杯可好?”
女子一笑,说道:“那就让莫叔叔破费了,飞鸾自当从命。”说着,又对那黑衣少年项万象说道:“小门神,这是“湖北庄”的掌事二庄主,莫西怀莫叔叔,莫叔叔武功通神自不必说,但无剑亦可入江湖,唇抵三帮四派的为人处世本领,却正是你该学的,快见过莫叔叔。”
项万象一脸的无奈,一摇头,拱了一下手,便算是见过礼了。
当下几人围在一桌,项飞鸾道:“莫叔叔怎会到此,我听说你是来找此间主人的吗?”
莫西怀道:“我家小姐即将大婚,我是去帮忙采办嫁妆,路过这里,不过之前倒是来专程来拜访过,只是此间主人神鬼莫测,都无缘一见。”
项飞鸾道:“你家小姐?莫不是“七窍玲珑心”的谢星湖?”
莫西怀道:“正是!”
项飞鸾一低头,说道:“谢星湖也要大婚了,难怪要莫叔叔亲自采办嫁妆。到时飞鸾自当到场庆贺。”
莫西怀道:“那可就太好了,届时“九凤楼”的凤天语小姐也会在场,天下间的男子可是饱了眼福,何时能见到江湖三大巨头的掌上千斤同时出现,必当是一场盛会!”
项飞鸾一怔,道:“九凤楼的凤天语也会到场?”
莫西怀哈哈一笑,道:“当然当然,凤天语小姐必会到场。”
项飞鸾道:“却不知谢星湖嫁的哪家公子?”
莫西怀正准备说,突见大门外同时又走进六个人,这几人一进来,就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原因是后面那五人的气势!足可撼动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五人直奔栾掌柜走过去,他们必须要经过莫西怀这一桌,就在他们走过桌边的时候,为首的一人的衣摆刚好碰到了项飞鸾的后背。
项万象“霍”的站起,厉声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