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思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进警察局这事已经够倒霉了,哪知道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那就是她进了局子,来赎她的人是顾遥夜。
一番调解之后,宋相思他们终于被“释放”了。
宋相思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沐甜和何清远的事,沐甜便被何清远带走了。
而宋相思则坐上了顾遥夜的车,回家。
顾遥夜系上安全带,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的宋相思,无奈地笑了笑,俯身去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宋相思回神来的时候,顾遥夜那双温柔漆黑的眼睛就只离她四厘米。
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碎发理了理,低声笑了笑,温柔地开口道:“被吓到了?”
宋相思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她不是因为进警察局吓到了,是因为何清远叫沐甜女朋友吓到了。
顾遥夜见她还是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样,还真以为她吓得不轻,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去开车。
车刚进入通湖路的时候,宋相思的手机响了,是李竟夕。
刚接起,李竟夕着急的声音便透过手机传了出来:“四儿啊,你在哪?”
“回家的路上。”
李竟夕松了一口气,才继续调笑道:“老顾去捞你了?”
……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宋相思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便被顾遥夜拉住了手。
宋相思微微侧身,对上顾遥夜那双清亮的眼睛,又低眸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想了想,说:“今天……谢谢。”
她的手软软的,但很冰。
宋相思体寒,小时候每年冬天都生冻疮。每每看着自己手背上又红又紫的,她都会皱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疼死了,还丑。”
顾遥夜握着她的手,低眸不语,心想:过了这么多年,她的手还是捂不热。
直到宋相思软糯的声音响起,才将他拉回现实。
“顾遥夜,我该回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蔫蔫的,听起来是真的困了。
他松开她的手,伸手去理了理她的帽子,在她下车之前,又叫住了她,说:“以后可不可以不去酒吧了?”他的语气带着询问,小心翼翼却又有些不高兴。
“好。”
——
“先说说你的情况。”
这是今早李竟夕的第一个病人,有些神秘,之前预约的时候,提交的个人基本情况上在病征情况那一栏只写了两个字:失眠。
“为什么失眠?”李竟夕翻开她的档案,上面除了一些基本信息,什么也没有。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黑发凌乱,脸色蜡黄,眼窝微陷,一双杏眼里些许红血丝。
她看起来已经失眠好多天了。
不,准确地来说,她已经失眠了四年了。
四年里,她被当年那场噩梦纠缠,每晚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梦里有那辆被大火包裹的车,有车子里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的受害者,对了,还有那场事故的肇事者。
她从走进这间诊室开始就一直在喝水,手心里满是汗,脑子里转的都是那些可怕的车祸画面。
“不用紧张,如果你还需要缓缓,我们可以等一会再进行下一步的咨询。”李竟夕扶了扶金丝框眼镜,眸色平静,声音低沉舒缓。
黎晓终于不再喝水,放下水杯,视线仍然停留在水杯上,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叫黎晓,四年前我还是一家小企业里的营销策划,我热爱生活,有爱人,有亲人,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开始哽咽,流泪,嘴里还不停说着:“他们都死了,死了,是报应,是报应……”
李竟夕试着去安抚她的情绪,但她似乎停不下来了,始终重复着同样的话:“死了,死了,是报应,是报应……”
——
宋相思来诊所的时候,便看到走廊上一群人散开,各自去工作。
正想往前走,便被人叫住了。
“思思,来找老大?”助理小媛左手拿着盒饭,右手拿着几份文件,对着宋相思笑着。
“嗯。”宋相思点了点头,顿一顿,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就老大的患者,刚刚送精神病院了。”小媛在宋相思耳边小声说着。
来心理咨询的病人,有时情绪控制不住,送医院是常事。
宋相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转头看向那扇闭着的门,问道:“现在里面有人嘛?”
“有,老大和袁医生在里面。”
袁医生,袁夏,神经科医生,明恋李竟夕多年,被李竟夕拒绝无数次还不放弃的倔强小强。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宋相思和这位袁医生对视的时候,总觉得她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正在宋相思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李竟夕和袁夏已经从诊疗室里出来了。
“来了,怎么不进去?”李竟夕接过宋相思手中的饭盒,看着她头顶上那一撮小呆毛,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笑得一脸温柔。
宋相思顶着旁边袁夏要杀人的目光,心想:呵,狗男人又拿我挡桃花。
“那我就先走了师兄。”袁夏露出了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拎着公文包,瞪着宋相思,离开了。
袁夏一走,宋相思一把拍下李竟夕的手,径自走进诊疗室旁的休息室。
李竟夕笑着跟她一同走进休息室,边关门边问:“怎么今天想着给你哥送饭来了?”
“我妈多做了,让我给你送过来。”
……原来他就是个吃剩饭的。
李竟夕在一旁安静吃饭,宋相思觉得无聊,环视了一周,没什么好玩的,就去拨弄桌上那盆仙人掌了。
那盆仙人掌长得好,一看就不是李竟夕这么个直男养的,宋相思猜想应该是李家爷爷养的,李竟夕图省事,直接从家里拿的。
她还记得以前种小番茄,顾遥夜种得最好,长出来的小番茄又大又甜,不像她连个番茄影子都没有,最后还差点把顾遥夜的那盆小番茄砸了。
李竟夕比她好点,也种出了小番茄,但又小又酸,难以下咽。
顾遥夜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学的很好很快。
怎么又想起顾遥夜了?
宋相思摸完仙人掌旁边的小花,又去摸土里的彩色小石子,心想:李家爷爷也太会养花了吧。反正宋相思想她这辈子估计也不可能把一盆仙人掌养好养漂亮。
敲门声响起,助理小媛拿着张确诊单进来,先对着一旁的宋相思笑了笑,又转而对着李竟夕说:“老大,医院那边的确诊单传过来了。”
“嗯,放下吧。”
宋相思瞥了一眼,只瞥到了上面的名字,黎晓。
好像听过,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