泃阳市刑警队内,为了尽快侦破接连发生在本市的“残杀案”,经过上级批准特别请来了心理学专家蔚黎对凶手的罪犯动机、心理、目的等方面进行分析,以可行性的侧写报告,协助警方在短时间内捉拿真凶。
这并非蔚黎第一次协助警方办案,却是刑警副队长蓝斐与队内许多年轻警员头一次见她,刚刚二十出头的她同时拥有犯罪心理学与精神学双博士学位,尤其对于精神学方面的研究在国内领域颇有建树。
推开专案室的门,公安局长王忠国虎步走到台上,众警员纷纷起身,王忠国面色肃杀扫视每一位警员,蓝斐站的位置距离他最近,他能明显感觉到王忠国身上的汹怒之气扑面而来,当王忠国的目光落在蔚黎脸上的时候,他扬手指道:“小蔚...都见过了吧!”
“是...”警员们齐声道
“三起命案,三名受害者,凶手猖狂的很...”王忠国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凶杀,这是对警队的挑衅,是对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威胁,抓住他,对于这样的极端分子绝不姑息,给老百姓一个交代,把丢尽的脸给我捡起来”
“是!”
“蓝斐...”
“到!”
“开始吧!”
“是!”
3月29日,第一起案件,死者“王瑜”,女,26岁,外省人士,生前是本市最大的连锁超市“家家购”的财务,死者的死亡地点是位于超市后侧的卸货场,根据超市的员工反映,由于超市最近经常出现货不对账的情况,所以超市想进行盘点查明具体情况,“死者”王瑜正是此次的盘点人员。
昏暗的专案室,白岑岑的灯光,投射在幕布上的一张张照片,所有警员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唯独坐在角落中,躲进黑暗中的蔚黎,没有人注意到她此时的神情和细微的小动作。
...
忙碌的王瑜穿梭在码放成堆的货物之间,在记录商品点算数量的过程中,她浑然不知自己悄然成为猎物,一举一动都在将自己引向死亡,远处的一双眸子已不是第一次凝视她,亦如赤白通亮的灯光,被黑昏黑昏的夜色包围逃无可逃。
...
蓝斐继续通过现有证据对案件情况进行分析,他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原本清点的人员有两名,除了死者以外,还有一名员工,可在盘点开始前,这名员工以肚子疼为缘由“幸运”地躲过一劫,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摸查,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
...
王瑜头痛欲裂,温热的血液顺着发丝在地上摊开一片,从地面传来的阵阵阴冷,经由皮肤传入五脏六腑,刺激着她睁开眼睛,女性与生俱来的敏锐让立刻她意识到羞辱的后面,死亡紧随而至。
一种被突破底线的愤怒夹杂着前所未有的羞愧,令王瑜激烈地反抗,她疯狂抓挠侵犯自己的人,而挣扎中壁纸刀割裂了她最后的生机。
...
蓝斐语气笃定道:“根据法医鉴定,死者的头部遭受过钝器重击,上半身,尤其是胸口以上的位置有不同程度的殴打和抓挠迹象,在死者的背部、臀部、大腿内侧均有淤青,我们从死者的指甲中找到了有可能是凶手的外皮组织和毛发,可以肯定死者生前曾进行过激烈的反抗...”
咚!咚!咚!
蓝斐重点强调“照片上这把办公用的壁纸刀我们已经在现场找到了...经过鉴定上面没有任何指纹。目前法医已经确定,死者的致命伤口就是由这把刀造成的,凶手极其残忍的用这把刀在死者的腹部刨出一条长达近30厘米的伤口,致使死者失血过多而亡...”
....
当恐惧占满每一个角落之时,等待来临的死亡只剩下快慢。
生疏至颤抖的手法,看似锋利却不好用的壁纸刀,让王瑜在痛苦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以相拥的方式,将自己置身在血淋淋的伤口,就在冰冷夺去王瑜最后一丝呼吸之际,他轻唤一声“妈妈”!
...
专案室陷入集体寂静之中,王忠国紧箍铜眉扭头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蔚黎
“小蔚,你有什么想法吗?”
“报告王局,我想听完全部的三个案件后在具体分析...”
“好...”王忠国示意蓝斐继续
“3.29案件,我们排除了经济纠纷的因素,死者的父母都是农村人,家里虽不太富裕但并无外债,死者生前的工资为8000-10000之间,属于中等白领水平,没有不正常消费,通过进一步了解发现死者是今年年初来到本市,除了所在单位的同事外,在本市没有任何亲属或朋友,而且据她的同事反应,死者生前很内向,不善交际,性格偏柔弱,因矛盾导致与人发生冲突的几率很低,因此将凶手定性为非选择性的随机杀人。在不久后的4月13日,发生了第二起案件”
死者“孙妙妙”,女,23岁,本地人士,无正当职业,长期出入于酒吧、夜店、会所等地,案发地点位于本市最大的夜店“lets—party”的地下二层停车场,4月13日早8点左右,负责打扫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在清理车位的时候,从死者的SUV轿车底部发现大量血迹,随即报警,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为13日零点至三点左右,死亡原因同样是腹部被划开,导致的失血过多。
与第一起案件不同的地方有两点,第一,造成死者腹部伤口的凶器明显不同,此次现场虽没有找到凶器,但法医从伤口的切入位置和切出位置的形状推断,是一把短小且锋利的“虎爪刀”。
惊闻这三个字,蔚黎察觉到现场的大多警员骤然紧张起来,没有过军旅生涯的她,很难能理解“虎爪刀”所带来的震慑。
作为陆军尤其是特战部队而言,“虎爪刀”是随身配备的近战兵器,以其精悍锋韧的特点不输任何冷兵器,相比于匕首、军刺,“虎爪刀”最大的特点是短小,方便藏匿不容易被发现。
王忠国凝重道:“在没有确认凶手之前,任何一种可能性我们都不能放过,特别针对我市的退伍军人要进行严格排查”
“是,已经派人在盯”蓝斐应道着,继续对现有证据进行分析
第二点的不同之处在于,除腹部的致命伤口外,我们在死者身上还发现了牙齿留下的咬痕,尸检报告中显示,死者生前曾饮酒,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70mg/100m,大家注意这组数据很微妙,正常人在这种状态下通常只是醉酒,醉酒!
蓝斐特意重复两遍“我们都知道人在醉酒状态下,通常会出现肢体不协调的情况,也就是手脚不听使唤,但是,醉酒者是有意识的,我们询问过死者的朋友,死者生前酒量极佳堪称豪饮,我们可以推断如果这个时候死者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那么她是有能力有意识进行反抗,而事实却是没有反抗,这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有可能是她认识或者比较亲近的人,让她放松了警惕,才让凶手得逞”
...
酒精使人迷麻,那种微醉的状态常常使人处于虚幻与现实中间的真空地带,精神的欢愉,总是让人欲罢不能,狂纵的欲望在碰撞中将她推向疯狂,两种绝妙感觉的相互叠加,令孙妙妙久久沉寂其中。
激情所致的香汗,混夹着淡淡的酒精,充斥着车内每一个角落,早已锁死的车门,封堵严实的车窗,令愈发燥热的空间终于催生出蓄谋已久的危险气息。
当尖锐的“虎爪”刺进去的时候,孙妙妙只是略微感觉到一丝痛觉,直待血水破肚而出时却也没有了感觉。幡然坠入地狱的诧愕令她不能跟上节奏,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最后一声惨叫唤醒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唤来从不迟到的死亡。
...
蔚黎借着播放机发出的灯光,用自己提前准备的黑色水性笔在侧写板的第二页勾勒着凶手的画像,没有人留心她的举动,警员们都在紧盯屏幕中的照片,听着蓝斐的分析。
4月27日,也就是两天前,我们接到群众报案,据报案人反映隔壁房间多日来传出异味,赶到现场后发现了第三名死者“谷卿缓”,死者的丈夫在五天前也就是4月22日曾经报过案,理由是“失踪”,从死者同事那里了解的情况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死者说是去见一位不想见,但又不能不见的人,也就是从那之后死者失联,直至我们找到她的尸体,对这起案件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有限,有关的线索正在跟进确认。
就在蓝斐报告完毕,望向王忠国请求下一步指示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蔚黎将已经侧写完成的画像悄无声息的塞进了上衣内侧口袋。
王忠国起身补充着“同志们,目前的情况很急迫,我们的对手狡猾且凶残,三个案发现场,均有监控设施,但实际上我们所取得的录像中,没有任何对案件有用的信息,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凶手在我们之前,或者说在案发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动过手脚,他具有很强的反侦察反侦缉能力,从杀人手法来看,这是一个极端变态且反社会类型的人,要想抓住他,必须先了解他,小蔚给大伙说说你的结论”
“是,王局...”蔚黎手持侧写板缓慢走向讲台“...特征性犯罪是凶手精神创伤的最好证明,凶手通过同样的方式,制造同样的犯罪现场,能让自己在那一刻达到某种情感上的释放...”
有队员疑惑“你是说凶手是个精神病?”
“准确来说是精神方面的受害者,抛开案件本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精神防线,当他处在特殊的环境,经历特殊的事件,遭遇特殊的际遇时,所有的内在外在因素会像冲击波压迫这道防线,一旦防线崩溃对人的精神就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也就是精神崩溃...”
队员不解“如果凶手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他怎么会有那么清晰的调理去伪造现场,对监控做手脚呢?”
蔚黎进一步分析“面对精神压力,有的人会以逃避的方式进行缓解,而有的人则会以直面的方式应对,选择直接面对的人,除了因无法承受而导致崩溃外,还有一种情况...”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蔚黎继续说下去时,她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往两侧分离
“...人格分裂...”
“当一个精神体负载不了时,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格作为压力分散的点...”
蓝斐对蔚黎这种脱离案情的学术分析不大认可“你说凶手患有人格分裂是自己的猜测,还是有足够的依据?”
蔚黎察觉到蓝斐的语气中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她浅笑着说“就目前得出的结论,都是根据蓝队长提供的现有证据判断出来的,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有预谋的连环杀人,凶手更在乎目标最终是否被杀死,因为只有在杀死目标后,凶手才能获得报复之后所带来的喜悦和成就,至于过程中用什么凶器,用何种方式而言对他来说是不重要的,为了尽快达成目的,凶手在行凶时会力求稳妥,节外生枝的事绝对不会做,而这三起案件反应出来的是‘他’,越来越熟练的手法和越用越趁手的器械,难道不奇怪吗?”
蓝斐揣测“你的意思是说,本案的凶手更换了凶器并非偶然?”
“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虎爪刀’而不是别的?”
一名警员应声答道:“有人提醒他!”
“那个提醒他的人,最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或者多个人格!”
通过识别一个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这个人的心里活动,正是蔚黎的专长,她环顾满座的刑警队员包括王局和刚刚质疑自己的蓝斐在内,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自己的灌输,一切都在向她盘算中的方向进行,不过为了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还需要再添最后一把火!
蔚黎字字铿锵“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必然存在某一种相关的联系,而放在讲求证据的刑侦犯罪领域,需要将蛛丝马迹的片段化线索,串联成可呈现的铁证...”
话音刚落蔚黎翻转侧写板,一张铅笔素描勾勒出的人物画像赫然映立在众人面前,当警员们辨识出画中人物时无不哗然,蓝斐盯着画像不自觉念着他的名字
“周...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