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萧淮睁开眼，两张放大的人脸突然出现。
这个时代的亲人们多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表达情感十分直白粗暴，萧爸萧妈抱着萧淮痛哭流涕，涕泗横流，流泪三尺，萧淮拗不过他们，晚上一家人又下了馆子吃了餐饭，庆祝萧淮小命尚在。
毕后，萧淮报名参加了世界中心组织创建的公益培训，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当初被收养也不是萧爸萧妈有钱有闲，纯粹是萧妈思想传统，想给身为独生女的她的家族留下一个后代罢了——当然，其实萧妈的家族也是小打小闹的平民家族。一家人的生活十分紧巴巴，负担不起更高额的付费培训。
华夏联邦共有A到I九座城，繁荣程度依次递减，萧淮在G城，比上很不足，比下尚有余。公益培训的训练馆就在G城中心。
萧淮到了那儿着实吓了一跳，知道人多，没想到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人人人人人人，堪比2110年的春运plus。最里头人高马大的男子扯着嗓子喊：“别慌别忙，一个一个来啊！都能上都能上！排队排队！诶你干啥呢咋还插队呢？”
萧淮：……
“这是在干嘛？”她扯了扯前边的少年。少年回头一笑，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上满是汗渍，“排队测验啊，你不会不知道这周是一年才有一次的体能检测吧？”
……确实不知道。
萧淮沉痛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孤陋寡闻，硬着头皮询问一番，总算明白，世界中心组织为了避免高天分的平民明珠蒙尘沧海遗珠，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体能检测，面向全体未接受专业训练的平民，分为“力量”、“速度”、“反应力”、“忍耐力”、“观察力”，在检测中表现优异者，可进入ABC城接受贵族式的专业训练。
两人聊天之间，队伍总算缩短了许多，时不时有检测成绩不乐观的人哭出声来，气氛压抑不少。但少年显然没受影响，对着检测负责人露出憨厚的笑容，径直走进了检测室。
据萧淮观察，前边的人检测的时间长短各不相同，有的只进去十几秒，有的耗时五分钟，但至多不超过十分钟。少年进去了足有八分半，出来时喜气洋洋，大老远的跟她挥手，就差把“老子通过了”五个字刻在脸上了。
轮到萧淮，负责人看她的眼神并不算友好，甚至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武力和智力并重，武力是智力的前提，强有力的女人并不少，但绝对不包括萧淮这样的没有肌肉穿着好看的裙子的“废物青年”。
所以，当萧淮一个小时都没出来时，他甚至以为她横尸当场了。
不过，正在无休止被五马分尸笞杖徒流死墨劓剕宫辟沉塘淹刑火刑的萧淮觉得自己跟横尸当场也没什么大区别。
这场测验更像是一款模拟了疼痛触感的VR游戏，她用尽全力的一拳只打出中等偏上（B级）的力道——而且是在女性当中；一般女性更占优势的速度她成绩倒是不错，但也不算最顶尖（A）；观察力和反应力她全S，而最后一项忍耐力，则是她从未想过的酷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忍耐了多久，只知道疼痛程度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她每每痛得晕过去又被强制弄醒，在精神崩溃的前一秒，她摁了退出。
外面乌云满天，竟是已经天黑了。
“……恭喜您，通过测试，成绩为……S。”
——
因为每个游戏玩家被传送入“黑洞”的时间不确定，所以每年的选拔都是“时选时送”，每一天合格的公民，第二天就会被送到ABC城。与父母告别后，萧淮顶着父母殷切期待的目光，踏上了去往A城的路。
华夏联邦的A到I城呈同心圆状分布，最外环的I城面积最大，最内的A城面积最小，八条列车线路呈直线均匀排列。没见过世面的萧淮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乡巴佬，一路上越来越繁华、科技越来越发达的沿途风景令她兴致勃勃，和她同在S级车厢的只有列车员，于是这位原本对萧淮抱有几分抱大腿心理的可怜的列车员被迫承担起导游的责任，在她第五十次询问“你看这是什么”的时候，列车员终于不胜其烦，让她闭嘴。
“哎，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你这样是不对的，好领导应该懂得团结群众呀，你说是吧列车员同志……”
谢天谢地，华夏联邦列车运输十分发达，已经达到十万分之一光速，虽然华夏联邦较之2120年版图又扩大了不少，但他们还是花了不到一小时就抵达A城。
眼前的一切令人惊叹，A城的先进和繁华是土生土长G城人的萧淮做梦都想不到的，这里每走100米就能见到“任意门”（2131年由曾经的日本科学家提出概念，后日韩英美形成新的和平联盟，最终任意门由和平联盟的科研院于2169年研发，而华夏联邦对其进行改进，使其更适应华夏地区），外观看上去只是一个小隔间，类似从前的“电话亭”，但只要你佩戴ABC城专属的手环，任意门就能自动连接系统，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当然，仅限ABC城。
这里有且只有三家服装店，储备量却囊括绝大部分风格的服装，你可以在单人试衣间里模拟各种服装穿在身上的样子，如果你对自己的审美不大自信，还能要求系统为你生成服装模板；店铺也没有人看管，机器人负责这一切，而人类还要进行更重要的事情：训练。
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训练更重要的，爱好和休闲娱乐成了一种奢侈，人们以强壮有力为美，像萧淮这样非常注重外表的，可谓异类。
街上最多的，除了训练馆，就是种类各异的餐馆，在这里工作的可不是机器人，而是全人工。为了督促民众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改善体能，曾经一切食物都是联邦核心统一定时供给的，去餐馆可以吃到不那么健康但味道更好的食物——注意是“曾经”。这项规定在2188年被废除，因为不管哪个年代，华夏联邦的公民对吃的要求，总是特别高。
眼花缭乱之后，萧淮终于来到一片庄园，从外表看，风格简约大气，电子大门足有数十米宽，进门是数不清的小别墅和一栋占地面积巨大的训练馆，隐有人影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像是加了隔音设备。
萧淮被安排居住的，是庄园深处一幢别墅，和预选游戏中的别墅相比，这栋别墅面积较小，两层设计，房间也只有十个。别墅内不止她，还有另外五个年轻人，各据一地打发时间，见萧允进来，都意思意思表示了欢迎。
能来到A城的，都是来自华夏联邦各地的、本次测验A级及以上的人，萧淮扫了一眼，把五个人各自的特征记在心里，正要坐下，突然“咻咻”几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萧淮眼都没眨，侧开身伸手一把接住了它——这个方向，是大门——然后准头很不错地砸了回去。
刚进门的喝得醉醺醺的拿着酒壶的林黛中校刚巧被砸中脑门，应声倒地。
萧淮不是瞎子，不会看不见她身上代表华夏联邦军队的军服，而且看那满缀的勋章和军衔，等级估计还不低。随着游戏竞争的白炽化，人们对体魄的修炼也越来越重视，虽然现实中无法使用异能，但强有力的体魄和丰富的对战经验乃至高超的战斗技巧，依旧让那些在游戏中一次次存活下来的人，成为了现实世界的佼佼者，其中各方面都突出的那些人，就投身联邦，组成了联邦军部。
其他五个人没她反应快性格莽，要么被突如其来的软质飞镖命中眉心正捂着脸哭，要么躲过但没回丢，不过都比她有见识得多，当即一阵惨叫，围过去手忙脚乱地扶这位酒鬼中校。
“我……我是负责你们这群A级小鬼，嗝，训练的，嗝，林黛……”林黛捂着脑门儿爬起来，第一时间摇了摇酒壶，发觉没多少酒了，干脆丢掉，“军衔是……嗝……中校！”
林黛？姓林？跟被她间接干掉的那个林麟，难道有亲属关系吗？
林黛摇晃着脑袋，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抹了把满是红晕的脸，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看我这样子……嗝！不大服我……但是没关系！你们训练，是为自己训的！也是为华夏训的！不是为我训的！”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萧淮想。
“你！背诵华夏联邦宪/法第十条！”林黛伸手一指，指尖延长线恰好落在萧淮身上，她张了张口，确信自己肯定背不出来，直接死鸭子嘴硬：“报告中校！我认为背诵不如实战！就算能背诵宪法全文，也不如跟您一样实力强大来得英明神武！”
“少几/把拍马屁，没用，啊，没用！”中校爆了句粗口，压根没理会萧淮的投机倒把，下巴指了指另一个男孩儿，这男孩儿看起来胆子挺小，被中校一看耳根子都红了，磕磕巴巴地背诵了：“凡华夏联邦公民，均负有勤奋训练、锻炼体魄、磨练心智之义务，能者可得嘉奖，不限性别、年龄、种族、肤色。”
“很好，背得不错。”中校极其敷衍地拍了拍掌，“我听说你们这六人行里，有个检测S级的？是不是你啊帅小伙儿？”
男孩惶恐地摇头，他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等级，只以为能来这的都是A级，S？哪怕华夏联邦人口众多，好几年没有S级出现也是常事。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偷偷互相打量了一番，谁也没承认自己是S。而正主萧淮觉得在这里出风头有点蠢，于是沉默不语。
林黛中校的视线盯在她身上许久，突然大笑起来，“既然你们都不肯承认，行，在下回进入‘黑洞’前，你们就等着被我操练吧！”
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醒酒了。
“下面，先告诉我，你们的‘黑洞名单’排名是多少？”
提到这个，年轻人的自信心开始疯狂跃动。虽然他们都是没经过训练的C城以下的穷娃娃，但他们是A级资质啊！在黑洞名单上排名怎么可能差！
“报告中校，共计六场，评分D-B-C-B-C-C，华夏排名三亿零四百九十九！”
嗯，华夏联邦有七亿人，这个成绩算不错了。
“报告中校，共计八场，华夏排名一亿整。”
豁，居然进了前10%，可以啊。
“报告中校，共计四场，排名二亿左右，不大清楚！”
听到与众不同的回答，林黛中校和萧淮不约而同瞄了出声的人一眼，是个刺猬头的少年，正掏着耳朵。
虽然说是少年，那纯粹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萧淮知道，他应该比自己大一些，毕竟有过四场经验了。
剩下的人陆续报完排名，终于轮到萧淮，她颇有些心虚：“……我刚通过预选游戏，还没上黑洞名单。”
虽然她常识极度匮乏，但“黑洞名单”还是知道的。“黑洞游戏”开启后，一个神秘的网站（对蓝星来说是网站，对其他行星来说是别的形式的东西）横空出世，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它会忠实、沉默地记录下每个游戏玩家的成绩和四个排名：本国/本联邦排名、本星球排名、本星系排名、全游戏排名。林黛中校问的显然是华夏联邦排名。
萧淮的资质很惊人，但只通过预选游戏的玩家，是没有排名的。
说实话，除了林黛，其他人都以为她在吹牛逼。如果她才刚成为正式玩家，那为什么会在这里？能来到这里可是要同时满足“未接受训练”和“资质A以上”两个条件，难道她没有接受训练也没有实战经验，光靠天赋就来到了这里？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天才。
林黛看出他们的不信，抚掌微笑：“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们再等等就知道了。”
预选游戏后的第一场游戏，来得往往很快，大多数人隔天就会被塞进游戏，而对萧淮来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陌生的失重感突然出现，虚空划开一道黑色裂缝，将她吸了进去。
……草，程必安掐时间还真准。
萧淮最后看见的，是林黛饱含深意的微笑，她好像动了动唇。
“别死了哦，S级的独苗苗。”
——
失重感没有持续多久，萧淮再睁眼，立即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她的力气变小了。
周围是破旧不堪的房间，堆满柴火和农作物。她被绑在一张样式奇怪的床上，嘴里塞着沾染着不明油污的破布团，粗麻绳把她双手捆住，打的是个很巧妙的结，她根本使不上力气。而且奇怪的是，她浑身酸痛，原本以引为傲的忍耐力不知为何变弱了许多。
“程必安，你要是不想被我弄死，就马上滚出来。”萧淮挣脱了一下没成功，在心里默念那倒霉系统的名字，回答她的是诡异的沉默，连续三声后，小丑程必安才扭扭捏捏在她脑海里显形，面色僵硬。
“萧、萧淮啊……你这运气……有点差啊……”
在程必安的解释下，萧淮终于理清了这场游戏的世界观。
原来她被投放到了2121年的古华夏，正在经历她那个年代的人从未听过的“拐卖妇女”。当时的古华夏人观念落后、也没有多少科学素养，并不知道女性传承基因的稳定性和可溯性，只简单粗暴地把男性生/殖/器当作“传承的象征”，因而性别歧视十分严重，再加上文化的部分糟粕，很多女性被塑造成以弱为美，很多男性被塑造成对女性毫无尊重的野蛮人，拐卖妇女儿童屡见不鲜，且往往是全村出动打掩护，连警方也碍于法律漏洞毫无办法。
而萧淮，则“扮演”一个刚被拐来的女大学生。为了适应游戏难度，她的身体和大部分真正的2021年女大学生一样，娇娇柔柔，被绳子一勒就出淤血。她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怒气，闭上眼睛开始垂泪。
萧淮是个很能装的人，轻轻啜泣，偶尔加大音量，很快引来了买她的人——准确地说，是买她的那对夫妇想把她送给的人，一个25岁还没有媳妇的穷山沟沟男人（这点也是萧淮想不通的，他们并不觉得年龄是什么问题，为什么25没结婚就要着急呢？）——出乎意料，，这个男人长得居然还不错，赤裸的上身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饿、饿了？”男人一开口，萧淮就知道这样一个身材条件还算可以的男人为什么没有对象了。他是口吃。萧淮那个年代的人，为了下一代基因良好，世界中心组织会找身材、智商、样貌好的女人的卵细胞，加上同等条件的精细胞，批量生产孩子，以填补黑洞游戏带来的空缺，而想亲自生育孩子的女人，挑选男性精细胞的主要依据也是身体素质和智商，家庭财产倒显得不大重要。
萧淮泪眼婆娑：“我被绳子绑得好痛，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呀。”
男人挠了挠头：“这、这是邻居阿花说的，她说、城里来的女孩子吃、吃不了苦，绑上几天才不会、不会想逃跑。”
？这个时代的人思维这么奇怪吗？吃不了苦难道绑几天就会就范了？虽然她没在这里生活过，但显然条件不会好，这么苛待“城里来的女孩子”，完全是侵犯其尊严，怎么会有人甘心就范呢？
萧淮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自己的思维才是“奇怪”的。她委委屈屈地抽了抽鼻子，“可是我并不会逃跑呀，之前我是想逃的，可是现在……”她话没有说完，因为她自己也编不下去了，可是听在男人耳中，就是她愿意跟了自己的意思，欢喜地抱了抱她。
又演了两天娇弱的年轻女人，萧淮终于获取了少许信任，可以见一见她的“买家”了。
与她想象中依旧不同，这两位买家都是慈祥友好的老人家，并没有凶神恶煞的模样，年迈老爷爷拄着拐杖给她盛饭，小脚阿婆抹着眼泪给她道歉。
“对不起呀闺女，我也知道你不乐意来这儿受苦，我们家阿远是咱家老头儿老来得子，是个好孩子，只要你愿意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肯定会对你好的……”
阿婆细细讲述了他们是如何如何不容易，多么多么艰难地把“何远”带大，萧淮原本对他们有偏见，这下竟被感动得痛哭流涕：“阿婆，我挺害怕，我以为你们会欺负我。”
阿婆和蔼地摸着她的头，“闺女别怕，我们会把你当亲女儿待的。其实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女娃娃，只是她们都太执着了，你看，在这青山绿水的地方过日子，不也挺好的吗？”
萧淮敏锐地捕捉到她用了一个成语，抹泪道：“阿婆、阿婆也是外面来的吗？”
这时老爷爷回来了，阿婆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啊，当年我还不认命呢，非要逃跑，哎，老爷子的腿，就是去追我时摔断的，如果我当时没那么任性……”
她贤惠地给老爷爷倒了酒，两人相处一片和谐。
而全程脸红装透明人的何远正在闷头吃菜，突然被捉住了大手，抬头一看，萧淮正在对他笑。
这样看起来，还真像一家四口。
傍晚不到六点，阿婆就催他们睡觉了。萧淮低头羞赧，正想说什么，却见阿婆在门口挂上了一盏红灯笼，而不远处，周边几家人家，也陆续挂出了颜色让人不适的红灯笼。她的问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照例是何远与萧淮睡一屋，气血方刚的大男孩只觉身边睡着一块温香软玉，柔柔的腰肢隐约透出热气，他翻来覆去好久，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他的呼吸沉下去的一瞬间，萧淮摸出前两天暗藏的粗麻绳，毫无同情心地将他勒死。
一村子的恶魔和伥鬼。
不管他们有再正当的理由——况且“传宗接代”“老来得子”压根不是什么正当理由——拐卖傻白甜的年轻女人来这里，再利用斯德哥尔摩效应让女人产生依恋感，被“自愿”地结婚生产，而那些“执着的”、“不肯就范”的女人，又遭遇了什么呢？
她可是看到，年轻帅气温柔羞涩的何远，今天偷偷把床底下的烧火棍拿走了呢。如果她不听话的话，那根烧火棍，就是拿来对付她的吧？如果她不是萧淮，而是一个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这会儿已经被PUA得神魂颠倒了吧？
何远罪不至死，但是这个年代的法律，审判不了买家，也保护不了被拐的妇女，比起可能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疑似好人”，她更在意自己的自由。
这场游戏很奇怪，到现在都没有公布任务，不过这样也好。
她的夜视能力不算好，摸索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玻璃瓶，叮叮当当倒了一地，阿婆和老爷爷房间亮起了昏黄模糊的灯光，她怕他们引来邻居，犹豫一秒，清了清嗓子，发出几声甜腻婉转的呻/吟。
两位老人再次睡下，而萧淮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一柄锋利的菜刀。
第一次杀了克里斯蒂安后，她的手抖了整整五个小时，但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心理障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