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湿透的我站在抢救室门口,眼前全是医生护士们把关唯推进去的画面。我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想着他哪怕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也好,不论是什么眼神,一眼就好。可惜,没有。关唯一直紧闭着双眼,直到护士把我拦在门外。
我靠在墙壁上,手里握着关唯的通知书,全身无力,甚至连呼吸都闷得慌。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真的,关唯怎么会被推进这里?
一直以来,守在我身边的都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他送我到医院,然后在身边陪我。这是怎么了?很多时候,人并不是不够清醒,只是不愿意承认现实。
“你给我站起来!”
头顶上传来京京的声音:“快起来啊!”
我缓缓地用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还没等站稳,京京一个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伴随着她的斥责声:“莫凌,你混蛋!”
说着,京京又举起了手,身边的秦文赶紧拉住她:“京京,别闹了,这里是医院!”
我没什么表情,京京没有因为是朋友就手下留情,我左半边脸火辣辣的。我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光,还有雨凝,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我告诉你莫凌,”京京凑到我脸前,咬着牙,皱着眉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我:“关唯要是有什么事,跟你没完!”
京京说得很认真,平日里的她很少这样。说完,她便被秦文拉到另一边坐下。雨凝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座到了等候区的椅子上。
周围安静了下来,我这才感觉被雨水浸湿的身子有些冷。谁都没有提起过丁宁一个字,虽然大家都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从来没有什么时刻,我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只要关唯没事,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在心里默默祷告着。
原来等待的时间是这样过去的。我突然想起曾经某个夜晚,关唯也是这样守着我,整整一夜。外面的雨还在下,老天就像读懂了我们的心事,一个劲儿地附和着,让我们连幻想的勇气都没有。
人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我不知道说后悔了会不会遭天谴。但此时此刻,是真的后悔了,不该去找丁宁,不该有最后的犹豫。现在关唯躺在手术室里,到底是在跟谁做最后的告别?不敢去想。
手里握着关唯的通知书,即使朋友们都在身边,还是很无助。
“莫凌,要不要换身衣服,都湿了?”
雨凝大概是发现了我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摇摇头,现在的我一刻也不想离开,只想等着关唯平安出来。
“这么下去,生病了怎么办?”雨凝担心地看着我。我没有回答。
生病了怎么办?要是没有关唯在身边,生病了要怎么办呢?似乎从小到大,每次生病都会有关唯在身边,我很难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起来,仿佛是一种预示,是开始还是结束?时间越是过去,我心里越是忐忑,京京在一旁流眼泪,秦文一直在安慰她。
我抬眼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真是可恶极了,那还是自己吗?隐隐的不安爬满了全身,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堵在心里,郁结不舒。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灯突然间熄灭了,我的心一沉。
门缓缓拉开,一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我立刻站了起来,可腿一软,又跌坐在了座位上。
京京和秦文一下子冲了上去。
“大夫,他怎么样了!”京京恐慌地看着医生,一把抓住他的手。
大夫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将脸上的口罩取下来。我看见他面对着京京说些什么,但我什么也听不见。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小还是我已经没了听觉。
京京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在这之前是医生无奈的摇头,然后闯入耳膜的是京京嘶声力竭的哭声。
然后,雨凝站到了我面前。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流泪,接着她蹲下来,握住我冰冷双手:“莫凌,他走了……”
我直直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大脑一片空白。
“别这样莫凌,哭出来会舒服些。”雨凝伸手抚摸着我的麻木的脸。
“为什么哭?”我站起身来:“我要回去。”
我说着转身就要走,结果是残忍的,可我这会儿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别回寝室了莫凌,去我那儿吧,给。”雨凝一边说一边将她家里的钥匙塞进我手里:“这段时间都住我那里吧。”
我接过钥匙,单手扶着墙,如果不这样,我怕自己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
雨后的空气,很好,四周也不再模糊了。可是我却迷失了方向,这下子,真的没有了。为什么没有了,为什么我想要全心抓住的时候,都没有了?
回到家,站在窗前,偶尔吹进来的风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莫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了你,怎么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