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做到这一步，就没想过让你带小冉离开。”林致远目光凶狠地看着顾昱铭，与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截然不同。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己一个人离开。二、死在这里。”
顾昱铭看着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半晌不由轻笑出声。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我？”
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眼镜一丝不苟的男人，顾昱铭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挽起，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太弱了，我实在没有动手的兴趣。”
伸出手不屑地拍拍林致远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是你真的惹到我了。”
说完，还不等林致远有所反应，顾昱铭一脚踹向林致远膝盖，再将他的胳膊狠狠向后扭去，如撒旦低语般附在林致远耳边。
“就凭你还想要挟我？”
顾昱铭蹲下身，让自己与林致远处在同一水平视线，眼底平静无波，不带一丝感情。
“这房间里的苦杏仁味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
林致远手臂脱臼，膝盖也火辣辣的疼，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败露，轻轻扯了扯嘴角。
“而你怀里这只试管，里面装着的也是氰化钠。”
顾昱铭掏出林致远怀中的试管，饶有兴味地看着里面的白色粉末，这些量，足够杀死他了。
“顾昱铭，你想怎样，直接动手吧。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不要牵连上小冉陪你一起陷入险境！”
林致远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昱铭狠狠捏住喉咙，瞬间呼吸苦难，感觉胸腔都要爆炸一样。
“这个不用你这个外人操心。”
顾昱铭目露凶光，逐渐加紧力道。
这个男人本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可是偏偏却要想尽办法插足在他和小冉之间。他已经给过他警告了，却还是不知收敛。
林致远满脸通红，另外一只手不断地挣扎，想要掰开捏住自己脖子的手，却奈何只是蚍蜉撼树。
“不要自以为是地做你认为对的事，她跟我在一起很好。”
直到林致远感觉意识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时，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松。
大量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林致远被呛得直咳嗽，这时耳边传来顾昱铭冷冷的声音。
“这是我最后一次忍让你，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林致远永远也不会忘记顾昱铭看自己的眼神，怒不可遏却又带着克制，冰冷充满杀意但是却不动声色，只一眼，林致远便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顾昱铭不再跟林致远纠缠，转身背上陆冉就往门外走，径直略过挡在门口的林致远。
却在刚踏出门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捡起地上的试管扔向墙角。
玻璃试管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闪耀着光泽。
试管砸在墙角瞬间破裂，清脆的声音伴着白色的粉末一起绽放开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墙壁开始腐烂并且发出刺鼻的气味。
顾昱铭轻轻瞥了一眼被腐蚀的墙角，不再停留，向外走去。
林致远脸色惨白地看着还在反应的墙角，本能使他立即向外爬去，心中涌起轩然大波。
那个地方居然有氰化钠的反应物，不是他威胁顾昱铭，而是封衍想借他的手杀了他们所有人。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游戏中的一枚棋子，连造成威胁的力量都没有。
封衍，顾昱铭，还有那个女人，他们之间种种纠葛，而自己只是他们角逐游戏中的一个玩笑，只不过是用来挑衅的存在。
他竟然如此糊涂，轻易被人利用，也低估了小冉对顾昱铭的感情。
这些人中，终究只有自己不清醒。
连他一个局外人都不能自由掌控自己，那身处漩涡中心的小冉又该如何自保？
顾昱铭背着陆冉不急不徐离开这片废弃的厂房，感受着背上人的体温，触感，温热的呼吸，顿时一阵心安。
她差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还好她没事。
对不起，小冉。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再等等，很快，很快这一切就会平息，到时候我就守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了。
顾昱铭驻足，抬起头看着明媚的阳光。耀眼却又有些刺目，带着丝丝灼热将他包裹，如同背上的人，永远都透露着温柔。
而此刻的封姝却是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双狭长娇媚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它洞穿。
半晌，不由冷哼出声，“你从哪里找的这么个窝囊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封衍丝毫不在乎她的不满，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正在沉思。
“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没脑子的？”
封姝不解，挑眉示意他解释。
“他不蠢，相反精明着呢。”顾昱铭看着疑惑的封姝，轻轻歪头，笑道，“他要是乖乖听话，反而没意思。”
“你是说，他是利用我们来给自己创造机会好带走陆冉。”封姝恍然大悟，了然地笑笑。
“好歹是化学天才，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就看谁黄雀在后。只可惜啊，他高估自己了。”
封衍活动了一下肩膀，筋骨错位的嘎吱声咔咔直响。本来他还担心这么多年顾昱铭身手会有所退步，没想到不减当年。
有意思。
封姝不满地看着他一副挨揍的样子还津津有味，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是不是那场爆炸把你脑子也炸傻了，好好的机会你非要自己送上门挨揍，丢不丢人？”
“你不觉得我送上门的机会他都把握不了，还要被我反将一军，这样的过程很令人享受吗？”
“那你费那么大周折去蛊惑林致远干嘛，不直接把陆冉给绑了，这样不是更省力吗？”
“林致远说到底也算无辜，当一个局外人介入我们之间时，我很想知道他还能不能公私分明。”
封姝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你多此一举，既然要对付顾昱铭，何必横生枝节，我更喜欢快刀斩乱麻。”
封衍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诛心比杀身更有快感。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这次只是暖场，后面的才是正戏。
“所以你落下这身伤，就是你的收获？”封姝看着满身伤痕的封衍，不由讥诮道。
“我好歹是你大哥，你看着我这样不仅不帮我疗伤还落进下石，你觉得自己厚道吗？”
封衍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薄唇轻启。
“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啊。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我对顾昱铭的恨施加在陆冉身上，我要一寸一寸地剥下她的皮，要用她喜欢的化学试剂灼烧她的脸，我还要砸断她的每一根手指，尤其是无名指，让她永远都带不上她心爱的戒指……”
“你说这样子，顾昱铭会不会再一次生不如死，然后终于精神崩溃，最后我就可以好好地折磨他了。”
封衍看着满脸兴奋的封姝，听着她兴致勃勃地说着她的计划，还有一脸的陶醉模样，无声的笑了笑。
他的小妹以前是疯狂了点，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热衷于折磨人。这一切都是顾昱铭的错，是他亲手造就了现在的封姝，那也只能自食其果。
封衍想到封姝折磨陆冉的场景，不由一阵惋惜。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居然跟顾昱铭有牵扯。
不管陆冉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依照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弃她不顾，所以这也会是你新的弱点。
“小妹准备一下，我们迎接新的人物到来。”
封姝瞪了他一眼，居然打断自己的思路，颇为不耐道，“谁啊？”
封衍意味深长地轻笑出声，“叶晓菁。”
不得不说，叶晓菁的身份比较尴尬，而且目前看来，陆冉并没有接触过她，要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顾昱铭，我真的很好奇你对陆冉究竟什么打算，说不舍，却又利用她，可她陷入危险却又马上停手，不惜前功尽弃。
我很期待，下一次你还会做出今天的选择吗？
……
顾昱铭将陆冉放在柔软的床上，早已等待多时的傅涵立马开始为她做身体检查。
顾昱铭看着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陆冉，不由微微蹙眉。
“她怎么还没醒过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别担心，目前她的血压脉搏都没有异常，再等等吧。”
傅涵是他多年好友，又是医学领域的佼佼者，说的话自然有安抚力，顾昱铭渐渐放下心来。
在等待结果的空当，傅涵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你见到他了？”
能让顾昱铭如此失态的，除了封衍，傅涵想不到其他。
顾昱铭喉间发出一声轻嗯，坐在床边为陆冉整理散乱的长发。
傅涵别过头去，终于按捺下心中的话。
看着顾昱铭的身影，傅涵脑海中浮现六年前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可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六年前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爱人，甚至差点丢掉自己的生命。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只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靠仇恨支撑自己的行尸走肉。而造成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今天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挑衅，肆无忌惮地威胁，还有嘲弄。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任由眼前的仇人张狂。
昱铭，你想要报仇，可是她在你身边你永远都没有办法狠下心。只有抛开她，你才能无所顾忌，可是你做得到吗？
半晌，傅涵缓缓开口道，“昱铭，要不然算了吧。”
他不怕顾昱铭会弥足深陷，只怕他会更加坠入另一个深渊，从此再也没有救赎。
“不可能。”
顾昱铭头也没回，兀自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报仇，至死方休。
“我不是说这个。”傅涵抿了抿唇，接着说道，“我是说陆冉。”
闻言，顾昱铭转过头盯着傅涵，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这一次，封衍是用她要挟你。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再用她要挟你来要了你的命呢？”
傅涵顿了顿，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不会拦着你。可是要是你身边一直呆着一个随时能够对你造成威胁的人，你失去的就不止是报仇的机会，还有可能会搭上你的命！”
六年前，顾昱铭奄奄一息倒在废墟中，周围全是尸体，血肉横飞。是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蹈覆辙。
“我不在乎！”顾昱铭声色俱厉地打断他，坚决道。
“可是我在乎，我是你兄弟，就算你不惜命，我也替你珍惜的很。”
傅涵与他正面对上，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你既然是我的兄弟，那就别拦着我。”顾昱铭按住傅涵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我不会拦着你，我是要你想清楚，到底陆冉该怎么办！”
傅涵抓住顾昱铭的胳膊，紧紧注视着他，让他无所逃避。
“我害怕的是她成为第二个晓苒，而你的命还折腾得了第二次吗？”
仿佛心中压着的大石轰然落地，傅涵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吐出，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气氛在这一刻有些凝滞，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顾昱铭转过头看着仍然处于昏迷中的陆冉，突然心里涌起一阵慌乱。
今天的一切都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回放，迟来的心悸汹涌却又绵绵不断，就像一条毒蛇盘旋在心口，将他缠得近乎窒息。
“我心里有数。”
顾昱铭闷闷地回答，仿佛坚强的外壳下是不堪一击的掩饰。
傅涵看到他如此，只能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昱铭，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我不知道你对陆冉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感情，我都希望你初衷不变。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情意，那就坚持到最后。虽然狠心，可是这样才是最安全的。否则到时候你们两个都会受伤。”
知道自己现在不便继续呆在这里，傅涵清了清嗓子，“看来他们是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的血样我先带回去化验，到时候交给你报告。”
也不知顾昱铭听到没有，全程都没有反应。
傅涵也没有在意，看了看床上的陆冉，收拾东西向门外走去。
每一个满心喜欢的女孩子都不应该被辜负，可是他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