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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吹技高招

吹牛说大话,是一些为官者的看家本事。看看那些领导年终工作报告的第一段:“在区委区政府的正确领导下,今年我们的各项工作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至去年底,全区国内生产总值3.48亿元,同比增长21.6%,三产增加值7.81亿元,同比增长20.7%,人均纯收入5890元,比去年提高1089元……”其实这些数都是胡编的,一点都不靠谱儿。当官的为什么要说年年增长,年年形势大好呢?显示他们的政绩呗,每一任领导都形势大好,到了他这任就形势大坏,那他不就死老娘裤兜子了吗?所以,身在官场,身不由己,不想吹也得吹。下面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的那位党委书记吹得都没边儿了,还捅了娄子,可这家伙不但没挨批,还赚了一笔“救灾款”。

入世以后,县里为了推动农业发展,决定树起一个特色农业典型乡镇,然后大张旗鼓地宣传推广。于是,县委马书记召开了一个各乡镇党委书记参加的工作汇报会,听取各乡镇的农业生产汇报。

汇报一开始,各乡镇党委书记一个一个说,牛书记都不太满意,轮到乳牛乡党委书记牛大嘴汇报了,马书记专门盯了一句:“拣有用的说,没用的就甭废唾沫星子了。”牛大嘴大嘴一吧叽就扇呼上了:“入世以后啊,农业再种粮食就不值钱了,得想点新鲜招儿,不想新鲜招儿将来农民就得饿死。”马书记问:“你有新鲜招儿吗?”牛大嘴说:“有啊,前些天,我们全镇高效示范园工程,国道两侧一万多亩地都种上了美国优种‘金太阳’无籽西瓜,全部是地膜覆盖,亩均效益5万元,再过三个月,大把大把的票子就该往农民口袋里流了!”马书记一听,眼珠子当时就亮了:“你说的是真的吗?”牛大嘴脑瓜一拔浪:“不信您看去呀,国道两侧简直都成了白色的海洋了!”马书记点头:“好好,你的做法好,回去以后要抓好巩固提高。”牛大嘴点头称是,可心里却说,我巩固个屁,西瓜我一亩都没种,先放个大泡把你糊弄过去再说。

回到乡里,牛大嘴马上召开党委会,把他在县里的汇报结果一说,让大伙统一思想,不管问县里谁,都要一个口径。牛大嘴这边刚安排完了,县委办公室来电话了,说乳牛乡的典型材料报到市里了,市委吕书记非常重视,决定明天上午来乳牛乡视察万亩高效示范园。牛大嘴一听,当时汗就下来了,心说,这事弄大发了,放个大泡把市委吕书记招来了,这要是让吕书记一看,我不就菜饽饽掉地下,露馅了吗?怎办呢?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也来不急了,装病,躲吧!牛大嘴赶紧跟班子成员说,明天不论谁找我,就说我病了,病得还不轻,马上就要死,至于市委吕书记视察,你们想办法应付过去。班子成员一听,什么?你拉的屎让我们擦屁股?我们才不擦呢,你躲,我们也躲了!一个个脚底摸油,也溜了。

第二天一大早,县委马书记就开车来到乳牛乡,从国道一看,哪有什么白色海洋啊?一张地膜也看不见。马书记气坏了,牛大嘴你是跟我母牛屁借东风呢!你借东风不要紧,风别太大了呀,害得我又在市委扇了两扇子,吕书记马上就到,你让我怎么办?马书记气哼哼来到乡里,找了一大圈也见着牛大嘴,最后让党办去找。党办主任脑瓜子一耷拉:“牛书记病了,病得还不轻,听说都快死了。”马书记一拍桌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让他马上过来,不然就地免职!”党办主任一看这个,赶紧跑出去跟牛大嘴联系。牛大嘴一听,马书记要来真的,赶紧去吧!

牛大嘴这边往乡里赶,市委吕书记也到了。见了马书记就问:“这里的万亩高效示范园在哪呢?让书记带我去看看吧。”马书记一听,当时就傻了,这玩艺怎么说呢?说牛大嘴是放大泡呢,我也跟着他放?那自己这县委书记就甭干了,接着跟吕书记扇呼?扇呼完了怎办?让吕书记看什么?正在左右为难,牛大嘴脑袋上缠块毛巾,手里提个输液瓶子,一瘸一拐跟国民党败兵似的就来了。马书记一看,得了,牛大嘴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去吧,我是不管了!赶紧跟吕书记说:“这位是乳牛乡的牛书记,让他带我们去看看万亩高效示范园吧。”吕书记一看,这党委书记怎这德行啊?跑江湖倒腾假药呢是怎么着?正想着,牛大嘴三步并做两步,扑叽一声就趴地上了,大嘴一咧就哭上了:“吕书记呀,您快救救我们乳牛乡三万多老百姓吧!”吕书记一看,怎么回事?你上我这奔丧来了?赶紧问:“出什么事了?”牛大嘴一字一泪:“您是不知道,几天前,我们搞了一个万亩高效示范园工程,在国道两侧种了一万多亩美国优种‘金太阳’无籽西瓜,家家户户都投了几千块钱啊,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发家致富,没成想,昨天夜里十二点刮了一阵龙卷风,把地膜和西瓜苗全刮跑了,一点都没给我们留啊,那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几千万的投放,没了!我着急呀,我发烧啊,高烧67℃!”吕书记一听,你是衡水老白干啊?牛大嘴接着说:“高烧退了,我血压又上了,低压220,高压380呀!”吕书记一听,得,这小子踩高压线上了。吕书记看看牛大嘴:“行了,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慢慢说。”牛大嘴一动不动:“您要是不救救我们乡的老百姓我就不起来。”说着,还就口吐白沫抽上了羊角风。吕书记一看,瞧这意思,这个党委书记不象是编瞎话,赶紧问身边的气象台长:“昨天晚上,本市有龙卷风吗?”气象台长一听,这玩艺我哪知道呀?就胡编一通:“有倒是有,只不过是局部的。”吕书记点点头,对农委主任说:“乳牛乡糟受了这么大的自然灾害,你们要考虑救灾嘛,马上拔20万救灾款给他们,不要让老百姓受太大的损失嘛。”说完,又交待马书记,要马上走访一下灾民,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一切安排好了,吕书记带着人走。

马书记一看吕书记走了,上去就给了还在地上哆嗦的牛大嘴两脚:“你小子,放个大泡没找病,倒糊弄来20万块钱,快起来吧,吕书记都走了!”马书记这么一说,牛大嘴的羊角风抽得倒厉害了,怎么回事?先前是装的,这回听说吕书记要给他20万救灾款,一高兴,成真的了!

看看,牛大嘴不但没有因吹惹祸,倒因吹得福,糊弄了20万!

官场之中,并不是人人都像牛大嘴那样春风得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也有在官场混了一辈子,始终都不得志的。下面这个故事,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没能当上局长,就把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结果呢?让女婿给好好耍了一通。

县统计局的官大来是个“马屁精”,凭着给局长端尿盆的本事当上了办公室的主任。官大来当了办公室主任以后还不满足,总想再弄个副局长干干,于是乎官大主任就紧着朝局长大人屁股底下伸小手,没想到局长大人生了痣疮,官大主任三拍两拍的竟把局长大人拍到别的局当副局长去了。这下官大主任可惨了,怎的?新来的局长不吃他那套,官大主任的马屁手没了用武之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官大主任也接近了退休年龄。再提拉裤裆的希望眼看着要成泡影,官大主任就把宝全压在了独生女儿身上。官大主任的独生女儿叫官小玉,长得是如花似玉,工作也好,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乡镇当团委书记。官小玉什么都好,就是都二十大八了还没个对象。怎呢?官大主任对未来的女婿有相当严格的要求。官大主任想了,我这辈子再想往上爬是破门帘子----没襻(盼)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女儿头发长见识短,以后官当得再大也不会大过她老子我去,没什么大出息;要把重点放在未来的女婿身上,只有选个好女婿,我官家才不会绝了官路,我这后半辈子办事才会顺当。于是乎官大主任给未来的女婿定了个标准,年龄必须在三十岁以下,职务必须在副局级以上,达不到这个要求,谁也甭想把官小玉娶走。这下可难坏了官小玉,从二十岁就开始搞对象,经过八年抗战,一个日本鬼子也没逮着。怎么呢?这年头虽然提倡提拨年轻干部,可三十来岁就当副局长的也实在是太难找了。官小玉眼看要成老处女,着急了,就跟给她张罗对象的刘阿姨说:“您甭听我爸的,找个人好,心好,知道体贴人的就行,是干部不是干部的我不在乎。”刘阿姨说:“成,眼下就有一个,这小伙子人好,心好,又知道体贴人,工作也不赖,明个儿你相相人吧。”官小玉跟那小伙子见了面一瞧,嘿,这小伙子真不赖,一米八的个儿,浓眉大眼,能说会道,跟官小玉也谈得上来。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有了感情。八字有了一“丿”,官小玉就想领着小伙子去见见她爸官大主任。小伙子一听要见未来的老丈干子,心里就打上了鼓,总怕自己过不了关。官小玉说:“没事儿,我爸会尊重我的意见的,我都二十八了,他也着急。”小伙子说:“什么呀?我知道你爸非让你找个副局级不可,我的工作虽然不错,一个月也能挣个三千两千的,可距你爸那个副局级的要求还相差很远呢,你爸要是一摇头,咱俩再好不也白搭吗?”官小玉一撅嘴:“不爱事,我爸要是硬不同意,我就跟他闹翻了。”小伙子紧着摇头:“不行不行,不能闹翻了。”想了想,有了,便对官小玉说:“你就跟你爸说,我在市里工作,是大干部。”官小玉摇头,说:“瞎话倒是好编,可我爸不是好胡弄的,他大小在局里也是个主任,一盘问你不就漏馅了?”小伙子一笑,说:“没事儿,只要你不说,我保管叫你爸高看我一眼!”官小玉也笑了:“真的?那就看你的了!”

官大主任见女婿的日子定在周六。这一天一大早儿,官大主任就收拾得干净利落,坐在屋里等着未来的女婿。官大主任听官小玉说了,她那个对象在市里工作,还是个大官儿,就是听着名字有些耳生,不知是哪个单位的,也不知道他的官到底有多大。官大主任想了,这个无所谓,到时候一问便知,只是自己的未来女婿是个大官,自己不能漏了怯,得跟人家客气点儿。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官小玉领着小伙子来了。官大主任一看,嗬,这小伙子,真够派儿!浅灰色的夹克衫,雪白的衬衣,鲜红的领带,一幅他见过的市领导的形象。官大主任乐得连整齐话都不会说了,赶紧点头哈腰上前握手:“您来了,啊,里边请,里边请。”小伙子也很有礼貌:“伯父,您先请。”官大主任赶紧鞠躬:“啊,您客气,您客气,您先请。”小伙子不再客气了,很有风度地进了屋,官大主任跟个哈巴狗似的跟在后面,逗得官小玉直想乐。官大主任就跟官小玉努嘴挤眼儿,那意思叫她严肃点儿。

官大主任和小伙子分宾主坐好,官小玉给沏上茶,官大主任就问了:“啊,听说您在市里工作?抓哪项工作呀?”小伙子说:

“啊,抓党的工作。”官大主任一听,心就蹦开了。心说,这家伙口气够大的,难道是市委的?便继续追问:“您主要负责……”官大主任还没说完,小伙子就说上了:“主要是把握把握方针路线,立场要坚定嘛!”

这下官大主任差点没从椅子上蹿起来,好家伙,这位真是市委的,还是个常委!于是再问的声音就有些颤有些酸:“那您具体分管什么呢?”小伙子不慌不忙,喝口茶说:“啊,没事儿的时候‘揭揭盖子’,‘动动班子’;有事儿的时候到各单位转转看看,调查研究嘛!”官大主任心里有了底,甭问了,我这个未来女婿是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没错了,这门亲事可不能放跑了,我得赶紧让他们两个成了,好家伙,攀上一个市委副部长的女婿,那我在退休之前再提拉提拉裤裆就有戏了!想着,官大主任赶紧给小伙子倒茶,满脸是笑:“您喝水,啊那个什么,我们小玉不懂事,以后您多关照,啊多关照。”小伙子赶紧接过话茬儿:“伯父,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和小玉谈朋友了?”官大主任赶紧鞠躬:“同意同意,我一百个同意,只要您不嫌弃小玉,明天,不今天,不现在结婚都成!”小伙子笑了:“伯父,我没那么急。”官大主任一听,你不急我急!赶紧说:“不急哪行啊?你们都不小了,还是早点结婚好,我现在就安排去,马上定婚,你先跟小玉谈着,中午在家里吃饭,我找几个领导去。”说着,官大主任一溜烟跑了出去。

官大主任一走,官小玉生气了:“哎,你不说你是开车的吗?怎么现在成了市里领导了?没想到你一开始就在骗人,你给我走,你这么大的官我高攀不上!”官小玉说完,背过脸去掉上了眼泪。小伙子走到官小玉身后,搬住官小玉肩头,说:“我没骗你,我就是开车的。”官小玉转过身来,两眼盯着小伙子:“那你为什么说你是‘抓党的工作’的?”小伙子笑了:“我是开车的,不就是‘抓档的工作’的嘛?汽车档!”官小玉气乐了:“那‘把握把握方针路线’又是怎么回事儿?”小伙比划一个握方向盘的姿势:“开车不就是把握方针、路线嘛?”官小玉明白了:“噢,那没事的时候‘揭揭盖子、动动班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小伙子一甩手:“没事的时候我可不就是修车,修车可不就是‘揭揭盖子,动动搬子’!”这回官小玉彻底明白了:“噢,那‘有事的时候到各单位转转看看’就是拉着你们头到处跑喽!?”小伙子说:“你真聪明!”官小玉立刻破泣为笑,一个劲地擂小伙子小拳头:“你真坏,你真坏!”

老谋深算的“马屁精”官大主任让一对年轻人给耍了都不知道,还屁颠颠地做着黄梁梦哪!

牛大嘴吹牛骗得了救灾款,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得看他的造化了。虚报浮夸毕竟不是什么好作风,早早晚晚是要出事的。所以,和牛大嘴官职一样大小的诸君还是不要向他学习的好。官主任求官若渴,到头来被女婿戏弄,也是理所当然。官场之中有福有祸,祸福因何起,当局者自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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