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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鬼祟横起 前序篇(四)

五州沅朝光影丙寅年(六年),五石六鹢于景山,此后整座山被厚重的黑雾所笼罩,怨气冲天,方圆百里皆是阴风阵阵,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绝如缕。曾经赫赫有名的仙山就此沦为无人问津,专弃死人的乱葬岗,世人皆悲叹却惧怕。

更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后头,自从百家齐聚景山恰逢异象后,百家死伤无数,损失惨重,修仙江湖因此遭到重创。传闻活着从景山出来的人皆高烧不退,昏睡了整整七日才醒来,昏睡期间一直念叨着景山是鬼地不能进,醒来却只记得宴会前所发生之事,尔后之事一概空白,道不出个究竟。

最古怪的是顾家大少奶奶从景山回来后,在昏睡期间竟诞下了一孩婴,孩婴刚现世的时候,手里死死攥着一块黑石,待孩婴睁眼才发现这孩婴竟是双色瞳仁,一黑一绿。凡与孩婴对视数秒,便会夺去灵识精气,继而发狂咬人,并生生掏出活人心脏,一夜之间顾家遭遇了灭顶之灾。白日沧海桑田里除了血迹并无生人,可等天一黑,沧海桑田内就传来绵绵不断地凄惨叫声、拍门声,好似顾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弟子皆又活了过来般,打更的更夫、喝醉的酒鬼都曾好奇进去察看过,却无一人出来,因此无人再敢靠近沧海桑田界内半步,弄得方圆十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这等奇闻怪事很快便传入当今圣上里,其一安抚民心,其二平息谣言,便遣人传信给千嶂黎氏宗主黎垣(字禾黍),借江湖理由令他前往沧海桑田,探清事情原委。

云端之上是一行皆身着绛色长袍,背负长剑的修仙弟子,他们御剑游走于云间,刹那而过。

黎氏子弟落于明城外,入其城,正街繁华热闹,偏街落叶堆积。其中资历最小,排行最末的弟子黎敛(字丘生)生性活泼,此行是他十二岁以来首次离开千嶂漠林,对外面的新鲜事物万分好奇,难以掩饰的兴奋,出声感慨道,:“大师兄,原来这五州不止有沙漠,还有青山绿水,真好看。”

十师兄黎茶(字瑟尘)手臂搭在黎敛小小肩膀上,调侃道:“丘生,你的意思是说千嶂的沙漠不好看咯?”

黎敛赶紧摆手,撇清关系:“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十师兄你又曲解我的意思。”

大师兄黎赫(字陵之)思量许久,还是开口问了身侧的黎垣:“爹,景山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暮寒他们昏睡了这么久,睡来却不记得景山发生了何事,景山又为何会沦为乱葬岗?”

黎垣深深叹息,摇首道:“不知才好。若不是那日你阿娘正好诞下你阿弟,恐怕今日景山上也会有我黎氏弟子的尸骨。”

黎赫继续问道:“可您不是耳闻过沧海桑田的怪事吗,您为何还要来?”

黎垣回应:“无论是出自皇帝老儿的圣旨,还是源于修仙道义,我黎氏都得来。你顾叔叔与我是结拜兄弟,若顾氏真出了事,我们也得为他们办理好后事,让尸骨入土为安。”

“陵之明白了。”

一行人往偏街走去,光线昏暗,鲜有路人。

黎茶不解:“一般仙家门府不是修在深山老林吗?这顾氏的门府怎会落座城内?”

黎垣解释道:“顾氏的家训,君子和而不流,本想将仙府落于明城正街,却遇这地方官员蛮横霸道,将正街划为了官府地盘,所以顾氏不得不将门府定扎偏街。”

黎赫道出心中所想:“五州沅朝看似是太平盛世,实则满目疮痍,而当今执政者不见得就是位明君。”

黎垣严肃地告诫:“陵之,祸从口出,帝王朝政我等皆不可谈论,慎言。”

“陵之谨记。”

“前面便是顾氏沧海桑田地界,尔等警戒。”黎垣很明显感觉到前方阴气沉沉,怨念冲天,他微微皱眉。

众人紧握佩剑,缓步向前走。

沧海桑田大门紧闭,从里面传来阵阵狂风呼啸声,门面上贴满了写有血字的黄符篆纸,数百张纸角随风摆动,沙沙作响。

黎垣将其中一张取下,摊平放在手中揣摩。

八师兄黎州(字东篱)瞟了一眼门面上的符篆,不屑地说道:“这不就是普通道士用的驱邪符篆吗?”

“这符篆上的符文的确是用黑狗血画的驱邪符文,并无独特之处,可你们看符的背后,同样画上了符文。”黎垣将符篆翻面。

黎茶将黄符来回反转,恍然大悟道:“不对呀,正面与反面的符文是相反的。”

“瑟尘说得对,这符篆就相当于易经中的错卦,将正卦各爻阴阳互变另成一卦。这符篆若只画一面,是驱邪,若是两面皆画且符文相反,便是…锁邪。”黎垣眉头紧锁,几分不安。

众人皆是一惊,黎赫思量道:“锁邪?可我阅过诸多古籍,却从未读过记有这等符术的古籍,若这里面果真锁着邪,那这些符篆会出自于何人之手?”

“进去一探便知。”话落,黎垣水云长袖孑然一挥,沉重的大门伴随着嘎吱的闷声,自行打开。

夕阳的余晖将一行弟子的身影拉得很长,看似是劳顿的一日即将落下帷幕,可实则是一场盛大黑夜噩梦的开始。

沧海桑田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放眼望去每处房门与窗户皆是紧闭,遍地枯叶,几只黑乌鸦盘旋在庄内上空,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哀鸣声,活生生的一个鬼屋啊。

黎敛见此景,怕得浑身一激灵,颤颤巍巍地询问道:“大师兄,这…这里还有人活着吗?”

“不怕,大师兄保护你。”黎赫的声音极柔,轻摸着黎敛的脑袋,抿唇浅笑,眼里的星辰让黎敛顿时忘却了害怕。

黎垣吩咐道:“陵之,丘生你们去侧院瞧瞧。瑟尘,东篱,你们去另一边看看。石华与子牟你们去后院看看,天伐你随我去正堂,若遇到什么情况,即刻发信号弹通知!”

随后,八人双双分开,黎垣领着黎策(字天伐)去往沧海桑田的正堂,门窗皆有些破损,石板上有大量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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