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宛冲出去，躲在石凳后抱着自己弯下身子哭得凄凄切切。
兰中哼着小曲走过来，寻着哭声望过来惊得一个踉跄，“宛儿姑娘？怎个在这哭上了？”
“要你管？！”石宛揉了揉鼻涕低吼一声。
兰中笑着拎起裙摆，手指若有如无地拂过额头的牡丹花，“仲秋节在这哭什么鼻子？跟嬷嬷走，今日皇后高兴，定能要着赏钱。”
“我才不去呢？！谁稀罕那点碎银子？”石宛梗着脖子叫道。
兰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托了托自己插在发间的艳粉色的大花。
“你不过个嬷嬷，皇后再怎么雅兴，也轮不到你头上戴花吧？”石宛冷笑一声，她别过头使劲揉了揉眼角的酸胀。
兰中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这花带我头上自然显得突兀，但要是戴你头上，那立马就不一样了！让我瞧瞧，这是谁家的美娇娘？”
石宛闪躲着，她眼角还挂着未低落的泪，鼻尖微微泛红，映衬着这朵花更为娇艳，兰中本想逗她一逗，可看着她未脱稚气的脸上自带的稚嫩与娇羞，竟挪不开眼睛了。
“婉儿姑娘，现如今圣上正在御花园赏菊，你若是个通透的，就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凤凰今夜就站在你头上，若是被圣上看中，你们全家，不，你们整个氏族都能直接升为贵族，到时候你们祖坟啊算是冒青烟了。”
听着兰中的话，石宛死死扣着自己的膝盖，她更为用力的抱紧自己，“凰命，有可能是我？”
兰中干笑两声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事在人为，就看你敢不敢搏了。”
石宛什么不敢做？她早就受够了这无聊的时光，若能飞上枝头，让她肝脑涂地她都愿意。
“御花园平日里管得严，我们这等低贱奴隶是进不去的。”石宛颤抖着开口。
兰中挑眉点点头，“但今天是仲秋啊，我有招，只要你得了圣宠别忘了我这个老婆子。”
石宛眼睛激动地发亮，她整理了下仪容，“我这样，能入得了圣上的眼吗？”
兰中竖起了大拇指，“后宫妃子个个浓妆艳抹，圣上早就倦了，你这样单纯的，还是圣上没见过的。”
兰中的话更给了石宛信心，她重复着捋头发的动作，“兰中嬷嬷，石宛也没什么能给您的，不过石宛愿对天上明月起誓！若有朝一日石宛得了妃位，定会把我能给的一切都给你！”
兰中拍了拍石宛的手，“傻孩子，只要你能早日脱离苦海，我亦无所求了。”
石宛又一次红了眼眶，她跪拜了兰中后，才跟上她走向御花园。
还没走过去，就听着从花海中飘出来破碎的莺莺燕燕，石宛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兰中嬷嬷，我们过去，该怎么接近圣上？”石宛端着肩膀小声问道。
兰中斜了她一眼，“嘘！谨言慎行，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石宛有些犯懵，她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平日里与兰中接触尚少，怎知她哪个眼神是怎个意思？
踏上了玉石做的阶梯，石宛可算是见识了除了四面红墙以外的深宫景色，大朵大朵的菊花争相开放，风里都带着上好的香薰味，随处可见的烛火将夜空照亮宛如白昼，“难怪总有平常人家将女儿送进宫，这样美的地方，怕只有仙境了。”
“仙境可比不上这御花园，天上的神仙哪有人间的皇上快活？圣上让六月飞雪六月就必须飞雪，圣上让冬季百花争放，百花就必须盛开，神仙能这般自在？”兰中骄傲地哼道。
石宛眨巴着眼睛，听着兰中的话一愣一愣的，她赶忙小跑着跟上兰中的脚步，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针尖上，她怕自己的鞋底染脏白玉石地面，又想再多碾碾这白玉石。
“待会圣上会经过这里，等下我就把你推出去，你定要瞧准了，扑圣上怀里，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听着兰中的话，石宛激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深吸了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借着月色她认真的望着兰中的侧脸，“兰中嬷嬷，石宛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兰中笑出声拍了拍她冰凉的手指，“我啊，早就把你当我亲姑娘了，你能爬上去，站在这最高最大的宫殿里，我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
石宛还真就敢正眼敲了敲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没等她从幻想里走出来，就被兰中推倒在地。
“啊？！谁人胆敢再次放肆？！”等石宛过了那晕眩劲，她才看清摆在自己眼前的镶金边的绣花鞋。
当今圣上也穿女鞋？石宛揉了揉脑袋，发现头上戴得大花早就不知在何时溜走了。
“娘娘问话呢！冲撞了娘娘还敢装聋作哑？”
被头皮撕裂的疼痛叫醒，石宛咧着嘴被迫跪得板正。
“呦，又是你？怎么上次的水煮鱼没吃够？”
石宛顺着满是嘲讽的语气抬头望去，竟对上了洪诗容冷艳的脸。
“贵妃娘娘…？”石宛怕得想跑，可没等做其他动作，她的头被春燕死死摁住。
“谁给你的胆子？就凭你也配直视贵妃娘娘？！”
洪诗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角的疲惫摆摆手，“今日是个好日子，春燕，咱别让这种人坏了咱的雅致。”
春燕恶狠狠地甩开她的头，末了嫌弃地用丝帕擦拭了几遍手心，“娘娘，这种人屡教不改，就该被罚去刷恭桶！”
洪诗容捂着嘴笑出声来，她甩了甩袖子慢悠悠地走到花前，凑近轻嗅着花香，“春燕啊，话也不能说这么绝对，你看她这细皮嫩肉的，若是去刷恭桶，这让我以后还怎能安心如厕？再者，她亦不是我手底下的奴才，冲撞了谁与我何干？”
“娘娘宅心仁厚，自然见不得谁犯错，只是这外人心思都不正，她这等贱婢又怎能明白娘娘的苦心？要奴婢说啊，莫不如让她在这想，想明白了，脑子灵光了，自然不会再犯错。”春燕说的真真一点毛病找不出来，若不是石宛自知她们曾怎样的对待过自己，石宛还真以为自己犯错而不自知了。
“罚跪？她若有心，这次便不会再犯错，本宫见你还算机灵，这样，跪着掌嘴吧。”
石宛不可置信地抬头，还没等见到洪诗容的嘴脸，她又被摁下了脑袋，“还不领罚？！”
“谢贵妃娘娘。”石宛沙哑着声线说完，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痛感让她认清现实，方才还觉得如不夜城的御花园，现在怎静谧黑暗的连点声，连个人影都感受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