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说道:“在下此来,并非寻仇,只为讲个江湖道理,有话还是好说!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天下三百行,自不过越,各得其所;一时差错,过而改之——打伤我家兄弟,以及过往不快之事,我等也不追究!只求自今日起,复自各归本业,相安无事!叫我家穷苦兄弟得口饭吃,予过往客人多一些便利!”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都说该当如此。而那船工一伙人却纷纷叫嚷,不肯应允。
只听船工一伙领头的人说道:“若说什么江湖道理,自然是各有地分,各有山头!此处渡口乃是我等本乡本土,船户船工都是我等本地居民,此事自当由我等做主!此前已告知你家兄弟,渡口搬运装卸所需人力,由我等自家担当,不再需外人插手!你家兄弟却不听劝告,赖着不去,叨扰过客!你若是他们请来助威的,只管动手较量!你若是他们的首领,正好管教你家兄弟,不在此地生事,领他们离开最好!”
围观的众人和李梁一伙都觉得这帮船工不讲道理,看来是难以理论了。
李梁脸色略变,说道:“在下有言在先,并非来此寻仇助战!既然道理讲不清,那么就请你我双方一同放手,互不干涉,只请来往过客自行做主,所需人力任由他们自作选择,如此岂不是最好!”
围观的客人纷纷称是,早看不惯这帮船工唯利是图,况且李梁的人出力助人,从来不讲酬劳,任凭随意施赏,不像这些船工自恃江河而欺客邀利。
船工一伙早就不想退让,怎肯应允!纷纷叫嚷。只听领头的说道:“休再纠缠!我等备下了这几两银子,送与你等,为打伤的人抓药。你等若是听劝离去,再请吃一顿酒饭送行!若不肯离去,再敢插手渡口之事,我等更不会较之前番手软!”
李梁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我若增派人手在此坐镇,叫我家兄弟不受欺辱,只恐你等纠缠不休,令这渡口不得安宁,殃及过往客人!既然你等不讲道理,今日咱们就做个痛快了断!前次打伤我家兄弟的,乃是何人?可敢站出来一会?”
只见船工一伙人中走出两人,站在领头的那人身边,说道:“早前打伤你家兄弟的,便是我等!几日前河北过来助阵的,便是俺们这两位大哥打败的!不服气的,尽管前来受教!”说着话指了指那带头说话的以及和他并列的一人。
不待李梁动作,与他一同前来的四人当中走出一人,迈步上前,向刚才说话的那两人一拱手说道:“打伤我辈兄弟,想必有些手段!东京毕彦川,前来领教!”昨日住过刘固店的旅客记得,这位是曾经发话训诫那伙兵匪之人。
对方一人哈哈一笑,说道:“啊哈!看来乞儿的来路还真不少!几日前北京大名府来了帮手,被俺们大哥打败,今日又找来了东京开封府的!”说着话,走上前来一拱手,言道,“在下王六,请了!”摆开了一个架势。
两伙对峙的人同时后退,将中间的场地让得更开阔一些。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对峙的两伙人,还是围观的客人和百姓,见双方谈不来,开打了,便都立刻静了下来,共同注视着场地中央准备交手的两人。
当人们静下来的时候,便听到人事之外的声音。此时,风声、水声、鸟鸣,才变得清晰。还有一个声音更清晰:“嘚嘚哒、嘚嘚哒……”
两匹快马,两个少年,翩然而至。弹指间到了近前,少年一勒缰绳,那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众人随声扭头看过来,两骑少年的风采自然是令众人眼前一亮。但见他二人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无声的站到了围观者的行列,人们便又都转过头来,回神关注于这场打斗。
只有李梁心下暗想:终于来了,若是再早点来到,就更好了!
毕彦川也不急躁,一个前弓步右直拳,稳扎稳打,直打向对手肩头。那王六一侧身,肩头躲开打来之拳,同时双手一抓一握,竟然将对方打来的手臂拿住。毕彦川也不惊慌,因为他本来就未打快拳,是想试试对手的力道。
岂料这王六不单是平日里练武的,本行又是个船工,撑船掌舵的两臂有把子力气。他像是掌舵一样,抓握着毕彦川打来的这一只手臂,用力一拖,想将对手拖倒在地。但这毕彦川弓步却站得稳,一只手臂对付王六的两只手臂,王六却拖他不倒。但毕彦川也以此试探出来,这对手力气不小,不可僵持。于是一个左摆拳打出,直打向王六头侧。
王六仗着自己臂力大,松开握着对方手臂的右手来招架,左手却仍然抓着对方手臂不放。岂料这正中了对手的招术。因为招架对方左摆拳的同时,身子自然是本能地左倾躲闪。这时,毕彦川被对方抓着的右拳却换做了爪法,反抓着对方手臂,顺着对方身子左倾之势一拽,便将这王六拽得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不待王六站稳,毕彦川飞起左脚已踢了过来。王六的左臂还被对方抓着,无法跳开,只好再用右臂招架护头。毕彦川这一脚便踢在他的上臂,同时放手。王六本来就被拽歪不稳的身子,在这一踢之下,又是几个踉跄,险些扑倒。
人群中传出几声喝彩。毕彦川并未趁热打铁、连环出招,而是沉稳站定,君子风度。王六恼羞成怒,左右抡拳,一阵猛打。毕彦川知道对方臂力较大,于是很少直接招架,轻闪快躲,避其锋芒。
王六一路连攻下来,拳拳落空,越发暴躁,见对手连连退避,越发猛打。岂料毕彦川却在连退数步之后,突然定身,身子一侧,脚下发力,右肩挺起,反撞向猛冲的王六胸口。同时,竖右臂、出左手,擒拿对方已经用老的一记长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