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诗云:
金井梧桐一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燕知社日辞巢去,雁折芦花过别乡。
转眼间半月过去,八月已过,正值初秋时节。却说慕容蝦蔴回去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查起这件事来。他首先找到的是负责到村庄去征粮的军官瞿亮,得到的回答也如他所料。
“你问这些干啥,管好你自己的事。”
虽然吃了闭门羹,可他还是不甘心,终于他在一个午后,所有军官都熟睡之时,发现了一队出城的士兵,奇怪的是,队伍中间还有几辆马车,不知道载着什么货物。
趁着营房的人都还在睡觉的功夫,慕容蝦蔴跑到队伍的后边,一路尾随他们出了城。
这支队伍出城之后直奔西北方向,过了故里河,又穿过一片林子,队伍就停下了,慕容蝦蔴看到他们在原地等待,自己也悄悄等在队伍后方。就在这时他认出了这支队伍的军官,正是负责征粮的瞿亮。
半晌,他们等的人到了。竟然是一队柔然骑兵,慕容蝦蔴见状,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本想找地方躲避,可是接下来更令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瞿亮从马上下来,命人把那运货的马车拉到队伍前方,这时候柔然骑兵的首领也从马上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见到瞿亮手中,又命人将那几辆马车拉走。
完成交易之后,两方的头领就各自带着队伍返回。慕容蝦蔴也跟着瞿亮的队伍回到了镇上。
令他始终不解的是,瞿亮运的那批货究竟是什么,他用货换到的那个物件又有什么用,而且这几天下来,瞿亮的队伍是隔三差五出一趟城,每次都是在午后,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瞒天过海。
对于徐明远来说日子过得也并不太平,自从那天辞别了董燕波之后,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那把匕首还没有送来,于是第二天在巡逻结束之后又跑到铁匠铺去查看。
只见原本热闹的大作坊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在那里做工。
“我的匕首呢?”徐明远问起了管事的人。
“大人真不好意思,本来打算做好了给您送去的,但是我们这人手不够,一忙活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那天来人不是挺多的吗?”
“是之前人是挺多的,但是这半个月以来,粮食忽然吃紧,伙计们都饿的没饭吃,干不了活了,我就把工钱给他们一放,打发他们出城去了。”
徐明远想起来半个月以来镇里确实是冷清了许多,自己每天就是巡逻回营这点事,都没注意到镇上的酒肆茶馆都关门了。
“这倒是个事。”徐明远说着接过了铁匠给他打造的匕首。
“不对。”他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向军镇的馆驿跑去,只见馆驿大门敞开着,一楼横七竖八德摆着桌凳,连个人影都没有,平日里的花街柳巷,今日竟空无一人。
正如同:银河耿耿,玉漏迢迢。穿窗斜月映寒光,透户凉风吹夜气。雁声嘹亮,孤眠才子梦魂惊。蛩韵凄凉,独宿佳人情绪苦。谯楼禁鼓,一更未尽一更催。别院寒砧,千捣将残千捣起。画檐间叮当铁马敲碎,旅客孤怀;银台上闪烁清灯,偏照离人长叹。
老鸨也不在里边。徐明远急忙跑上二楼,打开了灌娘的房门。
果不其然灌娘瘫倒在地上,面黄肌瘦,脸上渗出了阵阵冷汗,看她:面如秋后黄桑叶,腰似春前嫩柳条。旁边的架子上整齐地摆着她的琵琶,上面积了一层灰。
又看到桌子上的宣纸上题着一首诗,道是:
香飘橘绿与橙黄,松柏青青喜降霜。篱菊半开攒锦绣,笙歌韵彻水云乡。
“唉。”徐明远长叹一声,又想起她昔日的好处:冰肌玉骨,粉面酥胸。杏脸桃腮,酝酿出十分春色。柳眉星眼,妆点就一段精神。花月仪容,蕙兰情性。心地里百伶百俐,身材儿不短不长。声如莺啭乔林,体似燕穿新柳。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不觉鼻头一酸,强忍着悲伤打量着她的面庞。
“是太长时间没吃饭饿晕了。”徐明远凭借着多年的带兵经验判断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立刻往兵营赶,想起了自己房中还有几个窝头,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瞿亮带着人往城外走,徐明远只是看了一眼也没顾得上打招呼。
瞿亮看到徐明远跑的飞快,急命手下一个士兵跟着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马回来报信。”
“诺。”士兵答应着跑了过去。
不一会士兵抢在徐明远前边跑了回来。
“大人,他是回去取窝头的。”
“没说什么话吗?”
“什么也没说,大人。”
“神经病。”瞿亮说着,松了一口气,继续命部队出城去。
却说徐明远取到了窝头之后,直奔馆驿而去,掰开灌娘的嘴把窝头放进去,用手托着她的下巴完成咀嚼,可能是窝头太干了,一时咽不下去,徐明远还从桌上的茶壶里到了一碗水,给灌娘用水把窝头灌下去。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灌娘才算是睁开眼睛。
“大人。”
“你怎么饿晕了?”徐明远道。
“一天没吃饭了。”灌娘道。
“妈妈不管吗?”
“一开始管,前两天就都跑了。”
“你怎么不跑?”
“我是被卖到这的,连路都不认识,能往哪跑?”
“那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有吃的。”
“多谢大人。”灌娘说着,又向徐明远倒了一杯茶。
这里他二人如何甜言蜜语,如胶似漆暂且不表。只说慕容蝦蔴在兵营里,将那瞿亮派人跟踪徐明远一事看的一清二楚,本欲将自己前日所见对徐明远全部说出,又恐怕他嘴不严把这事情传扬出去,只得暗暗忍耐。
接下来的几天也和往常一样平静,瞿亮和往常一样往城外运着东西,大家也都各司其职,只有慕容蝦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在等待时机,就像风中的雄鹰一样,只要时候到了,就会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