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虞棠得到了言秋也的消息。
他重伤,被发现在城北的桃林里,透过窗户,虞棠看到言秋也就跟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一样包裹在一片荧绿色之中,任凭医生给他治疗。他本身就是治愈系异能者,就算本人处在昏迷的状态,异能却还是会自主的进行修补。
有医生的帮忙,他会很快醒来。
而医生口中的很快醒来,已经是两天后,言秋也醒来的时候,言良也来了。
“你还记得是谁攻击你的吗?”江遇北问。
言秋也头痛欲裂,他摇摇头。
“你好好想想,你们交手时,对方所用的招式,或是对方说过的话,使用的佩剑。”江遇北他心中怀疑这件事和蓝岸有关,但是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一大家主的脏水,可不是那么好泼的,若是被查出来和蓝岸无关,那江遇北就得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一开始就被放倒。”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言秋也眉头紧皱,他轻声说道,即使努力的回想,但那团记忆就像是一碗烂粥一样。虞棠见状,上前一步,将言秋也挡在了身后:“算啦,他刚醒,你要逼问,明天再说吧。”
逼问??
这叫逼问吗?
虞棠你的措辞真的很优秀呢。
虞棠护言秋也,护的倒是紧,而且不仅是虞棠,就连宁雪柔,都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过来,对江遇北说:“秋也刚醒,有什么问题,等他身体好点再问吧。”
这倒显得江遇北咄咄逼人了。
江遇北走出房门,言秋也正在一旁等着,他满面的鄙夷:“很恶心,对吧?”
他做了什么,就要被这样护着?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只是平时假心假意的说些好听的话,假模假样的做些讨人喜欢的事,然后脸上在挂着假了吧唧的笑,就能得到这些。
言净予很多年都在疑惑,凭什么。
一个身上流淌着一半低贱的血液,勉强被称为主子的家伙,却做尽了下人应该做的事情,这就很讨喜了?
言净予没有忘记,当言秋也刚来言家的时候,当他的身份被言良承认,被光明正大的放在明面上讲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宁雪柔,是多么难过,多么绝望。
可现在,居然成为了被敌人俘虏的傻瓜。
“无语了。”江遇北不知道说什么,对言秋也,他也挺没话说的,拍了拍言净予的肩膀:“兄弟,宁姨的生日礼物你好好准备,生日宴上别让那厮抢了你言小公子的风头。”
“我倒不是在意那个。”言净予摸了摸后脑勺。
“我知道。”江遇北一脸认真:“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当真。”
“……”言净予横了江遇北一眼。
说是不在意,但对于送礼物,言净予不可能不在意,若是送的比言秋也差了,旁人倒无所谓,就是担心母亲会因此更加偏爱言秋也。于是,在生日宴前,他一直提着心,生怕言秋也送的东西比自己好,也比自己的贵。直到生日宴开始,歌舞升平,他坐在位置上看着来宾一个一个的进场,心思也没有彻底沉下来。手里拿着的礼物盒,里面装着的是言净予寻了好久才寻来的海魂玉,母亲是水系异能者,海魂玉有对水系异能者温养灵魂的功效,实属难得。
言净予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得到的。
“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别在这瞎转悠。”言净予拦住虞棠,后者在这附近来来回回转悠好几次,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言净予不关心,他只是想让虞棠安安静静的待着,别在母亲的生日宴上惹事。言家的好友不止是在京南,还有蓝漾、热邻和弥森,好友遍布,母亲对这场生日宴可谓是亲力亲为,期待值很高,言净予不希望出现乱子,也不希望乱子出在虞棠的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虞棠不爱听了,她皱起眉头,将言净予的手拨到一边儿:“我这是在维持秩序,这么多的客人,就光进,就得进两个时辰,也得亏了你们家,家大业大,院子大,要不然,我们都得去院子外去用餐。”
“哦。”言净予看向虞棠:“我母亲生日,你送什么礼物?”
虞棠两手一摊:“没带,宁姨说了,我人到了就行了,她说,最重要的是心意。”
言净予嘴角抽了抽:“那你们虞家呢?”
虞叔叔不可能像虞棠这么不要脸的。
“我们家送的是……”虞棠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咧着嘴一乐,扬了扬下巴:“你管呢,肯定比你送的好。”
“呵呵。”若是虞昙说这话,言净予还得掂量掂量,就虞棠,那还是算了吧,含金量很低,言净予相信,就算虞棠送的礼物是个很不起眼,路边买的发夹,她都能吹成世间绝无仅有:“你要维持秩序,去门口守着去,现在门口应该缺人呢,别让有些人鱼目混珠,给混进来捣乱,看见可疑的人,通知总管。”
虞棠站在原地没动:“你求我啊。”
“……”言净予对于虞棠的赖皮功力,早就见识到了,他懒得搭理虞棠:“我去找遇北,让他跟你说。”
“算了吧。”虞棠无趣的耸耸肩:“好吧,就当帮你个忙。”
言家之大,大到能承载千人,前前后后共十六个门,虞棠吊儿郎当的往前走着,路过花园时揪了一根狗尾草,叼在了嘴里。狗尾草上半部分完全拔出来,尾部很细很软,也很甜,刚入口时,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你们家少主让我来帮忙,看清楚我是谁,可别给我惹事。”虞棠对正在迎客的十几个家仆说道。
这可是虞家超能惹事作死的大小姐,谁不知道???
那十几个家仆连连点头,就差跪下发誓说以虞棠马首是瞻了。这世道,就是宁得罪公子,不得罪小人,而虞棠,可是世家公认最难缠的角色。
“我渴了,那边儿那个谁,去给我拿杯水。”
“嘴里没什么味儿,冰糖葫芦去给我拿两串儿。”
“把白烬欢找来,跟他说,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
虞棠三言两语,就把家仆差使的没剩下几个人,原本迎客的,最后却变成去给虞棠办私事了。
“哎呀放心,我过来是帮你们忙的,不是给你们添乱的。”虞棠慢悠悠的从太妃椅上下来,对正从蓝漾赶来的两个男子微微弯下腰:“二位可有邀请函?有邀请函,才能入内。”
“是有的。”一男子从怀中掏出,递给虞棠,虞棠接过一看,将邀请函放置摆在门口的桌子上,举止优雅,态度合礼:“请。”
两位男子进入言宅后,虞棠对剩下的几个家仆挑了挑眉,态度高傲:“看吧,没错吧,这种小事,谁都可以做的。”
“是是是。”几位家仆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就如刚才一样,虞棠迎了七、八波客人,逐渐变得烦躁没有耐心,将第九波客人送走,虞棠摆摆手,走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一会儿那几个仆人回来,你们跟他们说,我不要了,吃的让他们自己吃了吧,喝的,也让他们自己喝了吧。”
“真无聊。”虞棠末了,还颇为感慨的说这么一句话。
几个家仆面面相觑,均觉得无语。
“你们觉得这位大小姐,上这儿是做什么来了?”
“体验生活呗,人家可是大小姐,不是想干嘛就干嘛吗,都说虞家大小姐向来随性,我看确实如此。”
“来这么会儿,还不够添乱的。”
“可不是嘛。”
……
随便逛了逛,眼看生日宴就要开始了,虞棠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言家颇为秀丽,随处可见的山水都能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虞棠看了看,在场的客人来了数百人,颇为壮观,再想想自己父亲的生日宴,来的人数寥寥几个,就觉得有些心酸。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苦涩的酒味在喉咙发酵,虞棠转过头看向虞昙。
“我家昙昙真惹人喜欢。”虞棠抬手,捏了捏虞昙的脸颊,莫名说出这样一句话。
虞昙将虞棠的手打落,态度十分不友好:“少来这套,你刚才干嘛去了?我问言小公子,他居然说你去守大门了,你是不是又添乱了?”
虞棠可怜巴巴的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而后亲昵的靠在虞昙的肩头:“哎呀,弟弟,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你不要说这种让人家不开心的话嘛~~~”
虞昙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还人家,真是让人耳朵都发麻。
“我去看看宁姨,你来吗?”虞棠问。
“一会儿宁姨就出来了,你别乱转了,言家很大,别一会儿生日宴开始,你没回来。”虞昙又开始担心了。
“没事。”虞棠可不是个路痴,就算言家再大,她都能找到回来的路。她轻车熟路来到宁雪柔的房间,不大的房间里,江遇北白菱他们居然都在,虞棠摸了摸鼻子,准备退出去,却被白菱及时叫住了:“棠棠,来了怎么不进来?”
“人太多了,挤得慌。”
“外面不挤,那你在外待着吧。”江遇北看到虞棠,眼睛一亮,而后虎着脸,出言讽刺。
“好啊。”虞棠咧嘴一笑,笑容很明媚,比阳光还要刺眼:“那一会儿宁姨出去,我要在旁边陪着姨。”
宁雪柔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有点苦涩,面容却比上次虞棠见到她,还要憔悴:“好啊,就依着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