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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执念之尽为虚无

“弋儿,你在做什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公冶苏珩抬头看天,但在触及到萼华冰冷的目光时,连他也愣住了,“你……你不是弋儿,你是花神萼华!”

公冶苏珩话音刚落,躲在他身后的温子然瞪目结舌了起来。

“六爷变成了花神?那六爷岂不是……”

公冶苏珩紧咬着下齿蹙眉望向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红色身影,凤眼中对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萼华俯视大地,化指为兰,双手慢慢推开,一道闪着红光的结界如苍天大网一般飞降而来。包括酆都客栈以内的整个酆都城被网入其中。

她淡淡地看着四处逃窜的精灵已经侵入城内杀人作恶,看着好好的一片净土化作人间地狱。萼华冰冷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动容,因为她知道,一切罪孽和杀戮都将结束。

“畏何生,畏何死,执念之尽为虚无……”萼华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而后便将双掌合十。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咒语神符的吐出,地上被鲜血染红的雨水中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华。

彼岸花妖艳,连片的花将被杀戮迷昏了头的妖兵精灵围在其中。

众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直愣愣地看着身周闻所未闻的灵界之花,浑浊的心境奇迹般地变得清净了起来。

天际连绵不断的大雨忽然停了下来,浓厚诡谲的妖气缓缓散去。耀眼的阳光透过逐渐淡去的妖云照射下人间。

萼华的身影渐渐变得有些透明了起来。她转变手势,一个反转时空诀在指尖酝酿而出。

而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咒语念出,便可将今日的所有血腥罪孽一一消除之时,一只大手重重地掐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萼华顺着大手看去,之间一个浑身伤痕的红衣男子正用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顾坤六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造成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萼华清冷的眼中多了一分杀气。

“六儿,你在做什么!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沈霖萧满脸忧虑地看着萼华。

“顾坤六已经死了。”萼华打量了沈霖萧一瞬,补充道,“正是被你害死的!”

眼前女子虽然与顾坤六有着同样的面容,可这样清冷幽幽的眼神却让沈霖萧感到十分陌生。再加上她所说的这番话,不由地让沈霖萧怔了怔。

萼华收回目光,继续低头俯瞰大地。

“一切都将是虚妄,反转时空诀一出,顾坤六魂飞魄散,本神大限将至,而你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也不会存在人世之间。”

沈霖萧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在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怒声大喊:“不可以!”

“有胆子做如此违背天道之事,竟无胆面对死亡吗?”萼华轻嗤一声,脸上写满了鄙夷和嘲笑。

“我可以死,但顾坤六绝对不能有事!”沈霖萧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我曾经答应过她,欠她的,我会一一还给她。今日的局面,我一个人便可以解决!”

话音刚落,一股猛烈的妖气随风扬起,萼华猝不及防之时,已经被一道妖云卷起,急速往地上坠去。

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些诧异之色,她在下坠的同时,瞪大的眼睛望向越来越远的那道黑影。恍惚之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情爱的真正意义。

爱一人,为其执剑,千山越尽不知倦。

万水覆河山,纵惊涛拍岸,天地血染。

乱世之引,以一剑开天,不忍看浮生离乱。

却终是以这破碎的江山,葬了红颜!

光辉不尽的日下云空中,一袭红衣的男子孤身直立。孤独哀伤的目光透过红尘看着不断远离自己的顾坤六,一对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六儿,不要恨我!”沈霖萧恋恋不舍地看了数眼,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

他双手结印,黑色的光芒与半空中残存的红光交错纵横。黑红两色的气流凝结成一柄双色宝剑,在空中旋绕几圈以后,准确地刺入沈霖萧的胸膛之中。

比成妖之日还要强过百倍的疼痛感传入四肢百骸,沈霖萧死死咬着下唇,继续施法,将体内所有的妖心一一排出。

天上阳光明媚,却凭空落下一个巨雷,重重得砸在沈霖萧的头顶。他身上所有的筋脉迅速膨胀,像是要爆裂一般。

沈霖萧伸手握向胸前的剑柄,用力拔出,随着他的鲜血流出的还有数万颗泛着红光的妖心。妖心飞快地朝地方散去,落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酆都客栈中,以妖心为骨,将每一块砖瓦木强重新建立了起来。

公冶苏珩及温子然又惊又喜地看着以极快的速度成形的客栈,哑口无言。

沈霖萧继续施法,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妖力泄出。九条黑色的巨龙盘旋与天际,而后奔腾至万妖之中。黑龙所到之处,所有的精灵皆像是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束缚,正如他们死时那般,不由自主地飞回了酆都客栈之内。

沈霖萧的身体渐渐化成了虚影,随着他的肉身消散,以他为中心的万众妖兵也在瞬间灰飞烟灭。奄奄一息的吴青看着身周的妖兵团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茫然惊愕。

当他抬头看向天时,他一直忠心守护的帝王与其他妖兵一样,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再也找不到痕迹。

“陛下……为什么……”吴青痛心疾首,仰头嘶吼着。

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为了救一个女人将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甚至不惜丢了自己的性命。

“是我害死了陛下,是我对不起流火国……”吴青说完,脖子一歪,咬舌自尽。

碧空如洗,空气中的血腥气缓缓散去。这一场灾难就这样结束了,除了满地盛开的曼珠沙华以外,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顾坤六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而自己也是毫发无损。她半信不信地起了床,踏出房门,顺着古香古色的木梯走了下去。

“六爷,你怎么又睡到这个时辰。身为女子,应当早睡早起,若是都如你这般贪眠,那……”

“温秀才?”顾坤六惊喜地抱住温子然的双臂,力气之大,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都抬起来了,“你没事?”

顾坤六又侧头看了看温子然的身后,一大群苦大仇深的精灵可怜兮兮地漂浮在空中。

“客栈还在,精灵也还在!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温子然展开折扇,抿嘴笑着说:“六爷我看你是睡太久,把脑子给睡傻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也愿意不要这个脑子!”顾坤六迫不及待地冲下楼,一眼便看到胜男、小倩、秋菊正在准备着开张。

三人看到顾坤六下楼,皆是笑着同她打招呼。

顾坤六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现实了,她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一把抓住胜男的手:“胜男,你快掐掐我,看我疼不疼!”

胜男一脸雾水地看着顾坤六,小手不自觉得握在一起,不知到底该掐,还是不该掐。

小倩见状打趣道:“胜男,咱们的六爷还没睡醒呢,你快掐掐她,让六爷清醒清晰!”

“对啊!”秋菊也在一旁笑得欢快,“若是掐疼了,还有你的子然哥哥护着你呢!”

胜男一向是个男子一般爽朗的女子,却也因为秋菊的话羞红了脸。

顾坤六也不再逼她,同另外两个姑娘一起呵呵地笑。

笑着笑着,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引灵门上。顾坤六脸上的笑容顿时滞住了,“噩梦”中玉娘倒地的那一幕再次在眼前浮现。

顾坤六紧盯着那扇门,缓缓地朝那里走去。她在心中期盼着能够像过去那样,有一个温柔美丽的红衣女子守在门口忙碌,见到她来,不管多忙,都会笑着对她说一声“小六”。

沉重的步伐迈得十分缓慢,直到踏过那扇门,顾坤六并未看到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颀长身影正在指挥着精灵队伍,耐心且仔细地给精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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