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静跟着唐昕来到警局时,发现邱灵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扭头去看邱灵,邱灵又迅速低头去理自己的文件。唐昕注意到她忽然停下脚步的异常,微微偏头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她又低头跟上了唐昕的脚步。
唐昕把一个档案袋交到安梓静手里。
“这份没造假吧?”
“警局从不造假。”
于是时光易手上多了一份档案袋,并接到了“把这个复印一份”的任务。
唐昕笑她:“你们两个到底谁是谁的助理?”
“我为什么会请律师,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说话间邱灵又朝她看了一眼。安梓静感到奇怪,按亮了自己的手机屏,这才发现邱灵在五分钟前给自己发了条微信。也许是想当面告诉自己的,但是碍于唐昕和程素在场,她只好选择了发送微信。
邱灵:林苗苗和江海晏不是母女关系。
看见唐昕正在看自己,安梓静迅速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想装作无事发生,但喉间忍不住滚下一口唾沫。
林苗苗不是江海晏所生,而林瑾瑜确实有妹妹刚出生时自己守在旁边的记忆,所以当年在医院里又发生了什么呢?
安梓静想着,兀自往公安局外面走去。时光易复印好文件从文印室奔出来,茫然地看着刚才安梓静还站着现在却空着的地方,一手拿着纸,一手挠了挠头。
唐昕朝他伸出手去,他下意识地要去握,被唐昕翻了手掌拍了下去:“我要的是文件袋。”
时光易忙不迭把尸检报告原件还给了她。
“要找你老板的话,那里。”唐昕抬起手指向公安局外面。
“哎呀,她怎么这么跑出去了。”时光易抱怨着,把复印件夹在腋下追了出去。
唐昕靠在格子间的挡板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出去的两人,唇角留着莫名笑意:“真有活力啊这两个人,你怎么会把时光易推荐给她呢?”
显然这句话问的是程素,她偏过头来:“因为他脾气好啊。”
“安梓静小姐,等一下,安梓静小姐。”时光易紧张地朝在马路边缘徘徊的安梓静叫喊,可是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的声音置若罔闻。这让时光易更紧张了,街上车水马龙,要是她毫无意识地直挺挺穿过去了……他眼前立刻出现了血肉模糊的场景。
为了防止血腥场面的出现,时光易飞奔过去,拍了拍安梓静的肩膀。安梓静猛地跳了一下,回头茫然看着拍自己肩膀的人,见是时光易,她瞪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回去再想吧,你这样会出车祸的。”
“别咒我。”
“尸检报告都没看你在思考什么啊?”
“你只要安静地当好摆设就可以了。”安梓静说话没给他留半点情面,“尸检报告呢?”
时光易也不生气,乖乖把复印件递给了她。
他这个样子和傅真真像啊。
念头冒出脑海,安梓静怔忪了一下,翻起那叠复印件。
“我说……在街头看这些不好吧?”
安梓静置若罔闻,目光在其中一页纸上停下。
纸上是傅真右手的照片,手心有道伤痕,法医鉴定结果是烧伤。
“这里怎么会有烧伤?”
时光易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好奇地凑了过来,也看见他手心的伤痕:“我还以为是被烟头烫的呢,不是的话就更奇怪了。”
安梓静忽然扭头看他。
“怎么了?”
女生的眼睛渐渐睁大,一直紧绷的表情上露出些许喜悦。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双眼氤氲起来,手忍不住将那页纸给捏皱:“阿克哥哥……阿克哥哥不是凶手!”
时光易不知道她是怎么忽然得出这个结论的,茫然得不知该安慰还是该庆贺。
“这么一来的话,就可以证明阿克哥哥不是凶手了!”她兴奋地拨打程素的号码,“你快看尸检报告,傅真右手手掌有处烫伤,不是烟头烫的,有没有可能是打火机烫的?快让法医鉴定一下啊,那是打火机烫的吧?所以这就能证明阿克哥哥的打火机是被傅真拿走的了。”
时光易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只看见安梓静的笑容又渐渐收紧,才爬上她脸的光彩再次黯淡,最终她的手颓然垂下。
“不行吗?”
“她说如果打火机在现场的话应该能证明不是阿克哥哥掉在那里的,可是……”
当初为了保护史内克,她把打火机从现场拿走了。
她以为的重要证据变成了最致命的错误,如果没有拿走它的话,史内克的嫌疑就不会这么重大,而此时此刻也能让他减轻嫌疑了。
——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成。
她又看见了胸口淌着鲜血的安陵北,渐渐的,安陵北的脸变成了史内克的脸。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牙关也开始打颤,她弯曲了身子,用胳膊把自己抱紧。
——不行,不可以。
世界的色彩从她眼前退去,街上汽车的鸣笛声、路人的聊天声、电瓶车的刹车声全部混杂在一起,绕在她耳旁变成了“嗡嗡”噪声。
“安梓静!”在意识消失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史内克关切的脸。
——不可能的,他现在还在拘留所呢。
带着这最后的意识,安梓静往后倒了下去。
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额头上有一只柔软的手。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程素坐在自己旁边,好像还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她转了转眼球,看见的是个陌生的房间,书柜上放着一排法律书籍。
是程素家里?
不像,毕竟书柜旁边还站着一个钢铁侠手办。
安梓静猛地坐起身来,一手扶住尚在晕眩的额头。
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竟在人行道上晕倒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时光易的家里……她正这么想着,房间门被叩了三下,程素转过头去,还没开口说话,门已经开了一条缝,时光易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看见安梓静坐在床上,也安心起来。
“来来来,喝点水。”他小心翼翼地拿进来一个玻璃杯递给安梓静,“不烫了。”
安梓静默默接过杯子,杯壁果然温热,温度正好,不冷不烫。
“光易说你在马路上晕倒了,吓了我一跳。”
“是啊是啊,我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所以就把程科喊来了,还麻烦程科跑一趟。”
“不麻烦,我本来就要接手这个案子了,梓静可是重要人证,必须保护好。”
安梓静脑中又浮现出晕倒前看见的那一幕,慌忙喝了口水,强行将那画面压了下去。
程素看见她又变了的脸色,露出些许关切:“你怎么了?”
“程科,林苗苗不是江海晏的女儿。”安梓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她和林瑾瑜确实是亲兄妹。”
“这个消息也……太爆炸了吧……”时光易呆呆地站在旁边,程素也被愣住了。
“从江海晏对待林瑾瑜和林苗苗的态度来看……林瑾瑜不是捡来的,可林苗苗就不知道是林世名和谁的女儿了。”
“不是,你们讨论的不是傅真的案子吗,怎么又跑到林瑾瑜身上了?”
“这个案子盘根错节,牵扯之多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程素打开手机备忘录把这条记了下来,“这样,你陪我去林苗苗出生的医院走一趟,我路上把这件事给你解释清楚。”
“我也去。”安梓静掀开被子,迫不及待地穿上床边的鞋。
程素又把她按了回去:“你的身体可以吗?”
“可以。”安梓静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个案子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