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静想要报警了。
史内克低低笑了笑，终于调转车头，往公安局的方向开去。
“阿克哥哥。”安梓静抿了抿双唇，涩着声音开口，“你说那根头发丝能抓住林瑾瑜吗？”
“如果能验出它的DNA就还有希望。”
“还有希望”这四个字让安梓静的心情又落了下去。
史内克瞥见了她渐渐黯淡的表情：“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陵北就不会永远含冤。”
安梓静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她又低下头去，双手捏住了自己的裙摆，低低回了他一个字：“嗯。”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谭武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啊……
怀着这样的心情，安梓静来到了公安局。局里的人已和史内克相熟，加上安梓静又是这次故意伤害案的受害者，他们被带到了审讯室的外面进行旁听。
史内克透过玻璃看向里面，有些诧异：“这次负责审讯的居然是邱灵？”
“是啊。”外面的警察挠挠头，“是傅队安排的。”
“傅真生着病还关心这里的情况，真敬业啊。”
邱灵的声音从设备里传了出来：“你沙发里那根头发是谁的？”
“我那房间里去过那么多女人，我怎么记得是谁的？”
林瑾瑜谢谢靠在椅背上，脸上是从容不迫的笑容，看得安梓静心头一沉。
邱灵被他的轻佻发言激怒，猛地拍起桌子：“给我好好回答，少油嘴滑舌的！”
“警官，我真的不记得了，你们不是能比对DNA的吗，要不我把去过那房间女人的名字全部告诉你，然后你一个一个去比对？”
“真渣啊。”史内克发出“啧”的一声，“之前的样子都是演的？”
安梓静沉了脸：“那他怎么不去演戏呢？”
邱灵的怒火轻而易举地被他挑得更旺，竟拍案而起：“你给我闭嘴！”
林瑾瑜笑笑，伸出食指压住了自己的嘴唇。
史内克从桌上抽了张白纸，朝审讯室的门走去，等到警察发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旁边正在做笔录的警察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史内克拍拍他的肩，竖起拇指指向门口。做笔录的警察看了邱灵一眼，她也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史内克将本子和笔推到邱灵面前，推开了做笔录的警察，把白纸和笔扔到林瑾瑜那里：“写吧。”
做笔录的警察看了看这里的状况，觉得好像的确没自己什么事了，挠了挠头发，又看了坐下来的史内克一眼，疑惑地走了出去。
林瑾瑜伸出食指将白纸勾到自己身前，无奈地拿起笔：“公安已经缺人到要让律师审讯了吗？”
“她叫你闭嘴你就闭嘴。”史内克的嘴角勾起嘲讽弧度，“刚才你也做了这个姿势。”
邱灵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记录了下来。
“我又不想写了，我可以说出来。”林瑾瑜又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双臂环抱胸前，不疾不徐往毛玻璃墙看了一眼。
本来里面是看不见外面的，可安梓静却觉得他好像在看自己。
“来得最勤的是安梓静。”林瑾瑜笑着盯着史内克，“她说那边的床很舒服。”
安梓静顿时变了脸色，险些就要冲进去，幸而旁边的警察注意到了不对，立时按住了她。
史内克却不为所动，冷静地接住他的目光：“她的作息时间我全都知道。”
“哦？是吗？史律师的掌控欲可真强啊。”
“行了，除了她还有谁？”
“不记得了。”
“那就报一下你女人们的名字。”
“不记得名字。”
史内克紧紧注视着林瑾瑜的双眼：“不记得名字，约会的时候怎么称呼？”
“宝贝儿。”
“看来我助理对你来说很特别啊。”史内克前倾了身子，“都这么特别了，怎么沙发上留下的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别的女人的头发？”
“打扫时候难免有纰漏嘛。”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留下头发的女人叫钱雪。”
就是那个酒吧服务员。
史内克说话时一直盯着林瑾瑜的双眼，可是对方的眼里没有露出任何可以捕捉的破绽。他始终保持着微笑：“钱雪？能给我看下照片吗？”
邱灵当即把钱雪的照片推了过去。
“哦，好像有点印象，不过这个时代这种脸型的人造美女满大街都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记混。”
“记混不至于，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我已经都查过了，每个手机号码对应的机主我也都查过，只要是女人我就会把她的资料调出来，没有人和钱雪的脸型相似。”
林瑾瑜的双眼微微眯起：“可真是辛苦你了。”
“她遇害的下午与你通过电话。”
“每天与我通话的人有很多。”
“有意思的是，她是在谭武遇害后才和你联系的。”史内克又将身子往前倾了些，“而且她说在音乐酒吧见过你。”
林瑾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些全被史内克看在眼里。
“音乐酒吧？我常去那里。”
“不对，那边的服务员都说谭武遇害当天，第一次看见你出现在那里。”
林瑾瑜的食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史内克的笑容越发冷酷，好像已经把他逼到绝境。
“真是奇怪。”林瑾瑜再次展现出爽朗的笑容，“从刚才一直在听你说谭武，你说的谭武到底是谁啊？”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发问，史内克接得从容不迫，“八年前你开车撞死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谭武的女儿。”
“既然是被开车撞死的，那就有案底，判决书上应该没有我的名字吧？”
“没有。”
“如果我的律师来了，我可以告你诽谤。”
“的确判决书上写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并且那个人被拘留了。”
林瑾瑜笑着耸了耸肩。
“可是那个人刑满释放没多久就心肌梗死了。”
“可能是命不好吧，这是你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林瑾瑜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给我安的罪名是故意伤害罪吧？”
“我去查了那个人的资料，在开庭前有一笔十万的汇款。”史内克没有理会他，兀自说了下去，“汇款人是林世名。”
林瑾瑜的笑容消失了，身子也总算坐得端正了一些：“那是我爸的事。”
“林世名先生为什么要给他汇款呢？”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
“自然是因为要帮你摆平撞死人的事。”看着林瑾瑜渐露嘲讽的眼神，史内克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只是拘留六个月的刑罚，到底是什么急着让那个司机去鬼门关？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车祸，而是别的什么事。”
他盯着林瑾瑜的双眼，微微抬起下巴：“比如说先奸后杀。”
审讯室里骤然安静，邱灵正在做笔录的笔头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史内克。审讯室外的警察已经炸成了一团，刚才按住安梓静的警察吓得就要奔入审讯室，衣袖却被安梓静拉住。他回过头来看向安梓静，女生却一脸冷静地看着他：“放心吧，阿克哥哥不会添乱的。”
林瑾瑜的手握成了拳头，声音有些干涩：“你说这些，没有证据可不行。”
“知道女儿死亡真相的谭武怎么会舍得火化尸体呢？”史内克微微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女儿的尸体至今仍在福尔马林里泡着。”
虚握的拳头猛然收紧。
“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至少是不是撞死的还是看得出来的。”史内克唇角弧度上扬，脸上露出几分戏谑，“怎么样啊林总，要不要一起来观赏一下——”
林瑾瑜的脸上尽管还保持着微笑，但血色已退了一半。
史内克抬起眼皮，将下半句话语的语调拖得悠长：
“谭武女儿真正的死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