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安陵北的动机是收受贿赂，以权谋私，却发现把柄落在林世名手上，杀人灭口。
可当时的安陵北又有什么权力呢？
房门被敲了三下，邱灵起身开门，安梓静站在门口幽幽望着史内克：“没有落下的。”
史内克点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吧。”
邱灵不解地看向傅真，却见他居然垂着头，好像陷入沉思。
孙大力夫妻从冰城到青田一路感激涕零，如果不是史内克一直冷着脸往前走，他们恨不得当场跪下，膝行前进。这倒是把傅真折磨得不轻，一边要安抚他们，一边要跟上史内克的脚步。终于上了他停在青田机场的车后才总算得以松一口气。
“当年那起人口拐卖案有谁负责？”
“这我不清楚诶。”傅真为难地搔了搔脸颊，“得回去翻案卷才知道。”
车子停在了公安局，傅真先安顿好孙大力夫妻，然后带着史内克前往自己办公室：“一会你先在我办公室里等一下，我去调下卷宗。”
他才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见唐昕坐在他的办公室前。他对着办公桌眨了眨眼，对视两秒，迅速关上了办公室门。
站在他身后的史内克莫名看着他，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我们现在是在青田吧？”
“是。”史内克回答得四平八稳。
“那那那那那……”
“是唐局没错。”与傅真并排站着的邱灵确认了傅真看见的事实，“她怎么来了？”
傅真咽了口唾沫，这才鼓起勇气重新来了办公室的门。
“怎么，见鬼了？”唐昕的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下巴磕着自己交错的手背，“我这么可怕？”
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史内克忍不住微微抬起下巴。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唐昕看安陵北的眼神。
七年过去了，唐昕好像一点都没有变，那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只是看起来比当年更加妩媚，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线条。原来的短发似乎留长了，盘起了一个发髻，两缕卷发在额头两边垂下。
“连环杀人案破得怎么样了？”唐昕不想再和傅真废话，含笑看着他和邱灵，“史律师是你请的顾问？”
面对她的笑容，傅真只觉得不寒而栗。
史内克扶了扶金丝眼镜，冷笑：“看来这里并不欢迎我。”
唐昕嫣然一笑，余光扫到在史内克身后露出半个头的安梓静：“这位是……”
似乎觉得眼熟，但又不能确认，然而仅仅过去了几秒，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史内克一步将安梓静拦到自己身后：“这是我的助理。”
唐昕笑得不置可否，扶着桌子从靠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傅真面前：“去冰城查到什么了？可别真的是去滑雪的。”
“唐局。”虽然唐昕比他矮了半个头，但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力，“这起案子大概和十年前的人口拐卖案有关。”
唐昕的笑容终于收起：“人口拐卖？”
“那个张君秋杀了五个人的案子。”
“你是说张青山就是张君秋？”
傅真点头：“所以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个时候的张君秋年纪不大，一个人杀死五个成年人也太奇怪了吧。”
“五个被害人都是人口贩子。”唐昕脸上露出奇妙的笑容，“虽然理论上他们不可能一口气被一个未成年制服，但是当年尸检的时候，在他们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话又说回来，当年人贩子已经全被张青山灭口，这起案子又怎么会和当年扯上关系呢？”
“因为周勇。”傅真立得笔直，战战兢兢地回答，“前三个死者都是家暴者，只有第四个死去的周勇特征和他们不符，是个独居的单身汉，看上去过得十分拮据。”
“所以你怀疑他是当年人贩子集团中的幸存者？”
傅真连连点头。
“那张青山怎么又死了呢？”
“张青山的死法和前四个不一样。”
“所以是什么使你把他和前四个被害人合并成了一个案子？”唐昕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如果不是为了男子汉的尊严，傅真当真想一步跳到史内克身后，和安梓静躲在一起。
“这个案子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各大论坛都在讨论凶手是谁。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四十八小时内破案，要么把许清泉的消息放出去。但如果选择后者，许清泉就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唐昕的唇角依然往上勾着，“我可不希望‘公安抓错人’上微博热搜。”
“清泉没有杀人。”安梓静从史内克身后探出头来，狠狠瞪着唐昕，“你不能草芥人命。”
唐昕对她扬了扬眉：“七年前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是……”
史内克当场黑了脸。
“我不希望再出现七年前的那种丑闻。”唐昕的目光又转向傅真，“如果你不能保证平息网上舆论的话，我重新指派个人带队。不用我亲自看案卷吧？”
“不、不用！四十八小时内保证完成任务！”傅真几乎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唐昕抬手看了眼表盘，满意地点头：“离许清泉有罪还有四十八小时。”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安梓静的牙齿“咯咯”打颤。
傅真领了任务火速与邱灵奔出办公室去调取十年前人口拐卖案的卷宗，安梓静也不想和唐昕同处太久，慢慢退出门去。
“史律师留步。”
正要走出去的史内克脚步顿了顿。
“从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唐昕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安梓静的方向。
“她可是陵北的妹妹。”史内克说话时没有转头，头也不回地扣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无法心平气和地听唐昕说“那种丑闻”。安陵北杀人灭口后不服罪，在换押的路上对昔日同事下毒，手上又添三条人命，幸好有名英雄警察在临死时一枪打中他的胸口，才没让他逃出法网。
当时的新闻是这么报道的，在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史内克险些握碎自己的咖啡杯。
而每次提到安陵北时，唐昕脸上总是带着事不关己的笑容。
“阿克！”傅真拿着调取出来的案卷飞奔到史内克身边，“当年这里签字的人是唐局。”
史内克有些意外，结果他递上的笔录，当真看见了唐昕签的字。
十年前唐昕的确是能独当一面的警察了。
似乎料到了他们还会回来，唐昕坐在傅真的办公室里没有离开。
“确实是我办的。”唐昕从傅真手里接过案卷，“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史内克冷声：“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闻，说这里的大队长只吃饭不做事，办案能力极差，偷懒能力却极为优异。”唐昕抱着胳膊瞟向傅真，“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饶了我吧唐局，一共才四十八小时，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还记得当时在哪里救的他们，那栋废弃的居民楼到现在还没拆掉。”
史内克面露疑惑：“还没拆？”
“当时看见五个人的尸体后，我们以为那个团伙全军覆没，结果许清泉告诉我们‘一共有六个叔叔’。”唐昕走出办公室，顺手关了灯，“应该是跑了一个，所以才想留着那栋楼找出些什么线索来。但很可惜，那边再没有人去过。哦，对了，你们带回来的那对夫妻，如果他们有兴趣，也可以过来一起看看。”
傅真骤然停了脚步，一时半会无法琢磨唐昕话里的意思。
女人微微偏头，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让他们看看当年囚禁了他们亲生女儿两年的地方。”
大楼旧得像一个鬼屋，唐昕给来的人一人发了一个口罩。
孙大力惶恐地跟在他们身后，小声问傅真：“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圆圆？”
傅真小心翼翼地踩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上，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当他意识到抓错人的时候就打电话让支队里的人办手续放人了，检察院审核案子的时候也觉得证据不充分，现在许清泉处于取保候审的状态。至于她有没有回家，他根本不知道。
唐昕带着他们来到三楼，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一个屋子的门。
这是个完全没有装修的毛坯房，除了环绕四周的自来水管道外什么也没有。
然而唐昕才跨入这间屋子，便立刻皱了皱眉头，俯身仔细查看地面，面色凝重起来：“有人来过。”
傅真一下按住了腰间，才发现过来时并没有意识到这里的危险，没有配枪。
史内克低头看了眼地面，的确太过干净了，好像刚被人打扫过，没有一丝灰尘。
“当年能锁定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明明没人居住，却显示有人用过水电。”唐昕戴上鞋套，大步走到墙边的电源插座旁，俯身查看，“这里也被人用过了。”
傅真大吃一惊，跟着过来看插座，果然插座上被蹭掉了一层灰。
自来水管上的灰尘没有像地面那样被擦拭，但有一个地方相较别处也比较干净。
唐昕拧眉：“难道这里一直没断过水电？不对，不可能，那个时候明明派人过来二十四小时监视。”
傅真也有点慌了：“我去打个电话跟供电局的人确认一下。”
等待接听的时候，屋子里发出“哐啷”的声响，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史内克循着声音来源望去，看见安梓静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身体僵硬。
她低头死死看着地上，惊慌失措。
在她脚边是一副手铐。
傅真刚挂掉电话，正要向唐昕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想赶紧结束通话，才刚要开口，听见电话里传来的信息，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你说什么？”
唐昕的表情也变得肃穆。
傅真放下电话，神思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之中：“有人报案……”
安梓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在张青山之前工作的工地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