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天,韩境佳带着韩轻云早早出了门,二人在商场逛到下午两点,烧了不少钱,然后去兴趣班上课。
教室位于二楼,临街,四面都是玻璃墙,教室外人满为患,清一色全是年轻家长。韩境佳和韩轻云一看,教室里清一色全是小孩,年纪小的身高还不及韩境佳腿长。
韩境佳瞬间泪目,偏头小声对韩轻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幸灾乐祸道:“来不及了。”说罢,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韩境佳趔趄一下,站稳了,回头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韩轻云,我跟你没完!”
谁知一水的小屁孩全闻声看了过来,其中稀稀落落有孩子喊:“老师好!”
韩境佳欲哭无泪:“……”
教古筝的是个年轻女老师,生得一张洁白无暇的雾脸,穿一套天青色长裙,行走时裙摆摇曳,教人心神荡漾。小孩们双手叠在桌上,甚是安静,以至于韩境佳大气也不敢出,只傻乎乎地盯着年轻老师的裙摆和脚踝看,一边暗自慨叹:肤若凝脂,手如柔荑……
末了,只觉得万分失意——好看的女人那么多,但却没有他追得上的。
玻璃窗外,家长们都拿出手机拍照,为孩子的第一堂古筝课留下纪念,韩轻云也举起手机,拍下这滑稽的一幕,上传朋友圈,韩境佳的笑话史上又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新课伊始,老师讲古筝发展史、应用领域和课程安排,颇为无聊,没过多久,韩轻云便抛下了亲哥哥回家吃大餐去了。
韩境佳心塞不已,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一群小孩欢天喜地冲出教室,韩境佳却已经是浑身无力,生无可恋。
打开手机,却见消息爆满,四面八方传来调侃的声音。
韩境佳一边回复众人,一边拖着步子往前走,由后方走来一个女人,正是方才授课的古筝老师。
走廊有些窄,韩境佳听见脚步声便往边上让,来人却略带疑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欧阳老师,是我。”韩境佳立即收了手机,以最良好的姿态回话。
欧阳老师问:“感觉怎么样?”
韩境佳顿时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忸怩地说:“没想到,都是小孩,我在那坐着,怪怪的……”
“习惯就好。”欧阳老师笑道,“我看你的年纪,应该在读大二了吧?为什么想来学古筝?”
提起原因,韩境佳便感到惭愧,他不好意思地说:“经常听到邻居家小孩弹,觉得好听,再加上我自己也没什么特长,所以一时兴起……就来了。”
欧阳老师听了,忍俊不禁,鼓励道:“既然来了,就尽力而为吧。”
韩境佳十分受教,连连点头:“我知道!”
邮件寄出后,便似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韩境佳每日都要反复查看邮箱,这么过了好些天,几个人越发焦虑起来,而韩境佳更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进入十一月,凛冽的北风势头渐盛,灌进嗓子里,酿一身凉意,韩境佳趴在教室里一处临窗的座位打了一场瞌睡,醒来便头昏脑涨,咳嗽不止,成了病患。
不论是教室还是图书馆,扰人的咳嗽声使韩境佳无法久待,所以他干脆课也不上了,成日窝在校门口奶茶店的角落里,与喧嚣世相为伴。
上午的课结束后,宋兰折来到深海,看见韩境佳已经趴在笔记本电脑前睡着了。也不知他废寝忘食到了何等地步,浑身上下都写着同一句话——困死我了!
宋兰折低头一看,电脑屏幕上是一封未完成的邮件,宋兰折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拍醒韩境佳,柔声问:“感冒好点没?”
韩境佳点点头,下一秒便偏头咳个不停。
果真是撒谎不打草稿的货。宋兰折忍住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嗔怪道:“周末去医院拍个片,你也不怕把肺咳出来!”
境佳专心地敲键盘,敷衍道:“我知道。”
宋兰折愠怒:“赶紧把这一桌垃圾收一收,去吃午饭。”
韩境佳任性地摇头:“不想去。”
宋兰折伸手敲了敲桌面,韩境佳一抬眸,正对上他凶巴巴的目光。韩境佳连忙咧嘴一笑,以示歉意,“好吧,反正我这也卡住了。我们去对面楼吃麻辣烫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写。”
“不去。”宋兰折傲娇道,“对面楼的蔬菜不新鲜,底汤里味精放一大盆,糊弄消费者,还贵。”
韩境佳习以为常地改口:“行,去你家餐厅吃牛排。”
宋家的餐饮公司专攻中国菜,一家拥有百年老字号的名店,最初是由宋兰折的曾爷爷经营的。那时候国家内忧外患,老太爷怀抱拳拳爱国之心,于是给自家饭店取名兴国食府。这个名字,注定了它大起大落的生命历程——抗战时期,这家饭店数次被逼得濒临破产,而今国泰民安,分店便开到了全国各地。但是不论店开到哪,菜单上都只有传统中国菜。
“你别说。”宋兰折洋洋自得,“兴国最近新增了一道菜——同安封肉。前段时间上电视的那个,味道不错,比牛排强多了。”
韩境佳吹捧道:“也只有傍上小宋总,我才有机会品尝传说中的同安封肉啊,这种好福气,八辈子都修不来!”
韩境佳这货,不仅伶牙俐齿,还不要脸。宋兰折自认不敌,于是话音一转,慢悠悠地说:“今天早上,微观经济学老师课堂点名了。”
韩境佳处之泰然的……把书本掉地上了。
宋兰折捧腹大笑:“不过没点到你。”
韩境佳将桌面收拾干净,就温开水服了药,这才同宋兰折一同离开。
二人吃过午饭,到图书馆借书,奈何人逢水逆期,诸事不顺,最后一本《博弈论基础》被一位女同学先一步拿走了,韩境佳只摸到一个书边。
宋兰折调侃道:“跟人家卖个萌,指不定她就心甘情愿让给你了。”
韩境佳瞪了他一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名含“博弈”二字的书,转身出了阅览室,去管理员处登记借阅。
韩境佳把那一长串书名抄到登记表上,听见宋兰折说:“你说,‘于深深’这个名字,重名的几率大不大?”
韩境佳问:“怎么突然提到她?”
宋兰折:“看见了。”
韩境佳很快反应过来,一抬眸,她的名字就在登记表上,距离他正在书写的那一栏,只有两行。韩境佳想到,她可能才从图书馆离开,写字便龙飞凤舞起来,填完信息,追了出去。
可哪里还找得到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