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韩境佳上网订机票,高致远给他整理行李。
收拾妥当后,高致远再次推门进来,拿出一串鸡血石手链问:“我在你衣袋里发现的,准备送谁啊?”
韩境佳连忙伸手去夺,“谁也不送!”
韩境佳借着灯光仔细瞧了瞧那通透艳丽的珠串,见其完好,才说:“昨儿不是去堵于深深了么,这就是她丢的,结尾扣松了,我不会编,就先放着了,打算编好了还她。”
高致远听得那是眉头一跳,“境佳啊,你是不是……那什么……弃暗投明啦?”
韩境佳:“什么意思?”
高致远:“还能什么意思?移情别恋啊!”
韩境佳一把将他推开,鄙夷道:“滚远点!”
高致远退到两米开外,看韩境佳旁若无人地念叨:“明早出门了,恐怕没时间,我得今晚把它编好……你懂玉石这行么?这东西贵不贵?于深深找不到得急吧?”然后他居然从抽屉里抽出一根红绳,坐在电脑边搜出教学视频,认真学了起来。
高致远心道:……看来,结论完全正确呀!
又过去一个小时,高致远一惊一乍地推开韩境佳的房门,发现他已经剪开旧绳,把珠子串到一根新的红绳上,结尾扣编得有模有样,十分精致。
韩境佳见他进来,便道:“打火机给我。”
高致远在他桌上一通乱翻,找到了递给他。
浅蓝色火苗蹿升,待火焰稳定,韩境佳用它点燃红绳末端,绳熔化成油滴状。韩境佳将绳端往桌上一按,片刻就冷却了,形成一块硬邦邦的疤,绳端便不容易从活扣里滑脱。
高致远道:“这也太心灵手巧了!”
“你别说,还挺有意思的。”韩境佳将结尾扣拉来拉去,畅通无阻,“等我回来,给你们一人编一根。”
高致远摆手阻止道:“行了,别嘚瑟了。正事,刚才在群里,宋兰折说他脱单了……又脱单了!”
韩境佳皱眉:“这算哪门子正事?”
高致远:“这次不一样!”
韩境佳:“哪不一样?难不成他找了个男朋友?”
“……你大爷的!”高致远骂道,“我说正经的,那人叫姚沛然,食监局局长的宝贝女儿。官二代一枚,你肯定知道。”
“是她啊……还真让宋兰折追到了。”韩境佳嘀咕了一句,抬头问,“宋兰折认真的啊?他要是提起裤子不认账,把人姑娘惹毛了,照她爹那性子,不得跟宋家干一架?他们家一水的餐厅饭馆不要了?”
“对啊!所以说是正事啊!”高致远道,“宋兰折自己说从小就很喜欢她……不过我估计,此喜欢非彼喜欢啊。”
韩境佳把鸡血石手链往衣袋里一塞,纳闷道:“什么此啊彼的,在姓宋的那儿,喜欢还分种类啊?!喜欢就行了,反正此喜欢早晚变成彼喜欢!”
说完打发走高致远,韩境佳躺在床上继续编红绳。他的手生得好看,白,血管脉络并不高高凸起,手指也不算十分修长,但直而灵活,线条优美,没有夸张的褶皱和多余的肌肉。
或许是经验使然,韩境佳很快编出一条手链,做好结尾扣,然后套在左手腕上。编织绳鲜红亮丽,简单之中蕴藏着一丝渴望为人所知的轻浮和情欲,成为他身上唯一的装饰品。
韩境佳瞅了那手链挺久,突然咂摸出些许与于深深相关的感悟来,于是心满意足地睡了。
夜半,风雨袭来,韩境佳自嘈杂的雨声中惊醒,平躺着听了会儿雨打窗棂,之后竟再也睡不着了。
韩境佳下了楼,喝水,顺手拿了一本书来解闷,本意是拿一本小说,但是回房一看,竟然是一本艰涩难懂的中国古代建筑概况,高致远的课外读物,韩境佳囫囵吞枣看了整个后半夜。
天刚麻麻亮,雨就停了。
韩境佳爬起来洗漱,然后自己做了早餐,非常具有乡土气息的的稀饭配咸菜——下不得厨房便安于食欲不振,韩境佳是典型代表人物。
韩境佳草草应付了早饭,高致远还没醒,他留下一条短信,带上自己的包走了。
街道上还没什么人,韩境佳坐车路过前天遇见于深深的路口,正想起曹操,曹操就在那里。
今天她穿深灰色运动套装,身材要多好有多好。
她停在路边,脖颈上搭一条白毛巾,正低头看手机,韩境佳连忙下车,跑过去和她打招呼,“于深深,好巧啊!”
于深深闻声回头,见是他,表示赞同他的苍白的说法,点头说:“巧。”
韩境佳心里乐开了花,连忙从兜里掏出那串鸡血石手链,递到于深深面前,“这个还你。我帮你修好了,换了根新绳。”
于深深慢吞吞接过来,惊讶地看了好半天,才道:“我还以为丢了……结尾扣是你编的?”
“不是我还有谁?”韩境佳立即邀功。
于深深抿唇,唇角含笑,心底雀跃着,面上却很礼貌矜持地看着韩境佳,“很好看,谢谢你。”
“不客气啊。”韩境佳说完,心想:前天把我一人丢在早餐店,现在知道愧疚了吧!
亲眼看着于深深把手链戴上,韩境佳非常利落地作别道:“我还有事,得走了,再见。”
“你要去哪?”于深深看着他的背影问。
“走啊!我不是说了我要走了吗?”
于深深看着他的鼓鼓囊囊的背包,再次发问:“去哪?”
“行,那我就告诉你吧!”她越正经,韩境佳就越神经,“我去荷兰,大约就去三天,不要太想我,我回来还会找你的,救命恩人。”
都开学了还跑那么远,去干什么?
于深深自然不清楚,一直以来,于深深知道的只有韩境佳这个人,他长什么样子,他读哪个专业,她还知道他家境优越,却不知道他家像个精神病院,她只能说:“一路顺风。”
“好啊!我走了!”韩境佳高兴地和她挥挥手,转身回到车上。
于深深还没走,韩境佳把脑袋伸出窗外,“再见!”说完,把手也伸了出来,挥挥手,又缩回去,车窗还没完全合上,出租车就开走了。
韩境佳通过后视镜,看见余深深目送他一段路,才转身往相反反向跑远了,长马尾蹦蹦跳跳的,像一只硕大的黑蝴蝶在上下翻飞。
这样的美好的人,这辈子大概只会遇上她一个,能不好好珍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