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城门口。
低头收拾东西的中年妇女神情如丧考妣,看着手中四分五裂的镯子,玉佩,嘤嘤低泣,“这个挨天刀的,踩成这个样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家里老老小小还等米下锅呢。”
她身边是一名卖蔬菜的老者,听见她的话停下手里动作,扭头道:“庆嫂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了去,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别说东西,就怕连小命都不保了。”
“牛大爷你,你看看”她将碎裂的玉器递到老者面前,眉间愁云密布,“家里老的小的,都等米下锅,我怎么和家里交代。”
“哎”老者无奈的叹息一声,将一些还算完整的蔬菜递给她,“这些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将就对付一下,总会熬过去的。”
“这怎么行呢,您一个人也不容易。”
“快拿着吧,反正坏了也没人买”老者将东西推回她面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慈祥的笑道:“都不容易,也就能帮这么点了。”
恒儿听着这一幕,心里特别难过。
“哎,你刚才吓死我了”小多似乎这个时候才缓过劲,心有余悸的戳了戳恒儿肩膀,“在鄞州地界宁得罪阎王,也莫要得罪段家,你还敢射他的马,看样子他今天有急事,不然非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他如此纵马伤人,损坏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小多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伏在恒儿耳边,道:“段家手握重兵,连皇帝都怕,试问天下还有谁能管的了?”
“你干什么?”见恒儿拿出银子朝货摊走去,小多一把拉住。
恒儿朝货摊看了一眼,捏了捏银子,“他们都不容易,希望这点银子能帮到他们。”
“你不要命了。”小多一把将她拉回来,“他在这作践,你在这充好人,这事传到他耳朵里,连我们整个镖局都要倒霉。”
“那......?”她望了眼满目疮痍的城门口。
“那什么那快走吧”小多将她拽进城,见她闷闷不乐,走出侍卫视线范围,躲到一处土墙后,失笑道:“瞧瞧你那傻样,我们趁晚上没人给大伙送家里不就结了。”
恒儿精神一振,笑道:“你真的每家每户都认识?”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恒儿的笑容,小多就觉得胜过世界最美的风景,他重重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到了,这就是我家。”
恒儿顺着指示仰头看了看,朱漆大门,大门顶端悬着一块匾,“福来镖局”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燦燦生辉。
“砰砰砰”蔡喜去敲门,不一会“吱呀呀”大门从里面打开。
“小多,你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名肥胖的妇女,她欢喜的朝里吆喝一声,“总镖头和少镖头回来了。”
小多拾阶而上,“胖婶,我自己回来了,我爹在后面。”
“哦”
“咦?”
她发现新大陆一般,小眼睛扑扇着桃星,“这位姑娘是?”
他迈步走进镖局,“是我朋友,快去安排客房。”
胖婶跟在身后喜笑颜开,“哎哎...好嘞”
将女孩送至客房,“恒儿,一路风尘,你先洗漱一下,待会吃完晚饭,我们......”他朝她挤挤眼,恒儿会意的点点头,看在胖婶眼里竟成别样风景。
月华如水
梧桐小筑
“段王爷”
凉亭中央,孟轻舟身披紫色貂裘独坐石凳,旋转着手中瓷杯,望向临水眺望的中年男子背影,“陛下这病”他停顿一下,淡淡道:“够呛。”
中年男子缓缓回头,睿智的眼神望向端坐亭中央,如月华般明艳的少年,多了丝紧张,期盼,“轻舟,我们......”
少年眼神一凛,打断他的欲言又止,“我神医谷欠您一个恩情,这病,您要我怎么治?”
男子叹了口气,收起外露的情绪,微眯的眼睛,如一只捕食的老虎,贪婪而危险,“他若一直这样便罢,否则就早日送他归西。”
“我是医者,只负责治病救人。”
男子捋了捋胡须,半晌道:“别忘了你刚才的话,你神医谷欠我一个人情。”
“好”孟轻舟放下瓷杯,“办完这件事之后,所有恩怨两清。”
“轻舟”中年男子目光里有微微期许,“你就不能......”
“我乏了”他霍的站起来,转身边走下凉亭边道:“不离不弃送客。”
两名佩刀少年如幽灵般突然出现,恭敬道:“段王爷,请!”
男子看着少年决绝的背影,危险的眯着眼睛,五指渐渐紧握,最终不甘心的一甩衣袖离去。
夜风微凉,孟轻舟紧了紧身上的紫色貂裘,一跃上了屋顶。
“少主。”
不离不弃紧随身后,眼中写满担忧。
“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话落宽大的衣袍飞舞,如鸟儿般振翅远去。
“喵...”
猫叫声过后,一条黑影迅速打开门,辩了辩方向飞身跃上墙头。
她伏在墙上问道:“怎么这么晚,我以为不去了。”
“没办法”另一条黑影道:“被我爹拉去书房训了半天,好不容易脱身。
“银子带了吗?”
“嗯”
“那走吧”话落两条身影跃下墙头朝街上奔去。
走到一户农家,黑影摒弃听了听,用内力震开窗棂,将一定银子稳稳投放在桌上。
两人互看一眼,满意的一笑,转身又去下一家。
两个时辰后......
“小多,你确定所有人家都送到了吗?”
小多得意的一笑,“这你不用质疑我,我虽功夫没你好,记性却不差。”
“那你打算从哪里帮我找师兄?”
小多仰头想了一会,“这个有点难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恒儿踢着脚下一块石头,边朝前走边想着玲珑山,师父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下山了,她一定气坏了吧。
一阵清淡的异香飘过鼻尖,恒儿警惕的抬头,便见空空如也的大街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紫色貂裘,宽衣大袖,双手抱胸,正朝着自己闲闲微笑。
小多扯掉蒙面黑巾,欣喜上前,“孟神医,你半夜不睡觉在街上溜达什么?”
他一笑,“睡不着随便逛逛,没想到会遇见少镖头助人为善。”
“嘿...”小多不好意思挠挠后颈,“还不是恒儿心地善良,见今日城门商贩被段小王爷祸祸,非要送些银子,我只是陪她而已。”
他带笑的目光望过来,恒儿不好意思的咬咬唇,“我也是借花献佛,其实...那...银子...是孟神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