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林中,华丽的车队缓缓前行。
纤纤玉指悄悄撩起车帘一角,窗外江山如画,道路旁边的石碑上刻着龙庭关三个字,龙庭关是浣月和天烬的分界线,下一程他们便踏上浣月的土地,而她何时才能重返师兄身边?
“姑娘”侍女惴惴不安的上前,“还是放下帘子吧,别染了风寒。”
繁复华美的凤冠前头垂悬着十数串玉泽圆润的珠帘,恒儿透过珠帘的缝隙望向这个服侍自己的少女,微微一笑,“北燕难道忘了我不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小姐?”
北燕只要想起那晚恒儿的眼神就心有余悸,小心翼翼不敢作声。
“和我说说你们浣月的风土人情如何,这长路漫漫也怪寂寞的。”
温和有礼的语气,听的北燕一愣,这桃腮带笑,美目顾盼的女子,真的和前几天那个用眼神能杀人的女子是一个人吗?
......
“姑娘,姑娘,下马车休息会吧。”
恒儿揉了揉惺忪睡眼,见北燕正撩起帘子朝她望来,她身后是小多和浣月那名礼官,到今天恒儿竟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到了吗?”
恒儿敲了敲酸痛的后背,这一路行来,她几乎是在车上,若不是规矩约束着,她倒很想骑马。
“回姑娘,已到焦桐,明日便可抵达帝都,今晚没找到像样的住处,只能委屈姑娘在这荒野了。”说话的是那位礼官。
早被闷坏的恒儿走下车伸个懒腰,嬉笑道:“没关系。”
有侍卫捡来枯枝,不一会火堆便燃了起来,火堆上架烤着不知哪里的野味。
小多和天烬的侍卫戒备的守在恒儿周围,恒儿笑着拉了拉小多衣摆,“别弄的草木皆兵的,来,坐下放松放松。”
北燕将烤好的食物放在金色器皿里递给恒儿,恒儿挑了块大的递给小多,“快趁热吃。”
恒儿好奇的望向小多伸过来的手,见右手上缠着一层褐色布带,她一把抓住小多的手腕,“你受伤了?”
“没有”小多慌乱的想抽回,却被恒儿死死拽住,凌厉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告诉我谁伤了你?”
“姐,真的没人伤我。”
随着布带被拆下,手背的伤便露了出来,大面积皮肤都溃破,有的地方已结疤,有的似乎是新伤,因为还有血渗透出来,所有伤口深可见骨。
“到底怎么回事?”
小多嘿嘿一笑,悄悄伏在恒儿耳边道:“姐,你不用担心,是我练功用力过猛,不小心受伤的,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练功?”
恒儿忽然顿悟,“是我给你那本拳谱吗?”
“嗯。”
难怪,难怪师傅说圣尊拳虽然算一门好功法,却没几人能真正大成,原来是这样。
“小多,别练了”恒儿一边替他重新包装,一边心疼道:“我要早知道炼这鬼东西等于自残,我是万万不会给你的。”
见恒儿心疼的模样,小多喜滋滋笑道,“放心吧姐,我大致已经掌握了这套拳法的精髓,以后不会把自己弄伤让你担心了,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它练成。”
恒儿皱眉,“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小多目光坚定的拍拍恒儿的手,“相信我。”
天刚蒙蒙亮,睡的正香的恒儿迷迷糊糊就闻到一股香味。
“姑娘你醒了。”
煮东西的正是北燕,她一边搅着锅里的东西,一边笑道:“这是昨日侍卫猎回来的兔肉,我想着秋日寒冷,姑娘喝点兔肉粥会暖和些。”
恒儿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走到她身边赞许道:“你倒是心细。”
“服侍好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一个婢女,小小年纪进退有度,从容淡定,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贵气,恒儿迟疑的望着她。
“姑娘,奴婢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恒儿笑着摇摇头,“看你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是出自大户人家。”
北燕将一碗热粥递到恒儿手里,笑道:“奴婢自小在宫中长大,生来就是服侍人的命,姑娘说笑了。”
说完她又盛了一碗递给小多。
“唔!”
恒儿欢喜道:“北燕你煮的粥还蛮香的呢。”
顾忌到恒儿是未来王后,入夜时侍卫们以恒儿和马车为中心,用布将林中围了一个圈,既挡风又隔出一个单独空间。
“姑娘,该启程了”
说话的是隔着围布的那位礼官,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恒儿觉得这位礼官的品阶似乎还挺高。
山林里,一声嘶鸣,华丽的车队衬着晨雾缓缓启程,惊起无数飞鸟。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恒儿靠在车壁懒懒开口,“北燕,既然你自小在皇城长大,那你一定见过王上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上年轻英俊,气度非凡,姑娘见了一定会喜欢他的。”
恒儿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笑笑也不解释,撩起车帘朝外望去。
到处都是被战争摧毁的残破不堪,流民四处乱窜,而这位挑起战乱的浣月王上,竟归还了所有抢占的城池和土地,只为换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子,恒儿想这人绝对有病。
几个月的疲劳颠簸,这日他们终于遥遥望见浣月帝都,西京。
马车突然一顿,惊醒了微眯状态的恒儿,她扶扶额头,浅浅的蹙眉。
前方传来郎朗的声音,“下官礼部尚书左司辰,奉我王之命,在此恭迎恒儿姑娘大驾。”
温和的声音自轿中传来,“有劳左大人。”
左司辰一愣,只猜测这位姑娘定是王上在江湖结识的,江湖人性子野,一定很难说话,没想到声音却娇滴滴的,忙恭敬道:“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早已困乏,请先到驿馆休息,待我王忙完再亲迎姑娘入宫。”
这几天在路上,她多多少少探听了一些浣月这位王上的喜恶,给出的结论是,性情乖张,行事狠辣,却又心思缜密,计谋过人。
登基三个月便整兵秣马一举攻下天烬无数城池,就知道必有过人之处,这样的人作为师兄的敌人,恒儿不觉心头沉重,手指紧紧扣在掌心,一定要尽快将之除之。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左司辰的带领下往驿馆行去,宽大的街道鲜少有人往来,街道的商铺店面有一半处于关闭状态,和天烬都城鄞州相比,这里显得那么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