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宁从园内一溜小跑出来之后,果然就见先前引路的那名白衣宫人和守域还站在原处。一看她出来,那两人也一前一后靠过来。
守域先问道:“姑娘担心的事可发生了?”
艾宁笑嘻嘻的摆手:“没有没有。如你所说,是我想多了,白操了不必要的心。”
而后那宫人也揖手道:“少殿下,侍卫长,二位请随我来。我带二位去偏殿。因琉月殿正在动工,陛下已吩咐人将少殿下出行所需全部放在偏殿了。”
“都放过去了?”艾宁微惊,“那,青衣人呢?她可得陪我一起出宫的。”
那宫人笑着答:“少殿下的衣物都是那位青衣侍俾准备的,她现在已在偏殿中等候。请少殿下移步。”
“噢,有劳了。”
说完,艾宁才和守域一道,跟着那名宫人往偏殿的方向去。
苍露宫的偏殿其实就是宫中闲置的一片屋舍,多是有上宾来访驻留的时候给客人住的地方。然而,苍露宫已经许久不来客人了,所以整座偏殿都是一派萧条景象,但这并不是说这里无人打理。看得出来,这里的草木一直都是被精心养护着的,四处也打扫得很干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可就是没有人气,才显得死气沉沉的。
走了没多会儿,三人便到了一处屋前庭院。青衣已经等在房门外,且已经换好了便装,看见艾宁,连忙笑着迎上来,道:“姑娘可来了。比之前说好的时间要晚,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又不去了呢。”
艾宁也笑了笑,道:“没有没有,只是中途被叫去说了点事情,花的时间久了点,没什么的。”讲完,她还不忘回头揶揄守域:“你看看你看看,不光我一人操这种心吧。青衣不也这样猜嘛。这就充分说明了我刚才那不叫‘想多’,那叫‘合理判断合理猜测’。我要收回我之前说的白操心那句话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直嘚瑟,守域也深觉有道理,摸着后脑勺腼腆笑道:“姑娘这么说好像也对。确实不算瞎操心。”
“对吧对吧?”
他们俩人说得一来二去,青衣在旁却越看越迷,不由问道:“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瞎操心’?”
“没说什么!”守域忽然抱起胳膊,对青衣道:“说你呢。说你这丫头瞎操心。”
这讲话的腔调和他刚才判若两人,现下的守域更像一个傲娇的少年,一个和妹妹拌嘴的兄长,虽然话里头有那么点嫌弃,但亲近和好意表现的也是非常明显的。果然下一刻就听见青衣气呼呼地反驳他:“你说谁瞎操心呢!”
守域道:“谁搭腔我就说谁!”
青衣道:“你胡说!我是担心出什么意外!万一姑娘出不去了,那得多失望啊。她盼着出去玩盼了好几天了!你这人怎么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啊!”
守域哼道:“你这叫有同理心啊?你这叫瞎操心!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幼稚!”
“你说谁幼稚!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幼稚,幼稚,幼稚!”
“你——!!”
这俩人把艾宁夹在中间打嘴仗,搞的她很是无奈,不过像这样热热闹闹的,大家在一起玩闹,也是艾宁很喜欢的看到的景象,所以她并不介意自己被夹在中间,也没有马上呵止打断他们。
那名负责领路的宫人早早就退下了,这小院里只余他们三个。而斗嘴的那俩功力也是不相上下,没多久就都疲了,可就是谁也不肯先松口,对方一说就非要怼回去,看得艾宁哭笑不得,这才出面,把他俩一左一右推开,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吵了。现在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各自去换衣服,然后去逛祭典吧。啊对了,守域你的便服是在……”
她边说边左顾右盼的,可这个她真的不知道,没办法只能求助仍气呼呼的青衣,笑道:“青衣呀,他的衣服,你应该也拿来了……吧?”
即使在她询问时,青衣还是愤愤瞪着守域的,而守域也是抱着胳膊,头偏到一边,满脸不平。万幸他们俩吵归吵,还没到忽略艾宁的地步,既然她问了,那青衣肯定会答。只见她用恨不得从守域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神情,恶狠狠道:“在隔壁。你还不快去!”
许是她这模样实在过于惊悚,守域看了也不由背后发凉,却又不想就这样认怂,于是强作底气十足:“去、去就去!谁怕谁呀!”
然而,说完拔腿就跑。
艾宁看着他一阵风一般消失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道:“这什么情况啊,以前没觉得守域这么能贫呀。我还一直觉得他是个挺老实的人呢,怎么今天看着,倒有点像小孩?”
“……他,才,不,是,那,样,呢……”
幽灵般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艾宁浑身一哆嗦。她慢慢转过头,就看青衣整个人跟怨灵似的盯着自己,吓得她往后连退三步,差点坐到地上。
“呵呵呵……”青衣的声音仿佛怨念一样传来:“姑娘啊,你一定是被他骗了。其实他这个人可坏心了。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戏弄我,当然,我也没让他好过,一定会事后报复回去,比如把泥巴偷偷放进他的水杯,呵呵呵呵……”
“……”
一时间,艾宁竟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吞了口唾沫。她甚至觉得自己在青衣背后看见了流动着的黑气。
这得是被戏弄了多少次才能有这么深的怨念啊!而且这样子也太吓人了!
艾宁瞬间忍不了了,冲过去就抓住青衣两个肩膀往死里摇,还边摇边喊:“青衣呀!你醒醒醒醒!快恢复一下正常!你这样子可太吓人了!”
青衣叫她给晃得头晕眼花,一句话晃成了好几句,但语气总算正常了:“姑、姑娘……别,我,我不说……你快停、停下,我要吐了!”
……
之后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艾宁总算换好了便服,坐在镜子前面,由青衣替她把两鬓的银发给编进黑发里藏好。
青衣对艾宁的这一要求不是很理解,她觉得没有刻意隐藏的必要。但艾宁执意这么做,说是担心这两缕银发惹来不必要的关注,也怕因此暴露身份。既然现在全青苍的人都知道她——少公主艾宁就是玄明北境的领主,那自然也会有些人记得她的银发“特征”。毕竟早些时候,在莫禹发往各地的昭令上,已经写明了她的部分特征,其中就包括两鬓的银发以及她的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