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艾宁可来了兴趣了,道:“且不谈真假,你先说来听听啊。那棵金树,怎么着就‘保护神’了?”
青衣道:“这是青苍的坊间传说,自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说在青苍秘境之中,有那么一棵树,通体都是金色的,非常非常大,是一棵千万年的古树。白天的时候,阳光底下,它的树叶会变成透明的,到了晚上,叶子又变成金的,和树干一起发光,很是神奇。”
“真有这么神哎呦——!”
她得意忘形,忘了头发还在青衣手里,脑袋一转,扯的吃痛,只好又把头正回去。青衣也道:“姑娘别激动啊,头发该扯坏了。我接着说便是。”
艾宁连忙坐直身子,头都不敢点了,道:“是是是,你说得对。我不动了,你接着说。”
于是青衣“嗯”了一声,又继续说了:“相传,那棵金树是整个青苍的命脉呢。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青苍这片土地也是很贫瘠的,人们生活的并不好。嗯……起码不如现在好。”
“你说,这里从前也贫瘠?”艾宁问,“有多贫瘠?寸草不生吗?”
青衣笑笑,道:“这个应该不至于吧。怎么说,青苍的地理条件摆在这呢,就算再怎么差也不会差到寸草不生啊。我猜,顶多就是林木稀疏点,气候稍稍差点,土地没现在肥沃,收成也没现在好吧。”
……这就叫“贫瘠”了啊。艾宁暗自腹诽道,要是这就算贫瘠,那玄明那边常年寒湿,土地板结不宜种植,岂不成了“贫困地区”?更不消说那黑炎地界了,树上连片叶子都不生,人岂不是不能活?可现在不管是月族还是魔族,不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得好好的?只能说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努力一把未必得不到改善。如今青苍各种条件优越,恐怕人也被养的娇气了。
艾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青衣道:“看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你见过那棵树吗?”
青衣摇摇头,道:“怎么可能见过呢。姑娘别说笑了。别说是我了,那棵金树除了青苍王族,谁也见不到的。毕竟它生长在秘境里面啊……姑娘知道青苍秘境吧?”
艾宁道:“知道啊,那是青苍王族历代举行继位仪式的地方吧,据说灵石就保存在里面。但那秘境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我就没听说过了。”
青衣闻言仍是摇头,道:“姑娘,这件事可不是你没听说,这件事,是你根本没处去‘听说’呀。”
“哦?怎么讲?”艾宁问。
青衣道:“那处秘境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它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地方。据说,只有王族的人才有办法找到那里,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进得去。而那棵金树就在那个秘境里。讲古的人说,那棵金树就是青苍的生命。如果有一天,金树开始枯萎,就意味着青苍之国即将开始凋亡,国中生命都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艾宁道:“这种说法,未免有些过于迷信了。如果那棵金树真是指示青苍国运的东西,干嘛要种在秘境里藏着,直接种在外面,让国人时时能看到,时时能知晓国家的运势不是更好?”
青衣笑了笑,道:“老人说的嘛,多少要添点油加点醋的,姑娘就当故事听听得了……好了,束好了。姑娘看看?”
她说着把桌上的镜子往艾宁跟前挪了些,好让她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而艾宁也照她说的看了,这一看便呆住了。
镜中的她身着水青色的长衫,左右领口的位置各绣着一道柔和的藤蔓,顺着前襟蜿蜒向下,细腻精致,又和她发冠上的银树图案相呼应。恰巧青衣也有意,并未将她的发全束上去,而是半束半披,连两侧鬓角的那两缕银发都特意留了下来,垂在胸前,半掩着她衣上青色的图腾。而束上去的部分也在左右两边各编了一条细辫,避免看起来太单调。
说实话,艾宁刚才也没觉得青衣在自己发上搞了诸多花样,只是和自己往常一样梳梳顺,然后分一分拢一拢,再用那个银发冠束上。可就这么简单弄了几下,却让她觉得镜子里是个完全陌生的自己。然而细看之下,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是在哪里呢……哦,对了,记起来了。是在那个幻境里。
在她初到这个世界,尚未醒来之前,那个白茫茫的幻境里。在那里,她见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个美得倾城,亦伤的倾城的自己。
而她此刻,正是那副装扮。
艾宁耳边忽然响起那个时候,前世对她说的话。“他为我做尽险恶之事,我却抛下他一人,一死了之。”“我希望生生世世和那个人在一起。”“希望你,活出和我不一样的生命。”……
当时她只知前世的自己口中的“他”和“那个人”都是烈泽,却不知烈泽就是穆连。后来在百草谷她知道了,便时不时感到不安。而且随着她和穆连关系的深入,不安感也愈演愈烈。穆连在身边的时候还好,他一不在,她就像丢了魂儿。
依照自己前世的说法,自己将来似乎会遇到什么重大抉择,那个抉择引起变故,让她和穆连不欢而散,甚至最后生死相隔。
可那个“抉择”到底是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来,完全无解。
青衣见她盯着镜子两眼放空,半天没反应,还当她是对这头发束的不满意,讪讪问道:“姑娘,是不喜欢吗?”
“啊?”
艾宁倏地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笑道:“噢,不是不是,可喜欢了。非常漂亮啊。简单大方又庄重,要我自己绝对束不起来。青衣你好厉害,哈哈哈哈……”
她笑得诚心实意的,一点没让人发觉她心里那些糟心事。青衣看她喜欢也松了口气,还打趣她道:“可惜了,穆连将军看不到姑娘着盛装华服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呢?”
一说到这事儿,艾宁越发把刚刚那些不安甩到九霄云外,抱着胳膊,颇有小情绪地道:“哼!后悔活该!谁叫他不回来!让他抱憾终身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