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房钏也跑到林间一处开阔地。多亏了曹占给他引开大部分追兵,他后头压根没跟几个,而且身手水平也就那样,三两下便甩掉了。
就在他以为暂时安全,打算绕开路,继续前往山阴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某物破空而来的声音。他侧身一闪,一把寸长小刀“铮”的一声扎在他身旁的树上。
“什么人!”
他大声喝问,同时转身拔刀,就见一个身影徐徐从树后走出,身着黑色长衫,脸上罩着纱,体态修长,散着长发,明显是个女人。她现身后就立在树边不动了,也没有要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意思。
房钏一时间懵了,又瞥了眼方才那把小刀,几乎整个刀刃都打进树干里面了,这么大的力气,真会是一个女人办得到的吗?
他警惕道:“你是谁?站出来!”
那女人站在朦朦胧胧的黑暗里,闻言似乎笑了一下,然后真就按他说的,走到了月光下,和他站在同一片林中空地。
女人幽幽地道:“你身上,带着我要的东西。”
她说着朝房钏迈了一步,又道:“把它交给我。”
房钏下意识捂住放在胸前的半册笔记,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和其他那些追兵不一样。她的身上,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一如她说的那两句话,明明没什么情绪起伏,却让人觉得异常阴戾,甚至不祥。
女人又进了一步:“交给我。”
这次,她的声音似乎还带上了温柔的笑,听得房钏毛骨悚然,干脆持刀指向她,道:“让人在虹阴阁放火的幕后主使就是你,对不对!”
女人道:“是我又如何。你们自己看管不力,让人得了手,只能怪你们。现在把东西交给我,你干出那等戏耍我手下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东西留下,你走。不然,你的命就得和东西一块留下了。”
“好啊!”房钏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拿了我的命,再把笔记抢去。要不杀了我,东西你休想拿走!”
那女人听罢也笑了一下,不过与房钏不同,她这一声笑明显是嘲笑。“小朋友果然是小朋友。”她自腰间抽出佩剑,道:“自不量力。既然着急想死,我成全了你好了。”
月光之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明知力量差距悬殊,但房钏还是硬着头皮,向对方冲去……
……
“所以,前辈你后来打赢了吗?”穆连问。
房钏听得直摆手:“怎么可能打得赢。我那时候那么小,那老女人比我还长个一百来岁呢。这可是她亲口说的。”
……真够可以的,墨夕连这种事都拿出来说。不都说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谈年龄吗,她墨夕怎么就例外,当真是个奇葩。穆连如此想。
房钏继续道:“我那时候,什么招数都用上了,连异能都用上了,还是敌不过。没撑多久就让她制住了。她从我这里把笔记抢到了手,然后就要来杀我。幸好我之前,留了一手。”
说到这,他还有些洋洋得意之色。不等穆连发问,他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往下讲了。
“我当时从琉璃塔把笔记带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在上面施了连接术,把我的命和那半本笔记连接在一起。要是我死了,那本笔记马上会被烧成灰,谁也阻止不了。”
这下穆连明白了。难怪墨夕一反常态,过了这么多年,明知东虹阴阁阁主房钏为兵人后裔,却始终和他保持距离,不把他抓到实验室去做研究对象,原来是因为有所顾忌。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房钏还有东虹阴阁里那下半册笔记都能暂时安全。
穆连又问:“那那上半册笔记呢?”
一讲到这个,房钏的脸又立马往下一垮,道:“那上半册笔记,最后还是没能抢回来。”
穆连道:“这么说,现在西虹阴阁的琉璃塔里,没放东西呀。”
房钏看向一边,道:“也不能说没放,嗯……起码还放着些古籍啊资料啊啥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尴尬,穆连都不知该如何往下接了。
“哦对了!”他忽然一拍大腿,补充道:“里面还放着一些拓本。是那上册笔记的拓本。”
穆连登时睁大了眼。房钏道:“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拓下的,但是从内容上看,并不是全部。应该只拓下了部分。而且,以零碎的片段居多,有的甚至连不成块。这也是后来我和曹占在山阴会合之后,进了那儿的琉璃塔才知道的。”
穆连道:“这么说,前辈所了解的巫烟和怨气一类的事情,全是从那些拓本上看来的?”
房钏道:“是的。但巫烟和怨气只是一部分,还有不少其他的零碎内容,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而且因为那些拓本的出处不一般,所以我也把它放到琉璃塔的第六层,妥善存放起来了。”
“那那件事情之后,虹阴阁内部做了什么处理吗?”既然连笔记都被偷了,那西阁那边怎么着也得给出个交代吧。
房钏皱起眉,恨恨道:“就是这点才可气。本来西阁出了这种事情,阁主难辞其咎,按照阁律是该处死的,谁也没资格求情。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让他多活了那么久,一年前才把他处死。”
“一年前?”穆连也有点惊。西阁丢书是两百年前的事情,所以那个阁主居然多活了两百年?这效率已经不能用一个“低”字形容了,要说不是刻意延宕没人会信吧。
房钏无奈点点头,叹道:“那件事之后,我们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新人去继任西阁阁主。说白了,当年不管是西阁还是东阁,都已经从内部腐朽得很严重了。找个镇得住场的狠角色哪那么容易呢。不过好在,我们最后还是找到了这样一个人。”
“就是现在掌管西阁的那位,年轻的人类阁主?”
房钏十分欣慰的又点了两下头。
穆连还记得自己和艾宁初到西虹阴阁时,在酒肆里听到其他的般若讲闲话,其中就提到过那位年轻的人类阁主,说他是一年前才成为西阁领袖,且为人狠辣,杀伐果决。还说,是他亲手杀了他的上一任阁主。只是后来他们与那位年轻阁主也见过了,还打了阵子交道,看那样子,穆连总觉得传言有些言过其实。现在有机会,不妨问的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