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待大约一炷香之后房钏回来，看到的就是该躺床上的已经躺好了，而穆连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似在养神。
桌上的蜡烛早就烧完熄了。房钏把烛台拿起来，正想往柜子上收的时候，穆连也睁开了眼睛。
“哟，这就醒了？”
房钏边说边把烛台拿去放了，又走回来坐在他对面，道：“我还以为，你要多眯糊一会儿。”
穆连全无睡意，道：“房叔说笑了。我不困。”
房钏闻言笑了一声，道：“年轻就是好啊。行，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我不着急。等你问完了我，我再来问你。”
穆连就等他这句话呢。他早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了，道：“房叔你，为什么会对怨气恶灵，还有巫烟的事情那么了解，就像早就知道一样。”
这话听得房钏一愣，但紧跟着就哈哈笑起来，道：“穆连，你问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直接呀！不管其他，也不做铺垫，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这问话方式可真是，哈哈哈哈……”
穆连叫他笑得脸上泛红，微赧道：“实在不好意思，前辈。我这人，不太会绕圈子。”
房钏随意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也就随口一说。不会绕弯子好啊，讲话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心眼，这样挺好！我就喜欢跟这种人讲话，不费脑子！”
“……”
穆连很有点无语。怎么房钏这夸奖听起来，感觉那么奇怪。尤其是那句“不费脑子”。就好像在说“跟你讲话不需要动脑子”一样……
“不过呀，穆连。我一直以为你要先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是谁的。没成想，你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呀。”
他说着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又把壶推给穆连让他想喝自己倒。穆连也确实给自己倒了一杯，但倒完就把壶放了回去，他也没喝，只接着房钏的问题，淡声答：“那是第二个问的问题。”
房钏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
他放下杯子，沉声道：“穆连，自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已经很有一段日子了吧。”
穆连道：“是。”
房钏又道：“当时，我很不信你。所以你和艾宁离开东虹阴阁之后，我紧接着就去了西阁那边，托那边的熟人帮我调查你身份的真实性。”
讲到这个事儿，穆连也记起来了。当时他和艾宁还为此纳闷过好一阵子。明明他们也没犯什么事情，虹阴阁中普查核实身份更是恨不得几十年都难得有一次，怎的突然他就被那西阁的阁主盯上，还专门查出了他的身份造假。合着是有人指名委托，难怪穿帮那么快。
房钏道：“不过那之后没多久，我就得到了西阁那边的答复。他们来信告诉我，说你的身份已经核查完毕，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
穆连也道：“既然他们这么说。那在玄明事变结束之后，房叔没有再向他们讨说法吗？”
自玄明祭坛事变之后，他青苍少将军的身份就是人尽皆知的了。而且就在事变当天，也就是边府出现巫烟那天，房钏也在场。那时候他的身份就已经不是秘密了，起码在边府之中不是秘密。所以房钏不管怎样都应该已经在当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房钏摇摇头，笑道：“没有。跟他们讨什么说法呀。那西阁阁主年纪轻轻，却是个实打实的‘精痞赖’，又精，又痞，又无赖。跟这种人讨说法要解释，那不是自己犯蠢？他胡编两句话就能给你打发了。”
于是穆连明白了：“所以，房叔这是打算，在我这里讨说法，是吗？”
“聪明人！”
房钏当即一拍桌子道：“小子，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就是想知道，那西阁的阁主为什么选择对我撒谎，而袒护你。”
穆连道：“可房叔方才还说你不着急，让我先问。”
房钏笑眯眯道：“那说的是你回答完我这个问题之后。”
“……”
这话说得穆连又是一阵无语，心道要说“精痞赖”，眼前这位前辈恐怕也差不多。他默了片刻，才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听阿宁说的。好像，是因为那位阁主很想知道我们当时的行事目的，愿意拿我的命做交换，所以后来，阿宁跟他换了。”
这回，轮到房钏沉默了。“……就这么简单？”他疑惑道。
穆连点头：“就这么简单。我想阿宁总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我。”
“哎你这什么话，她什么时候都不会骗你！”房钏急着给自家孩子抱不平，“那丫头护短的很。骗我都不会骗你。”
可这就奇怪了。芜阳那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交易也从不吃亏，怎的这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一个犯禁令的人，去交换一个对他来说很可能毫无意义的“行程目的”？这不像他！
房钏摸着下巴，兀自嘀咕道：“那个家伙，到底又在玩儿什么花花肠子。”
他的神色看着有些不对劲。穆连紧跟着问：“房叔似乎对西阁那位阁主，有所戒备？”
房钏没做声，下意识端起杯子，送到嘴边才发现里头的水已经喝完了，于是又默默放下。过了半晌，他才狠狠叹了口气，道：“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是吃一堑长一智。”
“房叔这是何意？”穆连道。
“嗯……”房钏忽然正色道：“小子，说实话，我到现在仍旧觉得你是个危险人物。你这两副皮相，我半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我看你是宁丫头信任的人，我才敢把这事告诉你。我相信小丫头不会看走眼，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穆连本就坐的端正，听房钏这么一说，更是直接站起来，向他恭敬揖手行礼，道：“请前辈放心。”
“好！”
房钏豪气道：“你既是君子，我自然以君子之道待你。”说完，他对穆连招招手，让他坐下。待他坐好才继续道：“其实这件事，关系到兵人一族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秘密。同时，这也是虹阴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