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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沈默这一住,就住了好几天。

每天进进出出,被房东看到了,房东嘴巴里又有些微词,但是又从不正面明说。

有一次把于露气急了,脱口就跟老太太说:“他是我丈夫,刚从中国过来。有问题吗?”

老太太半信半疑,但是就再也没有说些难听的话。还跟沈默说,你的太太脾气很不好,可能是怀孕的关系,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之类。

沈默不停地嗯,嗯,但是等老太太一走,跟于露两个人笑翻了天。

“于露,你变了。”沈默看着于露。

“唉,还不都是被社会给逼的啊,我也不想的啊。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小心再不离境,他们当你是非法移民。”

“我找了个朋友做担保,弄的是探亲假,所以还可以待上几天。”

“那你公司不用去上班啊?”

“我请假了,像我这样的高层,你也知道的,只开会不做事,所以多一个少一个,没有关系的。”

“你就胡扯吧。”

于露仍旧上课,但是打工被沈默给取消了。一开始于露怎么也不愿意,但是沈默以孩子为理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让于露放弃了继续打工。

半个月过去了,于露催了又催,沈默还是没走,只是说又问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于露也就半信半疑,没有去深究。因为她觉得,在异乡,有一个人像家人一样地陪着,感觉真好。不过他们时常会有类似的谈话,只有这个时候,于露会觉得有一点心烦。

“你有没有想过回国去生孩子?”

“没有,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再说,中国还是很传统的,我挺着个肚子回去,还不要被人笑掉大牙,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爸妈肯定受不了。”

“但是你迟早要回去的啊。”

“带着孩子回去估计会好一点,如果我狠心一点,就说是一起上学的同学的孩子,被我给捡回来了,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可以算我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沈默脱口而出。

“你病的不轻,你的病估计这里治不好,赶紧回国去看医生吧。”

一个礼拜后,沈默突然说准备要回国了,于露虽然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但是还是稍微有了那么点的意外。

她突然觉得很伤感,莫名的失落。

“我帮你找了个房子,还雇了个管家,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你。”

“你很自说自话。”

“呵呵,没事,我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能做一点算一点。这几天,我就和你一起打包,在我走之前就搬过去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这算什么?我跟你非亲非故。难道是包养啊?如果说是包养,我可什么服务都没有提供,你却还倒贴照顾别人的孩子?我说沈默,你傻的可以啊。天底下有你这么傻的人吗?”

“我也觉得我有点傻,但是比起某些人来说,我的LEVEL还是不够。”

“呵呵,你想跟我比?难,肖克总说我,说一出就一出,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我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于露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不该提那个男人的名字,她觉得自己怎么像是喝醉酒一样当着沈默的面胡言乱语。唉,自己还真是永远不知道轻重,随时有可能做出点什么幺蛾子来惹人嫌。

所幸,沈默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们也就当这个话题根本不存在。

接下来的几天,于露在沈默不断分析利害关系之下,不得不动身去了新居。独门独院,还有管家,离学校又十分近,虽然沈默给自己买了辆车,但是她觉得自己每天走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当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沈默,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到时候背着你偷汉子,你包养我的钱不是都打了水漂?那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呵呵,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是有那么点害怕。”

“那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的及啊。”

“可是房租,工钱,我都已经支付掉了,现在估计也收不回来了,所以只好让你占点便宜咯。等我预付的钱用完了,如果被我发现你背着我偷了汉子,我就停掉你一切开销,让你带着孩子睡到大马路上喝西北风去。”

“哦哟我的妈呀,沈默,原来你也不是一般的残忍啊。”

“你才发现啊。现在怕了吧?”

“怕的,哈哈哈哈哈。”

沈默扔了一个枕头过去,于露一声吼,“沈默,你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自古以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朝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扔东西,你像话吗?你扔坏我宝贝儿子怎么办?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说真的,B超做了是儿子吗?”

“就不告诉你。”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一本正经问你,你还不知好歹。”

当沈默走的那天,于露逃课去送行,被沈默责备了很久。但是沈默心里还是有一股热流在流淌,于是在进关之前狠狠地拥抱了一下于露,生怕于露会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你回去吧,别冻着了,冻着了你也不能冻着孩子啊,否则我罪过就大了。”

“嗯,知道了,你到了就给我发封E—MAIL过来。”

“知道了。”

看着沈默进去,于露站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听到沈默在背后叫她,她几乎以为自己又产生幻觉了。

“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在你床头柜里放了张卡,里面有点钱,给你留着备用,如果不够了,记得告诉我,打电话或者写信都可以,不管什么时候……如果受委屈了,也要告诉我,别因为时差,就忍着不说啊,记住了。”

于露看着沈默的背影,眼泪瞬间如泉涌。她不知道,沈默这一走,自己要多久才能再看到他,那个对自己义无反顾付出的男人。

在机场的椅子上,于露坐了许久许久,久得她都觉得自己过了一个世纪,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脆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异乡,所以就特别的替自己怜悯。

但是怜悯自己的时间总是显得那么少,日子在飞快地流逝。不久,于露便迎来了自己的宝宝出世。

管家赛琳娜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于露,对待孩子更是照顾有加。但是最让于露感动的是竟然在医院里看到了沈默,那种动容,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沈默还没有靠近,于露的眼泪就像断了线似地滚落,那种在异乡见亲人的感觉让于露几乎无法自控。当沈默上来拥抱她,她在沈默的怀抱里久久不松手,是脆弱,也是幸福。

当护士抱着宝宝出来的时候,沈默相当的兴奋,很小心翼翼地从护士的手中抱了过来,感觉就是在抱着自己的儿子。

“我有点害怕啊,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真怕自己不小心给拗断掉。”

“于露,瞧你们家儿子那小手,小家伙很有力气啊,你看他抓着我的手指不肯放手呢。”

“哎呀哎呀,小家伙冲我笑呢。”

一连串的惊叹倒是让于露发现身边这个怎么倒也像是一个小孩,就是稍微年长了若干年而已。她不禁会心地笑了。

“有名字了没?”沈默转过头来问到。

“还没有,以前看到别人给孩子取名字那个劳师动众,还总觉得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他们何必大惊小怪。但是真的轮到自己了,却不免也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却还是不知道该叫什么。”

“那跟你姓吗?”

“废话,难道跟你姓啊。”于露笑笑。

“好呀,白捡了一个儿子,谁不乐意啊?哈哈哈,我说于露,要不说真的,真过继给我做儿子得了,改明儿直接带回家给我爸妈一交差,哄俩老一开心,到时候你可就发了,我爸妈给起红包来从来不眨眼的。怎么样?考虑考虑?”

“美的你,想要儿子自己找人生去,别抢我的。”

“真小气,我又没说抢你的,大不了让儿子叫你妈,叫我爸,我们都不吃亏。”

话一出口,病房里一下子沉默了,尴尬的气氛顿时蔓延。还好这个时候护士走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孩子抱走了。

孩子被抱走后,于露打破尴尬局面,问到:“你这次大概能呆多久啊?”

“一个月左右吧。”

“那么久?你别是被炒鱿鱼了吧?”

“这个都被你发现了啊?内疚吗?”

“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是不是打算养我?”

“没一句正经。”

“不是我没正经,是你没良心。”

沈默的这一句,倒是真的让于露有了些许的内疚,自己对他的付出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时间一久,也就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她不愿想太多,沈默不说,她也不去自寻烦恼。可是今天沈默这么旁敲侧击,明示加暗示,自己要怎么去逃避呢?

管家赛琳娜看到沈默来陪于露也是相当的高兴,每次跟邻居打招呼,都说先生来看太太了,邻居们也来看望小孩子,送来了很多的礼物。

沈默还真的如他所说,陪着于露,一直到一个月后才离开,离开前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于宇峥”,于露觉得相当不错,也就欣然接受了。

于露在沈默走后也开始恢复学业,她学的相当的卖力,因为自己休学了半年多,所以她要抓紧时间把学分给修回来。即使是寒暑假,她都没有回国,忙着打工赚钱,因为她觉得自己欠沈默的太多太多,自己跟沈默非亲非故,凭什么让沈默来替自己付房租,支付一切的开销啊?

就是每次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于露有点心酸。不过每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总是推托说她想让自己多放点精力在学习上面,所以假期就不回国了。

在接下来的求学期间,沈默又断断续续地来看过于露几次,直到会说话的宇峥有一次在沈默走后,很好奇地问于露:“妈妈,爹地为什么老是要离开我们啊?”

于露先是一愣,接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开始要向他解释清楚了,不能再当他是小孩子了。

“因为爹地要回国去工作啊。”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跟爹地一起回国呢?”

“因为妈妈要在这里学习啊,等妈妈学习结束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去了啊。”

“那是不是说等妈妈学习结束了以后,宇峥就可以跟爹地一起生活了呢?”

“宇峥,妈妈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也许你并不能全都能听的懂。但是妈妈还是要告诉你,爹地不是你的亲生爸爸,他只是你的干爹,所以等我们回国后,宇峥还是不可能跟爹地一起生活。但是妈妈可以经常带你去找爹地玩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爹地不是我的亲生爹地,我就不能跟他一起住呢?”

“怎么说呢,因为爹地以后会跟其他的漂亮阿姨结婚,然后会有自己的孩子。”

“那妈妈为什么不能跟爹地结婚,然后宇峥不就可以跟爹地跟妈妈永远一起生活了吗?”

“宇峥,你还小,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理解的。妈妈跟爹地是不可能一起生活的……”

于露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宇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意思是宇峥以后都不可以跟爹地一起生活了吗?我要爹地,我要爹地……”

“宇峥,别哭了,听话啊,你再哭妈妈就不喜欢你咯?”于露假装生气地叉着腰。

“妈妈坏,宇峥喜欢爹地,不喜欢妈妈。”说着宇峥就跑进自己的房间。

一个三岁的竟然能说出这些,倒是让于露甚是惊讶。这也是她跟儿子第一次有了争执,小家伙为此跟她生了好几天的气。

不过孩子很懂事,从此以后再也不缠着于露说要跟爹地一起生活了。于露真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

当完成学业,安排好一切准备回国的时候,沈默再一次来接她。惊讶,感动,已经习惯性地被动接受。

最感动的,当属是小宇峥了,一见到爹地,开心的不得了,嘴里直嚷着‘爹地,爹地’就立马扑过去。

沈默一把抱起小东西:“想不想爹地?”

“想啊。”

“有多想啊?”

“很想很想啊。”

“很想是多想啊?”沈默逗着他。

小宇峥眨巴眨巴眼,想了一下,张开两只细小的胳膊在胸前比划,“这么多,不对不对,是这么多。”然后抱住沈默的脖子,咯咯地笑个不停。

还没有消停,又回头喊着于露,“妈妈,快点,我要去坐飞机。”

沈默回头看了于露一眼,伸出自己的手,于露便自觉地握住了沈默,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于露不免有点悸动,抬头对上沈默复杂的眼神,她报以轻轻的微笑。

没有让父母来机场接他们,沈默直接把于露跟儿子送到了她爸妈家。

当二老听到门铃,打开的一霎那,于爸爸嘴里还嚷着“回……”,后面的话音已经被惊讶所淹没了。看到于露跟沈默抱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俩老楞了很久。

沈默事先开口问好,于露跟着轻轻地叫了声,“爸,妈,我们回来了。”

老两口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愣在门口半天,沈默这个男人他们倒是还有点印象,只是这个小男孩确是完完全全的陌生,都忘了招呼他们进门。

倒是小宇峥看看这一边,再看看那一边,回头跟于露说,“妈咪,爹地,我们要进去吗?”

清脆的童音让两老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不知所措十分失态,忙招呼他们进门。

晚餐的气氛还是很不错,寒暄,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宇峥很快就跟二老熟悉起来,那个嘴巴甜的,哄的两位老人开心的不得了,那种孙儿绕膝的感觉让他们觉得相当的幸福。

沈默在晚餐后稍作休息,也就起身告辞了。

于露的父母虽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于露,但还是很识趣,在沈默走后也没有追问孩子的事情,早早让她们母子洗澡睡觉。因为他们知道,该说的时候于露自然会告诉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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