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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街

谢府所在之处临近书院,四面安静,且偶尔会有风带来书院学子琅琅的阅读声。

谷桃跟着云袖出了谢府后,又穿过两条小巷才到了热闹的街市。这次有人带着,谷桃终于不必躲在幽深的巷子里悄悄地向外看了,而是可以随意地,正大光明的看。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熙熙攘攘。有挑着扁担卖各色小吃的,有街边一旁卖字画的,有被东家请来耍杂耍的,怎一个热闹了得。

街上偶尔还会有一两辆马车行过,停在各样的店铺前。那是一些身体不便之人或不喜炮头露面的达官贵人家的亲眷小姐,他们乘了马车或软轿到各家商铺门口,待到了门前方才由丫鬟小厮们扶着下车。

街上热闹非凡,谷桃却不能到处乱跑,只能看着眼馋。云袖先是领着她去了礼仪馆。礼仪馆内静谧无声,偶有请礼仪姑姑的人也都是小声说话。

云袖上前去跟馆主交涉一番,谷桃便站在原地四处打量着。这礼仪馆内未曾摆放什么珍玩古物,但却燃了一味不知名的香,袅袅升腾间便沉静了一室。过往之人也不会觉得此香与衣物上的熏香相冲。这也是这礼仪馆的一大本事。

谷桃正沉浸在这好闻的香味里却被牵起了手。原来在她沉浸间,云袖已与馆长交涉完相关事宜。

谷桃只得跟着云袖出了礼仪馆,出了门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

云袖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样子,笑道:“今日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礼仪馆呢。没想到,不过小站了一会儿竟就如此留恋了。”

谷桃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云袖姐姐,礼仪馆里用的是什么香啊?味道好好闻呀。”

“这个呀,可是礼仪馆的独门香料,不外传的。你要是喜欢,不妨日后请单姑姑教你调制香料。”云袖笑着回道。

谷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种香料的味道有些熟悉。这也难怪,香料大多都取于特定的树木上。以草木精怪的本事来说,学习个调香之术还真的不在话下。

谷桃又一路跟着云袖去采买了日用品,又去扬州城最著名的一家店去买了几套衣服,其中也包括日后她有可能用到的诸如骑装之类的衣服。

离开衣店时,还有些留恋地摸了摸布料。

其实真的不怪谷桃没到一处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因为她确实没见过(并不)。

咳,主要是因为妖化形变出来的衣服徒有其表,而不见人族衣物上这些精致的细节。更遑论这布料真实的触感如何。

这店里各样衣物齐全,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底下的暗纹更是为衣物填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高贵感。而妖变幻出的衣物,远看或许还有些相似,近看却是看也不可能看得了。走至人前还要是一个障眼法,以免被看出什么破绽。

桃花源来过人间的妖也不少,他们除了建造了人族的房子之外,更多的就是关于衣物的研究了。不过他们也只是研究出了衣物的样式,具体的布料细节却是无法费心去做的。

曾有来过人间的蚕妖回到桃花源后想要靠卖衣物发家致富,然而……妖族都是不喜束缚的。衣物这种东西,他们能变出个大概就好。

而对于此时的谷桃而言,她倒是觉得这布料滑溜溜的,好摸的紧,相比制成衣物只会更好,而不会差到哪里去。若她能穿上这样的衣物,那她便是一整日站着也会很开心呢。

云袖看着谷桃一脸开心雀跃的样子,她掩住嘴轻轻笑了笑,她想:“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看什么都开心喜欢。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真好呀。”不过她过得也不差就是了。

只少她的主人家善待她,不像其他人家,没事便对丫鬟动辄打骂的。不过她们已是奴婢,早就没有什么反抗的权力了。她这样想着,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要好的一个姐妹,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谷桃虽然在一边想着衣物的事情。但身为树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云袖的心情变化。她摇了摇云袖的衣角,问道:“云袖姐姐,你怎么了?”

云袖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回:“没怎么,一时有些走了神。”一边有在心下嘲讽自己,怎的没事想到了这些丧气的事情。

她缓和过心情来,又带着谷桃去了几家店,不过后面谷桃便有些兴致缺缺的了。

那几家店里人山人海的,看衣着打扮,应该还有好几个人族中的佼佼者(达官贵人的亲眷)。虽然她们脸上是笑着,互相也在问好说话,可她的只觉就是在告诉她这几个人的虚伪,不可信。因此她便失了兴致,只想离这些人远一点才好。

云袖带着谷桃逛了几家店,采买好谷桃和府内的日用品后,她见谷桃兴致缺缺的,就又在街上行走的商贩手上买了一根冰糖葫芦塞到了她的手上。

谷桃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塞了一根糖葫芦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随即她便想到了正午时,她吃了一大堆人族吃食的事情。不过已经近一个下午过去了,她的身体没有感到不适,妖力也没有任何损失。看来吃人族的饭食对她而言是没有什么影响的了。她这样想到。

因此她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也不再纠结,一口口地将糖葫芦吃了个干净。也亏得现在不是夏天。否则即便只是片刻的犹豫,这糖葫芦怕是都要往下淌糖水。

这次那个小厮的记忆终于发挥了一丁点作用,她没能把串糖葫芦的签子吃掉。

她吃光糖葫芦以后心里想:“这糖葫芦好是好,酸酸甜甜的,可口爽胃,就是可惜有些黏糊糊的。”现在她的嘴上沾满了糖,黏糊糊的,实在很难受。若不是身边有人,她简直就要施一个清洁术了。

“人族的吃食怎么总是这样奇怪,上午的那个什么糕点噎得很,这个红串串也是,黏糊糊的。就没有一些好吃又不麻烦的吃食吗?”谷桃如是想到。

一直在一旁的云袖自然也注意到了谷桃的不自在。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谷桃,笑道:“快擦一擦吧。不然一会儿更黏了。”

谷桃接过了帕子,擦了好一会儿才擦净了嘴角。原本干净整洁的帕子已经变得黏糊糊的。谷桃心下纠结着,这帕子到底还要不要还回去呢?已经这样脏了,还不如直接扔了呢。

那边云袖见她擦完了嘴,手里还握着那个帕子一脸纠结,她以为谷桃是喜爱这块帕子。她点了点谷桃的额头,抽回了帕子道:“小桃,你若是喜欢这帕子,以后不妨自己绣一个,既合自己心意,日后若是芳心暗许,也能送给哪个心上人。”说着就掩住嘴笑了起来。

心上人?谷桃听到这个词有些迷茫。是和卿娘的心上人一样吗?可是卿娘有那么多心上人,难不成她自己要绣那么多条帕子?谷桃的思绪彻底放飞了。

然而也不待她的思绪飞得太远,很快她的思绪又被云袖的一句话给拽了回来。云袖问道:“你今日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这街上虽然热闹,但她已身处其中,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来。一些各大商铺她也已走了一部分。且云袖不领着她,她也不知道还有哪些其他的知名商铺。

不过有一处却是她知道却没去成的。

谷桃眨着一双星星眼看向了云袖,她轻轻拉了拉云袖的衣角,问道:“云袖姐姐,我可以去醉红楼吗?”

上次她险些就去成了!虽然墨书说那不是一个好地方,但谷桃总是觉得那人是在诳她。明明那小厮的记忆里那就是一个享福的洞天福地!

云袖本来笑盈盈地准备听谷桃说出个答案,这扬州城里她早走了个遍,随便哪个地方,只要谷桃想,她都能领着去。

然而在她听到这个答案时她的笑瞬间僵住了。她立刻蹲下身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随后还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注意到这稚子之言这才松了口气。但她却是不敢松手了。她实在是怕这个小祖宗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她有些黑着脸道:“小祖宗,那地方可不是我们良家女子能去得的。您以后可别再说这番话了。这番话要是到了别人耳朵里,你的名声和谢府的名声就都没了!”

醉红楼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男子的极乐窝,女子的虎狼坑。听墨书说小桃差点就被那两个人贩子卖到那火坑里去了。她怎么竟然还想去那个地方?!

谷桃有些委屈地看向她,为什么一提到醉红楼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去呀?

云袖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这小丫头一时半会儿是拗不回来了。她细想了一下道:“你若是再有如此打算,干脆去央求少爷吧。不过我可是提前跟你说了,那醉红楼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还是趁早止了这心思吧!”

谷桃是什么妖?那可是一个桃花源里的妖都劝她不要来人间,她却还是来了人间的妖!她可是个叛逆的老妖精!

然而她现在只是个三头身。

所以她只能无可奈何地妥协了,心底下却准备待以后熟悉了这扬州城之后就自己偷偷地过去看一看。

左右来人间走一遭,不把人间各色看个齐全,她怎么能甘心呢?

云袖见她暂时妥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道:“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地便把单姑姑给约了来。希望这小丫头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能被单姑姑约束掉吧。”

两个人就这样暂时妥协了。谷桃去不得醉红楼,也没了继续逛的兴致,云袖被谷桃的惊人之语吓到,也没了带着谷桃继续逛的心思。

于是两个人便神思不属地准备回谢府去。

两个人往回走了好一段路,却在路过一家胭脂店时听见一个温柔清冽如山泉的女声叫住了她们。准确来说,是叫住了云袖:“云袖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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