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李太白梦游天姥峰,正是此处。但见得山峰雄奇,云雾喷涌,溪涧潺潺流水,朝霞明灭,宛若仙境一般。
说是神仙居,其实是一座山峰,重峦叠嶂,满目青翠,乱花深处,有黄鹂闪过。
远处风起云涌,暮霭沉沉,隐约可见似有仙人立在上头,不似在人间,空谷回响,不时有阵阵猿啼声响起。
“这神仙居,下官很是清楚。”杨世奇边走边向众人介绍道。
“诗经上说,鸢飞于天,鱼跃于渊。此山雄伟险峻,高耸入云,有北方苍茫壮阔之感。细看处,一山一峰,一崖一洞,细微精致,自成一格,以人自比,颇有些内秀于心。”
林毅轻声说道:“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神仙居暗合君子中庸之道啊。人杰地灵,地势险峻,处于此山之中,云雾缭绕,宛若神仙中人,淡竹听泉,清新雅致,让人不禁生出不如归隐山林之念。”
“林大人学识渊博,听林大人的一番话,不吝于苦读十年书啊。下官是万分敬仰。”王二鄙夷的看向杨世奇,一路上恭维声不绝于耳。
峰回路转,小路曲折,走到尽头,赫然便是一间房屋,上书神仙居。
屋内有三人,两个小童,手执拂尘,分立在两侧。清微道长鹤发童颜,一身宽大的长袍,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无为淡泊,心生宁静。
神仙居里,居然神仙客。
“真人安好,我们是官府中人,最近台州城,事发多起命案,牵扯到逝去的明王。
故此次前来,是为了请教,关于二十年前明王之事,还请真人解惑。”林毅入内作揖拜道,众人随之一起。
“你们的来意,我已尽知。些许陈年往事,本当如庭前花落,溪前流水,任它飘零逝去,缘何又被风吹起,落红难缀,重提旧事,物是人非,难免伤怀不已。”清微道长神色唏嘘,轻抚胡须说道。
“二十年前,明王寻到我,问我岐黄之术,是否听闻过非常可怪异之病。我一山野之人,哪里能知道这些东西。”
“不过,我喜周易,却看出了明王的不妥之处。易上说,上九,亢龙有悔。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明王携平定倭患大功,又有十子出,人丁兴旺至极,恐有倾覆之祸。”
“此时气运如同鲜花着锦,烈火亨油。气运之道,缥缈无形,而又无处不在。扬汤止沸不能治标,还需釜底抽薪才可。”
“哦?不知道何为釜底抽薪之法?”林毅挑了挑眉头。
“天下事,繁复纠缠。命,是定数,运,是变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还有遁去的一,这一线生机,无可捉摸,飘忽不定。
我隐隐算出,似乎与明王第十子朱平有关系。我与明王说起此事,明王先是紧蹙眉头,少时突然豁然开朗,大笑了起来。
原来,明王早已有归隐山林之意。此番将第十子朱平,改为朱萍,说是辅以五行之道暂避其祸。明王当时信誓旦旦,十子之事,已有解决方法。
不料数日之后,明王便身死台州城外。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明王身死之后,满城尽哀。”清微潸然泪下。
一时之间,堂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一行人相顾无言。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转眼间,到第二日清晨,林毅众人辞别神仙居,返回台州城。
刚进得城中,便听闻又一桩案件。于是,众人来不及休息,匆匆而去。
昨天深夜,金华永威镖局总镖头张玉,与客户约定交货,到了约定地点以后,却被一黑衣人偷袭。
因为打斗声音太大,惊醒了附近的居民。凶手仓皇逃窜,张玉重伤,好歹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是至今没有苏醒。
“为何交货要到晚上,鬼鬼祟祟的,还有你们几个都去哪了?为何只有张玉一人前去?”杨世奇怒气冲冲,对着剩下的几个镖头大声吼着。
本来都快要结案了,又出这档子的事情。杨世奇心里那叫一个腻歪,一桩接一桩。关键是好巧不巧的都赶到他就要离职这段时间。
一个身形矮小的镖头畏畏缩缩的说道:“禀告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在金华接到的镖。货主说这是一个文物,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最怕强光,故而必须要到晚上交易。本来这就是一个大单子,货主给的报酬也多,这些小要求我们也都由着。”
“是啊,大人。我们本来三日前就到台州了,但是客户一直推迟交货时间,说是有事情要忙。”
“那几日,总镖头总是心神不宁,数次想要返回金华。被我等给劝了下来,哪成想今日却这般下场......”
“大人,您可一定要找到凶手。”有人带头,其他几个镖头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说道。一时间场面纷纷扰扰。
“够了,都给我安静!本官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胆敢有一丝一毫欺瞒的,本官定会叫他好看。”杨世奇脸色愠怒,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在跳动。
“你来说,张玉是什么人?为人怎么样?”杨世奇指着一开始说话的那个镖头。
“回大人,小人也不知。每次问他以前的事情,他都不肯说。平常时里沉默寡言,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仇家的。”
“不过小人却猜测,他以前肯定是当过兵的,甚至是杀过人的。小人听说,好多年前,总镖头押镖的时候,遇到山贼拦路。独自一人就敢杀到人群当中,立斩数人,面不改色,吓得山贼们落荒而逃。正是因为这,他才当上我们总镖头的......”
“货主你们可曾见过?”
“未曾见过,我们只知道是个女的,每次来之时都是带着面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林毅听闻这些,渐渐陷入了沉思当中。神仙居,明王,当过兵,杀人,被刺杀......一连串的话语在林毅脑海中闪过。忽然,林毅睁开了双眼,口中喃喃道:“这怎么会是她?不应该啊。”
王二小心翼翼地凑近。“啪”林毅猛地拍了一下双手,双眼一亮,吓得王二浑身一个哆嗦。
“少爷,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王二哀怨的看着林毅。话音未落,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尤其是杨世奇,使劲眨巴着小眼睛,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