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溯要杀了他吗？
出于一个优秀战士的基本素质，杨柳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有性命之忧。面对溯冰冷的眼神，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是哪边的探子？”溯冷然道。
“我是辰婧的人。”杨柳甚至笑了笑，望向了辰婧。溯回头，看到辰婧整张脸都红了，心里也明白过来。
“你是杨柳？”
“是我。”
溯刚想收回剑，却蓦然意识到了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辰婧交往的？”
“你这么说，还是怀疑我跟踪你们是别有用心了？甚至怀疑我在为某个你们的敌人做事？”杨柳冷笑道，“我今晚本来是打算约辰婧出来正式表白的，你抢先了，我心里不爽，当然要跟出来。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他望向辰婧，道：“辰婧，我其实也喜欢你很久了。今晚别去搅和别人的事情，跟我约会如何？”
辰婧惊喜地微微启唇，却又立刻垮下了脸，而溯却是笑笑，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
“溯！”辰婧叫了起来，“你……”
她和杨柳立刻都说不出话来，因为来自溯的威压，使得他们都动弹不得。
“我知道了，你要是识相，就快滚。但是辰婧已经答应跟我去见风行了。如果她不去，那也正好了，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还真不忍心打她，但是打你，我还是下得了手的。”
“……你！”
心里的不甘还是蓦然爆发，杨柳忽然就顶住了溯的威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一拳挥出。溯旋身躲过，那刻意放出的威压瞬间消失，而辰婧也当机立断地掠了过来。面对这前后夹击之势，溯却还是没有半分慌张，旋身之时，顺手抓住了辰婧，毫不留情地向前一推。杨柳只能下意识地抱住了辰婧，两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战宫第二……”溯嘲笑道，“可惜确实比第一名差太多了。虽然确实看到你的时候，总让人想到那个家伙。”
“唉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辰婧反应过来之后先是看了看杨柳，确定无大碍之后，便忍不住回头怒道：“你再这样我怎么跟风行说叫你和她别分手啊，不要闹事好不好，万一被狗仔队发现了我们今天这个事情，明天我们全都得上头条，到时候风行更不喜欢你啊大哥！”
辰婧毕竟是辰婧，这话一出口，溯忽然就没脾气了，只能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柳却是有些感情复杂地笑笑，提到冷杉，他的情绪就难免有些低落，但是……
“辰婧，你有点重啊。”
“哪有，我标准体重……呃呃呃呃，不好意思。”
辰婧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杨柳身上，被杨柳抱着腰，而四下的围观群众也都看来过来，顿时整张脸更红了，急忙起身，顺便把杨柳拉了起来。
“好了你们别打了，差点人家餐厅桌子都砸烂了。这样，我跟溯去他们那里看看风行，杨柳学长，你也跟我过去吧。等事情完了，你送我回来。”
辰婧是在息事宁人了，但是看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两个人都只能妥协。
此刻，夕阳已经下沉，圣光城华灯初上，属于夜的喧嚣开始了。辰婧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不一会就到了那栋小宅大门外。只是出乎意料地，他们看到院子里的荷花池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红衣，赤发，火眸，分外妩媚，一个一身战宫的黑色制服，黑发黑眸，很英气的俊美容颜分外吸引人。
冷杉和千面？
溯下意识将身形藏在门外，辰婧和杨柳也从善如流地隐蔽了身形。然后，他们就看到冷杉推门走进了屋子，而千面百无聊赖地在荷花池边坐了下来。
窝草？这是什么情况？！
辰婧顿时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但是身边的溯已然沉不住气，掠身而出，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出。千面正毫无防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只能仰面一倒，避开了，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个反应，溯却已经抓着她的头发，把她一把拎了起来，暗曜冰冷的剑锋，也靠近了她的脖子。
溯的身手这么快？
杨柳和辰婧也都尽可能安静地飞了过来，看着溯这么不留情地将剑锋横在千面颈边，仿佛稍稍不慎就要划破她的皮肤，顿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千面却一丝慌张的神色也没有，只是无语地看了一眼溯，溯也不理会她，用冷厉的目光示意杨柳和辰婧噤声，便挟持着千面，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边。
然而此刻，屋子里却传来了风行的声音道：“抱歉，这几天真的是太不舒服了，中午的时候忍不住睡了，所以刚起来，洗漱好久……嗯？千面呢？”
“我让她在外面等着，因为有些话当着她的面说，我实在怕她打我。”冷杉倒是轻松地笑笑，似乎是给风行倒了杯水，“让她在外面听着，起码在想打我的时候，还有个开门的时间给我逃跑。”
“开玩笑。”风行轻轻地笑了一声，“好吧，既然你来了，你说说，我这个事情，怎么办？”
冷杉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其实我也只是见过你的恋人仅仅两面，说话都没说过一两句，也无从判断鱼也说的事情和你自己的说法都是真的，还是为了某些事情而在说谎。当然，在我看来，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了，关键是，你怎么看呢，或者，你最近有什么想法？”
风行沉默了许久，这沉默的时间里，似乎所有人都莫名紧张了起来。而溯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柄，不自觉地将剑锋靠近了千面，几乎要把千面的皮肤划破。所幸的是，风行终于开口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更多的，是我和鱼也分崩的原因，我觉得，是彼此对彼此失望了。”
冷杉道：“怎么说？”
风行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地道：“自从我在学宫里认识鱼也之后，其实关系一直也不是很好。我和鱼也其实一直在争执，她说我不够美貌，绘画天赋没她高，我说她法术天赋不怎么样，然后她说的长得美的那些女孩子也不怎么样，反正我觉得是不如我可爱的……听起来很可笑吧，但是我和鱼也的争执，其实是学宫里那些争执的延续：原本是无聊的比谁天赋高才华好，到后来就上升成了人生观的高度。我之所以对鱼也失望，是因为我觉得她可以更坚强，因为她的境地还不到需要出卖自己或者主动作恶的地步；鱼也之所以对我失望，是因为她觉得我屈服于男性的控制，软弱而浪费自己的才华，沉迷于不知所谓的爱情里。她也认为我可以更强悍地对一切损害我的人说不……然而我们都让彼此失望了，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用自己的才华在黑暗的世界里发光，我也一样。我们都一样失败。当然……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一直都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而且她……有她的苦衷吧。”
冷杉道：“所以其实……你是无法接受她对你的恋情的看法而已。”
“嗯？”风行似乎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告诉我，你是爱那个人的吧。”
“爱过吧。”
“所以你现在说不定也还爱他。”
“不了。”
“我们先不讨论现在了，那我们就说过去，你确实很喜欢那个男生吧。我记得你在失去法力的那段时间总是想着他，也曾经跟我说起，你的情人美貌又温柔，甚至后来你还冲动地用小刀在手腕上刻上了他的名字。”冷杉的语气带着一丝好笑。门外的人也都情绪开始变化，溯不由自主放下了暗曜，看起来是走神了，千面回头望向溯，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谁都知道风行冷漠的外表下藏着汹涌的情感，在思念到发狂的时候，她甚至会失去理智。辰婧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忽然想起杨柳根本没见过风行，怕他对风行有什么负面印象，抬头望向杨柳，却看到杨柳似乎并没有一丝轻蔑或者嘲笑，反而有些动容，便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发现，杨柳不知不觉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那瞬间，辰婧几乎是心情飞起了。
我的上古大神啊，杨柳是……真的喜欢我吧？
而风行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那时候是真的疯了，割得血淋淋的都没有痛感，但是幸好是冬天，穿的衣服和绑在腕上的蝉翼把那些字遮住了……然后，现在疤痕还在。”
冷杉放缓了语气：“我重新提到这件事，并不是想要你伤心的。我只是想让你记得，你们确实是相爱过的。而两个相爱的人，为彼此受伤，为彼此牺牲，都是常事，完全没有遗憾的爱情很难见到的。所以鱼也说你被男人蛊惑、挟制，说你软弱，根本就是胡说的。换个角度，就是你是个男孩子，他是个女孩子，你若因为被他的美貌迷住，你觉得你会对她有多大的容忍呢？很显然，哪怕鱼也伤害你几次，你都可以接受。因为你对朋友都是那样的，鱼也也好，千面也好，甚至图莲小姐。你从来不曾记恨她们，可是你却记恨你的男性情人。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风行语气古怪地笑笑：“因为，我……在面对情人的时候，还是限制在女性的思维里，觉得我自己应该被关爱？或者，我还是个弱者，所以没办法去完全接受这种事情？”
“风行，你这个真的和女性思维，或者弱者没什么关系，你的情人是男生吧，你的情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强大吧？可是他还是个感情敏感又脆弱，还特别依赖你的人。而且你曾经也觉得这很可爱。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你的思考能力我还是很相信的。不过……也不要太为难自己了，因为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如果真的在乎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或者真的对你造成了不可泯灭的伤害，就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如果他爱你，他会考虑你的心情的，尽力弥补也好，给你时间疗伤也好，或者结束或者重新开始，这都是他自己该决定或者努力的。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你是明白的，接受自己，理解自己，爱自己，最为重要。”
风行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些遗憾，真的能弥补吗。”
冷杉低声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自己的人生也很多遗憾呢。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好吧，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
“嗯？”
“啊，没什么。”冷杉起了身，道：“对了，外面的朋友们听够了吗？听够了可以放开我的未婚妻了吧。何妨进来喝杯茶，我有事情跟诸位商量。”
“哼，早放开了。”
溯推门而入，千面随之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还不忘瞪了溯一眼，跑到风行身边，拉住了风行的手坐下，却不知道说什么。风行听到溯的话，也是急忙看千面有没有被溯伤到，在确认没有之后还瞪了溯一眼。而辰婧和杨柳，一个忧心忡忡地望着风行，一个神色复杂地望着冷杉。溯这回是规规矩矩地也坐在了风行旁边，一脸无辜又委屈地看着风行。这一下，风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不理他。
冷杉倒是像主人一样，为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茶，又似乎意有所指地道：“我本来以为外面的那个男孩子会是修律，没想到是杨柳同学。”
“你会听不出来是我？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直说。”杨柳冷笑道，“我和风行这可是第一次见面，我今晚是为辰婧来的。”
风行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辰婧和溯居然带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子过来，便有些疑惑地望向辰婧，辰婧顿时满脸绯红，道：“他是我男朋友，名字叫杨柳。”
“啊，很高兴认识你。”风行笑着点点头，才蓦然想起曾经在冷杉的意识里“见过”他，但是她不能说。“是冷杉的同届同学吗？”
“……算是吧。”杨柳迟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