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线索都没咯,楚怀瑾仰天叹气。
上回在北锦查的这么顺溜,说白了还是靠何彻和顾家这两棵大树罢了,还有杨百升那诡异的传信。要是真让他这么一“无名小卒”来查,怕是连进知府都不太可能,更别提搜查了。
这回来此蓉城,真是寸步难行。他同白卿词从城头跑到城尾,想办法到各家各户寻访,然平民小户知道的也不过是当年的一段风声,和袁母所描述的差不离,没人有更深的了解。也或许,知道的越多越不敢透露,毕竟他楚怀瑾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闲着没事到处问的外地人尔尔,如今还是王县令在这里当家,他们没必要冒着和县令作对的风险帮这个忙;调查官府就更不可能了,没有身份,进去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是带着白卿词屡屡碰壁。
唉,有点丢脸欸……
白卿词余光睹见少年一副懊恼的样子,轻笑,安慰道:“我们才刚开始调查,不必太过心急。”
白卿词耳垂上是楚怀瑾同她逛集市的时候送的翠玉耳坠,小小一只,白绿渐变,温婉可人,此刻随着她抚慰的话语摆动着,倒是让楚怀瑾看得心痒痒。他收回目光,懊恼的心情也被温柔的话语冲淡,他忍不住道:“这翠玉耳饰虽便宜,但是在你戴着也是极为好看的。”
“嗯……好的呢。”
“……”
两个人就着壶里的清茶,看着客栈窗外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趣儿。
夏夜的风,还真是清爽。
翌日。
经过第一天的走访,楚怀瑾心里清楚无法从蓉城平民口中撬出点什么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想来这也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小混球也成了大混球了,想想当年就可以如此胆大妄为,如今也必然是在一方兴风作浪。
他思忖着,当年王朗的狐朋狗友可不在少数。
“这样行吗……”白卿词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怀疑地看向楚怀瑾。
“委屈白姑娘要做我的小厮一阵了。”楚怀瑾上下打量着面前穿着男装的小姑娘,笑了。清秀佳人着男装,一身青衣,这分明就是一位翩翩小公子呀。
“还好,也就一般委屈吧。”
“……”
根据袁母的提供,二人到了狐朋狗友之一李学的家门前,楚怀瑾示意白卿词去同家仆通报。白卿词上前,同王府门口的家丁大声嚷嚷:“麻烦通报一下你们家管事的,这欠我们的账什么时候还啊?”
楚怀瑾看着她强作蛮横的样子,偷偷在心底憋笑。
阍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哎,听到没有!叫你们老爷赶紧出来!别让我们家公子等急了。”白卿词见对方没有想象中的反应,有点慌神,面上却表现得更加嚣张。
阍者们低声交流了一下之后派了一个人进去通报。
不过一会,进去通报的人出来了:“你们跟我来,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在正堂等你们。”
嘿,果然富贵公子狐朋狗友在一起就是有这种臭毛病,楚怀瑾真是一猜一个准。
进了正堂,楚怀瑾和白卿词先是做了一礼,然后楚怀瑾“啪”地把折扇一打:“夫人,我们怡红楼虽是个烟花地,但也讲究个先礼后兵,令郎今日要是不把欠款补齐,可别怪我们直接上了官府去。”
嚯,斯文败类!白卿词眨了眨眼。
这叫张弛有度。楚怀瑾抿嘴笑笑。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李老爷一声怒吼,“你小子倒是厉害!一天到晚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流连不干不净的地方欠账不还?!”
“爹,我没有!”李学吓得一哆嗦。
“你还敢狡辩?!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一点出息都没有!”李老爷气的羊须直颤。
“爹!我真没有!是……是王朗!他每次出去都是把账记在我们几个的头上的啊!”
“你!”李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人!拿家法来!”
“爹啊!你信我啊!我真的没有!我也不敢啊!”李学三十好几的人了,如今听自己爹一说上家法还是会吓得涕泪横流。
“老爷,你自己的儿子你不清楚吗?还不是那县令之子把我们学儿带坏了!”李夫人跟在后面求情,“那县令家的混账东西十几岁就强……”
“闭嘴!”李老爷怒喝一句,然后压低声音对夫人道,“你疯了?那件事怎么能说?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咳。”楚怀瑾适时地轻咳了一句,“的确是县令家的小少爷挂在令郎账上的,但我们只是生意人,官宦豪门的事儿我们也管不着,小少爷您今天就把账结了,然后您再去找县令小少爷要去嘛。”
“多少钱?”李学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一共三千两。”
“啥玩意儿???”李学惊地从位子上摔了下来。
“王朗少爷把我们的花魁买走了,这是两千两,其他的吃吃喝喝一年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两。”
李学:“???”
楚怀瑾满嘴胡言乱语,却说得理直气壮,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或者,王朗少爷要是把花魁还有卖身契还回来,这两千两我也就不要了。”楚怀瑾微笑着。
李学疯狂咽唾沫。
“哦对了,我听说赵家公子和陈家公子也都是被县令公子挂了账的,现在正在一起商议呢,你要不要一起?”楚怀瑾持续微笑。
李学:“我去!”
“好嘞。”楚怀瑾“啪”地把纸扇一合,很快乐。
呀,男人真可怕。白卿词腹诽。
三个悲愤的男人带着家仆,斯文败类模样的楚怀瑾带着白卿词来到了县令府。
阍者叫来了王朗,王朗看着一群人一脸茫然:“这都是咋了?”
赵金先开口:“求你了,朗公子,你就把宴迎楼的账给我吧,我实在是掏不出这五百两。”
王朗:“啊?”
陈伏虎:“求你了,朗公子,你就把玉银坊的账给我吧,我实在是掏不出这一千两。”
王朗:“啊??”
李学:“我我我三千两……朗公子你要是把花魁还给他们也行……”
王朗:“啊???”
王朗:“不是,这一大清早的,你们都在搞什么???怎么就我欠钱了?我是欠了啊,但没这么多啊?还有什么花魁?我不知道啊?”
陈伏虎:“得了吧,我们几个出去玩那会你哪次不是大手笔?”
赵金:“反正要是还不上,我爹就要打死我,横竖都是死,我不管了!朗公子我进去找东西了!您多担待!”
李学:“我我我找人……”
王朗:“哎哎哎!趁我爹今天不在你们造反啊?!”
趁着混乱,楚怀瑾带着白卿词就进了县令府。
楚怀瑾不奢望在县令府中找到二十五年前命案的直接证据,至少有点蛛丝马迹也好,如若真一无所获,至少当做踩个点。
“楚公子,你过来看一下这个。”白卿词轻声唤他。她从书房里找到了一小片没烧完的纸。
这纸片只有拇指盖大小了,上面是一个红色印章。
“我在书房一盆灰烬里面找到的,这是什么啊?”白卿词问。
“这看起来,像是某个人的信符,这张纸应该是信纸。这印章上刻的像是睚眦,但是这个信符我从来都没见过。”楚怀瑾端详着纸片。
白卿词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我们先出去吧,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差不多了。”
王朗的话突然浮现在楚怀瑾脑子里。
县令不在。
此时不宜久留,但可以正好趁此时机,夜探究竟。
“好。”楚怀瑾将纸片收到袖子里,带着白卿词从偏门悄悄溜了。
“啊哈哈哈哈,对对我上次也遇到过,就那个……”说到好笑的事情,穆紫笑到拍大腿,不顾形象。卢苓珊和她挽着手臂,两人在回客栈的路上有说有笑,看着就像未出阁的姐妹。进了客栈,兴致高涨的两人抱着刚买的衣服饰品急着到房里试穿,路过何彻和君佑也没停下。
穆紫:“将军好!佑佑好!”
卢苓珊:“将军再见!君佑再见!”
何彻:“……”
君佑:“……”
何彻:“这俩姑娘……”
君佑:“穆紫带的……”
目送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离开,君佑又想到之前的事情,面色又沉下,一言不发。何彻知道他想说什么,解释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他说对皇位没兴趣也不可信,但是对于我,我只是想通过他把我丢掉的东西拿回来。”
“……”君佑不说话,但他是知道何彻的心性的,只是还接受不了要和以往看不起的人为伍,有些难以忍受。
“你应该懂我。”何彻移开目光。
“嗯。”君佑点头,若有所思。
等一下,他一个大将军为什么要哄手下啊?何彻忽然陷入迷惑。
“将军将军!可以帮我们要两份莲子羹嘛?”穆紫笑嘻嘻地从房间门探出头,卢苓珊也冒出来:“嗯……可以要温的吗?”
“……好。”
“哦哦!爱你将军!”穆紫欢呼完又缩了回去。
“将军真好!”卢苓珊关上了门。
“……”
等一下,他一个大将军为什么要给小姑娘传话啊?何彻继续迷惑。
“那个,君……佑佑,你能上来一下吗?”门又开了,卢苓珊有些小心翼翼。
“快来帮忙看看衣服呀!佑佑你眼光可好了!”穆紫招呼。
君佑耸耸肩:“行吧。”
“……”
等一下,他一个大将军为什么要手下给夫人们挑衣服啊?何彻彻底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