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当然也看见了柳天酬。
柳天酬的身高长相实在太过于显眼，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他，注意他，被他吸引。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温远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把目光投向柳天酬所在的角落。
“大家请安静，”温远拿起一支画笔轻轻敲了两下黑板，“现在是九点钟，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教室里像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时刻注意温远动向的前排的同学立即噤声，后排的同学跟着前排的同学慢慢安静下来。
柳天酬站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温远讲话。
“很多人问我，西洋画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开设西洋画课？仅仅因为它是西洋的东西，我们就认为它一定是好的吗？”
柳天酬听了不禁替温远捏了把汗，难道不是因为西洋热，西洋画才跟着兴起的吗？
温远却说，“好和坏可以界定很多人和事物，超出既定的界限和范围，叫做过，过就是错。唯独一样东西，即使过了也没人认为它是错的，那就是——美。”
掌声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合骤然响起，在革新派和学院派为“好坏”争论不休的时候，温远站了出来，他说的话不锋利也不咄咄逼人，此时此刻却能鼓舞人心。
温远站在讲台上，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身上，映照着他白皙的皮肤温暖而透明。
“美，没有界限，没有范围，更没有边界，是我们的一种直观感受。”
温远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吹进柳天酬的耳朵，轻轻的敲击在心脏上，苏苏醉醉的。
“只有美术和音乐，可以突破语言的限制，跨越国界和种族，因为人天生就有欣赏和认同的能力。也只有音乐和美术可以包罗万象，把全世界都融合在一起。”
耳边掌声雷动，柳天酬站在人群当中，看着讲台上耀眼夺目的温远。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三年来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温远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他疯狂。
“我们学习画美的西洋画，同时我们也在用西洋画的美，对着世界说我们自己的话。”
温远说着，转身揭开身后那一副《星空》，雪白的盖布从画面上滑落下来，整个阶梯教室响起一阵惊艳的惊呼声。
古老弄堂下的星空，绚烂中静默着久远的陈旧，在陈旧中盛开着星河万丈，璀璨夺目。
狂热的阶梯教室慢慢安静下来，就像站在讲台上的人，总能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力量……
柳天酬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只看着温远，那个安静美好的身影看一次就觉得深爱一次。
爱到无法自拔，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拱手奉送给他。
柳天酬想，这辈子，得遇温远先生，三生有幸。
……
公开课散课之后，柳天酬皱着眉头，看着温远被一群女学生层层包围住，后槽牙使劲儿都要咬碎了。
脑子里血液一个劲儿的直往上冲，真想走过去，拿西装外套把他家温远严严实实的盖住。然后把自己家媳妇儿公主抱抱起来，从碍眼的人群里“端回家”好好欺负一次！
一次？
柳天酬立即摇了摇头，一次怎么能够，最起码也得两次、三次、四次、五六七八次……
“想什么呢，瞧你那一脸猥琐的样儿！”陆欣在一旁突然出声，吓得柳天酬的美梦一机灵，抬手扶了扶眼镜，假装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陆欣继续花痴的看了温远一眼，嘴里哀声叹气的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该有多好，还能抱抱捏捏，啊，简直不要太美好~”
柳天酬一脸黑线，“有我这么个弟弟，还真是对不起你呀！”
其实，内心独白是这样的：我媳妇儿，只能我来抱抱捏捏！
柳天酬故意把“你”字说的很重，闪身挡住陆欣看向温远的恶狼目光。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陆欣作势又要拧柳天酬的胳膊，柳天酬机智的躲开了，伸手拽着陆欣走出阶梯教室。
他简直不能再看别人多围着温远一秒，他担心他真的会把温远当场抱走。
陆欣还在抱怨着，柳天酬双手揣在裤兜里，慢慢走下阶梯教室后门的旋转楼梯。
“表姐，依你之见，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想学西洋画，才去上温远老师的课？”
柳天酬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冷气，“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不是拿来让人观赏的摆设。美术，明明是一种包罗万象，可以跨越种族和语言的伟大艺术，却被无知的人如此轻贱。温远的心里，会不会觉得难过？”
陆欣把手背在身后，很认真的思考了柳天酬问的问题，回答的也很认真。
“每一种新事物的出现，都会经历一段被人由认识到认知，再由认知到认同的漫长过程。那么我认为，因为一个人而喜欢上一件事，这是一个很好的途径。有很多人，因为喜欢温远从而喜欢上西洋画，不是很好吗？”
柳天酬第一次很专注的看着陆欣，脸上露出一个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表姐，你知道吗，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