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堂内顿时有人大声发笑,引得厅堂内所有的人都对他侧目。
我们四人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是他?……..白天那个什么北海遥族的人…
“那人是谁?”
隔壁桌有人忍不住在问。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用不屑的语气回答道:“看他身上穿的不是四大仙们的道袍,应该是哪个没名气的修仙门门人..”
“想来是知道昆仑山法会,来凑凑热闹罢了。”
“这些个小门小派,只怕是连昆仑的山门都进不了,还跟到这里来,以为自己修了几年道就能成气候了,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
隔壁桌的人一直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议论,声音也不算小,整个堂内的人约莫都能听个大概。
我转眼看了看庄青遥,只见他依然神情自若的靠在椅子上,一只脚抬起拿凳子垫着,另一只脚着地,单手端着酒杯往嘴里送着酒,丝毫不在意堂厅内人声的议论纷纷,仿佛他们口中说的浪荡子,不是他。
“师姐?昀师姐?”
“怎么了?”我停留在庄青遥身上的目光被莫颜的声音拉回。
莫颜看着我的神情满是关切:“师姐刚刚出神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说的庄青遥,之前从未听说过,便觉得好奇罢了。”
莫颜笑了笑:“原来师姐是在想这个,其实对逍遥族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们北海一族的族人都对于灵修都比较随性。”
坐在一旁的覃霜表示不赞同,轻轻摇头之后端着酒杯笑道:“什么随性,不思进取罢了……”
“师姐何出此言?”我看着庄青遥,似乎并不像是灵力低微之人。
“小小北海灵族,天生灵力低弱,却不勤加修练,不是不思进取是什么?”
莫颜闻言笑道:“北海地处偏远,汇聚天地灵气适合灵修之地又很少,所以在那里生存的灵族灵力都偏低。”莫颜边笑还一边顺手把帮我把茶杯里的水倒满。
“难不成没有汇聚天地灵气之地就是灵力低微的借口吗?若是有心修灵,哪怕是北海之地不占地利之势,也肯定有其他法子代替,这世上能成事的人多半靠自己,事在人为。”
覃霜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莫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得沉默。
“事在人为是不错,但也要配上天时才行,有些事,一旦错过时机,便是再去换回,也是无用的。”一直端坐在一旁的傅攸宁幽声说道。
覃霜他们谈论的是逍遥族,但他这番话,接得似是另有它意,听得我和莫颜一头雾水,只有覃霜闻言之后,原本带有笑意的脸不知怎得逐渐阴沉下来。
正当莫颜欲出言问傅攸宁话里的意思时,身旁路过的一个店小倌儿突然身子一歪,手上端的茶水尽数泼到了莫颜身上,一大片茶水渍在他的后背处渐渐漫开,莫颜被惊得立马站了起来,店小倌儿见状连连俯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公子,我方才没留心,让茶水弄脏了公子的衣袍,实在对不住…..”
见店小倌儿也是无心,莫颜摆了摆手说了句不妨事,便让他下去了。
“昀师姐,覃霜师姐,攸宁师兄,我先上楼换件衣衫。”
覃霜随即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了声去吧,莫颜便转身上了楼,桌子上只剩下我们三人。
“对了,昀师妹这三年间去哪儿游历了,竟是一封信都不捎回来,把师父他老人家可担心坏了。”覃霜继续跟我说话。
“就是到处走了走,以前在山上待的时间太长,下了山觉得事事新奇,就顾着四处游历,忘记给师父捎信儿了,原是我不好,让师父他老人家担心了。”既然要假扮钟昀,这些个借口,我早就备下来了,以防不时之需
“我们多年师姐妹,你都不知道你失踪了,我有多担心你,如今见你安然无恙的回来,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覃霜说着说着还拉起了我的手,就像是在用身体行动来证明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对她笑了笑:“多谢师姐挂心了。”
覃霜见我将手抽出也不介意,脸上依然笑容满面:“昀儿出去历练了一番,回来之后人也变得不一样了,比以前更沉稳了,真好。”
这个覃霜,她的话里话外总是带着些探测和….怀疑…的意味……让我心中觉得隐隐不悦….
“那个……以前在终南山,有师父和师兄的庇护,凡事自是可以随心,离开师门之后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历练,不收敛一下性子,容易招惹祸事,久而久之,就懂得沉稳了….”
我端起茶水慢慢饮,顺便不经意的观察着覃霜的神色。
她脸上标志性的笑容未变,听我在诉说自己的事时,眼神中还可以带了些许怜惜,若不是自己活得时间久阅人无数,察觉出她眼神中隐藏的一丝惶然,只怕会跟莫颜一样,以为她是在真心关怀钟昀。
“出门在外,沉稳些是没错的,你说是不是,攸宁师兄…..攸宁师兄?”
见傅攸宁在出神,覃霜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哦…..是,是。”
自从见到傅攸宁开始,他就一直心绪不宁,我暗自猜测,或许是跟钟昀归来有关。
“多谢攸宁师兄,覃霜师姐。”
“都是同门师姐妹,这么客气倒显得见外了….”
短短相处,苍凛门中这两个师姐,一个沉默有心事,一个表面温和亲切实则心有陈腐,唯独莫颜心思较为单纯,我还隐隐感觉到,覃霜和傅攸宁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很有可能是跟钟昀身死有关。
……………….
与覃霜寒暄之际,外面的天色渐渐沉下来。
暮色降临,原本在堂内用膳食的人也越来越少,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依然在边饮酒边探讨不同仙门之间的修灵诀窍。
我和覃霜准备起身上楼的时候,傅攸宁还依旧定坐着,手里的酒杯空了又满空了又满,明明脸色已经发红,眼神也有了朦胧之意,他还硬说自己不累,想在堂内再待一会儿,覃霜看着他这副样子,面上微微露出闪烁,见到我还在身边,便立刻收敛了情绪,跟着我一起上了楼。
覃霜住在东面的厢房,与我住的房间不在同一个方向,与她道别之后,我便转身走在延向西边的走廊上,行到楼梯拐角处,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楼下的大堂。
庄青遥还未离去,安静的端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恍然之间我好像看见在他的身影之中微微透出一丝出尘于世的凌然。
回忆起方才那些人议论他的话:不入流的逍遥族,流连于酒肆,放浪形骸,丢族人脸面…那么多的言语,几乎没一句好词,都是贬诋的话…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诋毁,仿佛已经超脱于六界,这世间的纷扰与他来说毫不相关。
………….
他也发现了有人在看他,便转过身,当抬头捕捉到我的视线,四目相对之时,我瞬时莫名的慌张了一下,就像是被人抓到做了亏心事一般,竟然微微局促有些尴尬。
他悠悠的看着我,脸上依旧笑得像白日里那般戏谑不羁
……
被他的笑容一搅,刚才恍惚的心神瞬间恢复了清明,明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子,哪里来的超脱和凌然……定是自己眼花…..
我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对他干笑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