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翾礐拔出了刀。
刀刚刚离鞘,他背后就刮来了一阵冷风,周围的烛火瞬间被吹成了水平的一小条微弱亮光。翾礐拔刀相迎,只一招就将那人逼得后退五步之遥。那人迅速调息,再次冲了过来,但是仅凭刚才过的一招,翾礐就已摸清了那人的路数,他只是用刀柄抵挡住攻击,紧接着虚晃一下,举肘狠狠击中那人的腹部。
“哎呦……”那人吃痛,以手护腹的同时被翾礐神不知鬼不觉伸出的脚绊倒,刚好不容易爬起来,翾礐的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他的武器被翾礐的弯刀勾得脱了手。
“哎哎,是我是我,别下杀手,轻点轻点……”那人慌忙求饶。
翾礐冷哼一声:“换做别人此刻早就人头落地了。”
那人打了一个寒颤,迅速爬起身拍拍尘土。周围一圈蜡烛上的火苗此时才得以恢复,,两人方才在十多盏蜡烛上空飞腾过招,竟然没有打翻一支蜡烛。整个后院一时间又亮了起来,面前的年轻人同翾礐差不多的年纪,勃发的英气并没有因为身穿的厨师服和手中仅剩的锅铲把儿减少半分。说到锅铲,也就是他刚才与翾礐交手时用的简陋武器,除了个把儿还在他的手里,锅铲的前半段早已被翾礐的折弯,“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曾邵。真茹族‘三少将’之一,十二年前与波宏族一战过后消失不见。”翾礐的声音比这冰冷的夜晚还要冷,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这位数十年都没有消息的老友。
眼前这厨师就是十二年前与翾礐、文麟并称为真茹三少将的曾邵。他凭借一把长虹剑不知将多少波宏将士刺下马背。战后曾邵神秘消失,翾礐寻找多年都不见他踪影。
“你这身衣服……果然当厨师了。”翾礐好不容易将目光从与眼前男子的英气极其不相符的厨师服上移开,一身厨师服上油迹斑斑,围裙下面还有烧火木炭的黑色,细看还有洒上去的酱汁痕迹……然后,他的目光定位在了曾邵手中的锅铲把儿上,翾礐内心微微惊讶,觉得自己使刀胜之不武。
“你什么时候改用刀了?你的剑法会更快。”曾邵由衷赞叹。
黑衣男子摆出一贯的不屑一顾:“下次拿来你的长虹剑,我们再比过。就算我用刀,一样赢你。”
“哈哈,那是,我可打不过你。就算把灵印剑给我,也赢不了你一招半式。”
“说的不错,”翾礐想都不想,不客气地回应,“先不说灵印剑认主且剑中魔力深厚,但是那一柄剑的重量和剑锋的刁钻角度,你必然使不动它。”
偷袭者曾邵想着翾礐高傲又冷漠的脾气过了十多年不仅一点儿没变,而且还有加重的趋势,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改了,就忍不住大笑两声。翾礐也跟着大笑,两人紧紧握拳,像是失散多年又见了面的亲兄弟。
曾邵领着翾礐进了楼阁,从阁楼顶层拿出两壶酒:“多年不见,能在此地相遇定是天意。敏和镇荒野僻壤,无处寻得好酒,就以这十年竹叶青解一下你的酒瘾吧。”说罢自已一壶,翾礐一壶。翾礐毫不犹豫接过,相碰之后,一饮而尽。
“哈,喝酒,比剑,已经多少年没这么痛快过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酒水,曾邵欣喜不已。
“少了你,我跟文麟喝酒也没人吵闹。”翾礐将剑插入剑鞘,脸色逐渐带上少有的喜悦:“果真好酒。”他发出少有的赞叹。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我将这些就埋在地下之后有多想挖出来喝掉,后来我想,不行,好酒就要大家一起喝,而能跟我喝酒比武的人只有你和文麟了。你小子再晚来几天这我就忍不住把酒都喝光啦。”
“还好意思说,”翾礐冷冷看了一眼曾邵,“谁知道那十二年前一战之后你竟躲到了这种边远小城?”
“啊……”曾邵拍拍脑袋,毫不羞耻地说,“当年走得太急,忘了告诉你了……”
“……不过,还真没想到你真的当起了厨师,”翾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算是圆了你小时候的心愿。”
年幼的翾礐曾跟随高人学习剑术和法术。曾邵就是那位师父的独子。这个曾少爷从小对美食很有研究,放着一柄长虹剑不去练习,整日琢磨怎么做菜,因此没少挨他父亲的打。就这么越打他皮越厚,加上恰好处于青春叛逆期,曾邵铁了心跟老爹对着干,坚定了学厨的信念。
曾邵抹了一下嘴:“那是,我的厨艺在敏和镇绝对第一,整个聚友斋就是靠我撑起来的。话说你怎么跑到这偏僻地方来了?文麟没跟来?你不会是慕名而来吃我做的菜吧?”
“文麟军务繁忙,哪里有空到这偏僻地方找你?”
“哈,说的也是。”曾邵伸胳膊碰了碰翾礐,“实话跟你说,从去年年初我收了几个打下手的学徒,我见里面有几个学得不错的,就叫他们顶着我的名字做菜。刚才我看到你,就亲自下了厨。你小子好运,能尝到我手艺。”
从小就被曾邵大大咧咧性的格折腾得麻木,翾礐此刻只是平静地瞪了他一眼。小时候师父逼着曾邵练剑,曾少爷就整天变着法子从他老爹眼皮子底下溜走,偷懒跑进厨房动这动那。更可怕的是从小就喜欢做饭的曾邵总是逼着翾礐品尝他做出来的每一盘菜,还逼着他进行点评。刚开始是被迫吃一些切成稀奇古怪的形状、味道也不堪入口的东西,后来翾礐受不了了极力反抗,都被曾邵以无赖的态度堵了回去。日子久了,曾邵很聪明地把学会的剑法运用到切工当中,切出来的丝片可以控制在任何一个厚度宽度或者长度,加上多次拿着翾礐当实验品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曾邵厨艺渐长。等翾礐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曾邵的饭菜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