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袁就这么闯入了容儿的生命中。这个青衣大哥哥好像什么都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远至创世之初,容儿的问题从来没能难倒他。诺袁对历史有着独特的解释,许多都与当今的史书完全不符。容儿虽博览群书,但从没有听过创世之初耸立在天边,会将一切擅自闯入幽仙之境的入侵者刺死在石峰上的石门;孤女折枝摆阵,难倒冰雪夜神的旷世之谜;一生只能使用七次,要用香料、火焰、舞蹈、歌声,甚至生命才能表达出来的祭祀文字;北海沉船上满载的稀世珍宝以及源源不断、前仆后继、最终全都葬身海底的盗宝者……
诺袁就像是一本活着的史书,精彩而与众不同。
容儿也会疑惑,毕竟大多数故事听起来离谱而不真实,引人入胜但缺乏依据,她据理力争,最后总是甘拜下风——不管从这位青衣大哥哥口中说出的历史多么荒诞不经。两人争论为何圣主神被封印的时候,容儿搬出好几本厚重的史书,指着上面的字证明圣主神是因为敌不过幽仙之境的头号敌人暗黑王,才被封印的。
诺袁趴在窗栏上慵懒地看着天空,对身后极其认真极其激动的容儿和她身边的一摞“史实证据”不屑一顾,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圣主神是因为得不到心爱的女人,伤心的要命,不小心触动了禁术——哦,说简单点,就是自杀了。”
容儿手中厚厚的史书“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她忍无可忍地发动起起猛烈的回击。
“怎么可能!”容儿急的跺脚,“他是神啊!是主神啊!他为了守护幽仙创立的世界不被暗黑王吞噬牺牲了自己啊!你怎么能瞎说呢!”
诺袁翻翻史书,就扔到一边,他撇嘴笑道:“这是那些故事书里讲的吧。”
容儿正色:“你不可以这样歪曲历史!”
诺袁支撑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气鼓鼓的容儿:“你所谓的历史只是这别人讲的故事。”
容儿纠正:“这不是故事,这是史实。”
诺袁问:“史实?你亲眼见过?圣主神被封印那是万万万年的事情,你那个时候在场亲眼见到过?”
容儿一噎,声音小了很多:“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肯定书里讲的就是史实?”
“因为这是史书啊。”容儿指着封面上波宏王宫史官的笔迹。
诺袁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写史书的史官万万万年前亲眼目睹了圣主神和暗黑王的争斗,亲眼看到暗黑王把圣主神给封印了?”
容儿张口结舌,可还是不服气,争辩:“这是史书啊。”
诺袁不准备跟小孩儿争论,顺着她的话笑道:“你当成故事听听就好。”
容儿倒是十分开心。在这个王权为上等级森严的波宏族,诺袁的话算是石破天惊,这既让小小的容儿感到惧怕,又无比向往。
如果能一直跟大哥哥在一起,听他讲那些离经叛道的奇闻异事,就算一辈子住在青仙山,她也是愿意的。容儿每天晚上都这样想着。她还经常梦到诺袁拉着她的手在碧溪潭边散步,青仙山的凤凰花开得红艳,两个人一同在树下,看着翻飞的凤凰花火焰烧红了半边天空。容儿羞涩开口:“大哥哥你说过圣主神是为情而死,那大哥哥你会不会不顾一切追寻心爱的女子?”
此刻的诺袁既然是容儿梦中的影子,说出的话自然是容儿心里想的。
青衣男子笑道:“当然,为了心爱的女人,我宁愿放弃生命。”
诺袁是从容儿这里得知摄魔符下落的。容儿告诉他:“你说的那个叫祁释灵石,一共有两半儿,是波宏族和真茹族的宝物。据说祈释灵石自两族存世之日起就在了,传了好几十代呢。还有啊,听说那两块祈释灵石的裂缝正好吻合,但是没有人把它们俩合到一块。”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诺袁急急问道。
“波宏真茹都说那是上古遗石,波宏真茹的祖先分别在冲江的两岸捡到的。所以波宏和真茹就以冲江为界,石头尊为镇族之宝……”
容儿还说了些什么,袁诺没有听清。那圣坛上的白衣女子幽魂般的声音又穿越时空传到了他的耳边——
“以冲江为界,左为真茹、右为波宏,吾赐予其永无休止之纷争与战乱,逆吾之人必以血谢罪。”
“那……这两块祈释灵石现在在哪里?”
“咦?大哥哥要找祈释灵石?那可不行!”容儿摆着小手劝他:“那可是宝物啊,放在皇宫里供着呢。波宏真茹族不会把它们给你的——祈释灵石少说也有一千年的历史了,大哥哥你要它们做什么……”
一千年?这数字也差太远了……诺袁寻思,又是书中的教条话语吧。
“我来帮你吧,”诺袁打断容儿的话,接过她手中那一摞厚重的书:“哈,这么沉!这些书你都看过了?”他十分惊讶。
“恩。”容儿知趣地转了话题,点头:“还有书房里的好多呢,父亲的藏书我都看了。”
诺袁一边啧啧称赞,一边翻动书页:“你把族传史都看过了?“
“恩。”容儿点头,却没有一点骄傲,那表情极其自然,仿佛九岁的孩子读完沉重的族传史是理所当然。
“那我问你,你可知‘波宏’、‘真茹’两名的来历?”
容儿点头:“至圣割发为约,以冲江为界,左为真茹、右为波宏。”
诺袁摇摇头:“书上说的不可全信。你可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含义?”
容儿想了一想,坦然:“不知道,书上没有说。”
诺袁淡笑:“‘齐铭文’中说:‘真茹’者,逆神之罪也,‘波宏’者,掩恶匿邪者也。”
容儿歪头想了半天:“‘齐铭文’?那是什么东西?”
“上古的文字。”他笑道。
“我没有见过……不过,如果照大哥哥你的说法,这波宏、真茹两族岂不是极罪之地了吗?”
诺袁笑道:“正是。”
容儿不解,皱着眉头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