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丽人转到后山,在一个隐秘的石洞前停下。这石洞洞口被一刻大树的根挡住,玥焕在千年岛居住多年,对岛上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却也不知此地还有这么个山洞。
玥焕跟着一声不吭的紫衣女子钻进山洞,这一路上紫衣女子的步法颇为奇怪,她一改往日劲装打扮,此时穿着很长的紫色衣裙,身后拖拖拉拉在地上铺了半米。玥焕记得她曾经对羽族九公主峥音说过,最不喜欢拖地的长裙,因为穿上去容易弄脏,峥音辩驳了几句,她说不过峥音,就拉着峥音非要给她换下易脏的长衣裙。
都是万万年之前的事情了,他还是记得清楚。
可是除了衣着,玥焕也看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在石洞的尽头处有一架金质的华美轮椅,紫衣丽人似乎十分疲倦,撑着扶手坐在那轮椅上,她的裙边撩起,玥焕这才看到她裙下没有双足。怪不得总觉得不对劲,她从膝盖往下空荡荡没有支撑,方才上山的一路,就跟鬼魂飘过一样,没有脚步声,只有裙摆在摇弋。
紫衣丽人刚端坐好,玥焕就下拜:“玥焕拜见天魔族紫七煞。”
眼前这女子就是第三世鼎鼎有名的天魔族紫七煞——紫琰。魔族后期动荡不安,诺袁和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级别人物接连离去,天魔滇鸢只得挑选出紫琰和另三人来协理事宜。紫七煞原为“七杀”,意在表示紫琰人如其名,死在她一手七杀决之下的人不计其数,连印之国最强战士之一都没能幸免。后来改称她“七煞”,因民间曾有传说,称她是专门给别人带来煞气的魔星。
这样一位身经百战、双手鲜血淋漓的女子,此刻却失去了双足,她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
紫琰看出来玥焕的疑惑和惊讶,对自己双足被砍轻描淡写:“第四世海崖石战中不慎被人斩去双足。”
玥焕不多问。他和紫七煞都是天魔族人,紫琰和羽族九公主峥音以及自己的义兄赤血精灵都有过交情,彼时自己还是一只没长大的鸟,只能仰慕紫七煞的英姿。所以在他印象中,向来都是紫琰砍人,哪里有被别人砍的时候?紫七煞心高气傲,此时若不是因为衣裙没法掩盖,她是决计不会承认的。
玥焕忙到:“玥焕不知紫七煞在此。方才多亏紫七煞出手相救,公主和琛竣才平安无事,紫七煞救命之恩玥焕必定相报。”
紫七煞点点头,问道:“你也是天魔族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见过你。”
玥焕都与她说了。听得玥焕与峥音和赤血精灵有关,紫琰那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才缓和一些,看向玥焕的目光也亲切了许多。
“原来当日峥音怀里抱着的就是你。”她叹了一声时光飞梭,故人已逝,又问:“你既然是羽族,是如何在海崖石战中生还?你为何在千年岛上?”
玥焕便说了自己跟随诺袁来到人间寻找鹔鹴姐妹的事情。
紫琰微微惊讶:“是诺袁么?原来如此。想不到万万年之后他还在寻找。”她微微蹙眉,稍一沉思:“你说的那个公主,她究竟是何人?无辜引得血鳞人跑来千年岛刺杀?”
听得公主的名字和身世,紫琰一指倾斜微微点着下巴:“她名字里有个‘妘’字,我记得那对鹔鹴姐妹中的妹妹单名一个‘云’字,莫非你那公主就是鹔鹴中的一个?”
紫琰的直觉总是让玥焕敬佩不已。玥焕忙将如何找到妘约娴的过程缓缓说与她听,紫琰叹道:“想不到经历万万年,竟是让你给找到了。方才我还觉得奇怪血鳞人怎么会出现在千年岛?现在看来果真是为了要杀你这位公主。”
“血鳞人?”
“他们的眉心都有一处红色印记,你看到了吧。那便是龙血对他们的惩罚。”
玥焕听得糊涂:“龙血?”
紫琰反问:“你找了她们姐妹万万年,连血鳞人都不知道?”
玥焕道:“只听主人提到过一次,主人只说血鳞人都灭了族,玥焕从未见过。还请紫七煞赐教。您方才说血鳞人是冲着妘公主来的,不知公主怎么得罪了他们?请紫七煞明示。”
紫衣女子开口:“你这位公主当然没得罪他们,她的前世,也就是鹔鹴姐妹中的妹妹开罪了龙族。”
玥焕听罢目瞪口呆,便问道:“妘公主的前世跟那些血鳞人究竟有什么过节?”
紫琰云淡风轻吐出几个叫玥焕毛骨悚然的字:“哦,这个嘛,小女孩儿顽皮,拔了龙的逆鳞给她姐姐当眼睛,被血鳞人追杀呢。”
说起鹔鹴姐妹,第三世的上至君王下至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直到第四世还有说书人讲着这一对美貌世间罕见的姐妹身上发生的传奇故事。
这对鹔鹴姐妹的传说中,最神奇的部分就是两姐妹都是由西方鹔鹴鸟变成,据说当年两姐妹卸羽成人的时候,印之国东大陆上混战的各方竟然不约而同提出休战,一同前去观看这一天下奇观。世人曾拿鹔鹴姐妹跟跟印之国朱雀桥邻水花街的一十二位花魁相比,最终没比出个所以然。一十二位绝世美女留下些传世的字画和绣花,而鹔鹴姐妹留下的遗产更是丰厚:整个东大陆打着两姐妹的旗号,交战数年,最后把魔族都给卷入了。姐妹俩可真辜负了一副绝世相貌,所谓红颜祸水,算不上闺中淑女。
成了人形的两姐妹倒也没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只不过一个勾引了羽族族长、天魔滇鸢身旁的司命人;另一个拔了龙的逆鳞,惹得血鳞人生生世世赶来追杀;最后两姐妹一同拒绝饮下天魔滇鸢钦赐的圣血,逃离了“封魔之路”指引的归宿,顺便还把那个司命人给拐走了。
玥焕的原身第三世羽族九公主峥音身边的守护者,和鹔鹴姐妹是一个时代,关于这对引发战乱、祸国殃民的鹔鹴鸟儿,他当然有所耳闻,可玥焕尽职尽责地跟在峥音身边,对外界事情默不关心,有关鹔鹴姐妹的个中渊源当然不及喜好八卦的紫琰清楚。